“医生,我老婆怎么样?这几天她干啥都不起劲。”年过35岁的男人焦急的询问,布满老茧的粗糙粗短的双手不安的在身前搅动着。在凳子上坐着的女人面色暗淡,细纹爬上眼角,低着头。
听着他们的描述,医生给女人一张试纸,教女人怎么使用,就让女人和男人出去了,让护士叫下一位。
过了半小时,男人满脸胀红,激动的搀扶着女人去看医生。
“是什么颜色?”医生看着女人,女人神色激动,张着口不说话。
男人激动的支支吾吾,还没有开口说眼泪就从眼眶里涌出,“医生,是红……红色。这,是有了吗?”
“红色是有了。恭喜恭喜。”听到医生肯定的语气男人嘭的一声跪下了,向医生磕头感谢,向在天之灵的老祖宗磕头,嘴里念念叨叨的。
看着男人的行为,医生习以为常,从凳子上起来弯腰用力扶起男人,“你最应该感谢的是你老婆,没你老婆,你那来的孩子。”
男人趁着医生的扶起的动作起身,拘谨的挨着女人,“对对对,我最感谢的就是我婆娘。”男人憨厚着带着浓重的口音说着,瞟了女人一眼低着头看着鞋。女人在一旁抿着嘴笑,眼皮轻轻的搭着望着男人的鞋,鞋面上有横七竖八的布丁。他们结婚10年了一直没我在孩子,女人一直陷在无法生孕的自责里,到处求医,搜寻土法子。看到女人为了受孕,受到的苦,男人心痛总是跟女人说孩子没有来是缘分还没有到。男人更呵护女人,女人就更加自责。总算等来,这个小祖宗真是姗姗来迟了,不过来了就好,女人摸了摸肚子。
男人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女人,生怕她被人撞倒或摔倒。为了庆祝这个小生命的到来,男人买了很多东西。
回到宾馆,看着敞开的房间门。男人心一下跳到嗓子眼,慌忙的跑到门口,发现里面没有乱动的迹象,但是少了个人。女人还沉浸在怀孕的喜悦中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
“完了,完了,坏事了!”男人大叫着,腿发着抖的将买的东西放进房间里。小心翼翼的将还处在事件之外的女人扶进房间坐在床上,叮嘱女人不要慌张,锁好门,他现在出去找人。说完就同手同脚的跑出去找人了。
女人坐在床上,看着他们出门前睡在床上的小孩没有在床上,屋头。手抓紧床单,皱着眉,起身想要去找人,但是想起医生的叮嘱目前在孕早期最好静养,心情保持舒畅。肚子里是她拜佛拜神苦苦求来的孩子,她犹豫了。她只是世间最渺小的存在,一辈子就想为真心呵护她的丈夫生儿生女,她不能自私让丈夫绝后。女人在心里怀着对小孩的歉疚,无能无力的在房间里等丈夫。
男人问了宾馆大厅里的所有人,上街逮着人就问,从午时到徬晚,冬日的温度随着日光的移动越来越低,没有找到小孩的踪影。男人站在破旧的房屋前,脏乱的街道,使着劲扇自己巴掌。小孩是个被父母抛弃的可怜人,他想着婆娘总是想要小孩就捡来养,不然小孩都要成婆娘的心病了。小孩圆脸圆头,大眼睛,小嘴巴,白白胖胖的,多好的姑娘,她父母说扔就扔了,像垃圾一样。被他捡着了是他的福气,但是现在他把人给弄丢了。男人站在街上抽噎着,望着暗淡的灯光下的街道。
听到敲门声,女人连忙起身开门,看着只有男人一个人站在屋外,一脸沮丧。女人转身叹气,扶着床缓缓坐下了。男人进屋抱着女人,“我没用,没有找到她。”
“这不怪你,是我们没有福气,和她缘分太浅了。”女人拍了拍男人的手安慰着他。
“明天一早,她回来了最好,没回来,我们得准时上火车。”
听到女人的话,男人把脸埋在女人的颈窝处闷闷的哼着。
在这个动乱的年代,夜色是恶魔的主场。在火车站附近,男人没有结伴都胆战心惊。他的婆娘和肚子里的孩子,他得负责。不能因自己的善心,害了婆娘和孩子。对于那个被父母抛弃的小孩,他只能心怀愧疚了。只能希望小孩能躲过今晚的祸乱,明天出现在门口,他们一起回家。
男人给女人倒了热水泡脚,哄着女人入睡。他警惕着注意周围的响动,熬着夜守着自己的婆娘和孩子。
在一处狗窝里,小孩安静的睡着。冬夜的寒风肆虐刮蹭着世间万物,冷气入侵狗窝,小孩皱眉颤抖着,环抱住自己缩成一团。像在母亲子宫里,自在的姿势,汲取着母亲的爱意,可是她现在被抛弃了。
1992年的冬天,5岁的她,被抛弃了,缩在狗窝里。年幼的她,不知道自己没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