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欢喜早就将衣服穿起来,似乎预感到什么,转头专注地看着季木言,心跳不自觉地加速起来。
她……是不是终究能够等到结果?
可能成熟以后,对某些情绪能够隐隐约约地捕抓到。
他们之间都能感受到的,不是吗?越来越接近的距离,还有萌动的心跳。
他们用了很长的时间熟悉彼此,那么长的时间,足够他们忘掉曾经的伤口,重新爱上一个人。
即使对于洛欢喜而言,那个人那么遥不可及。
即使对于季木言来说,那个人本来就不是良配。
在洛欢喜盈盈的目光中,季木言居然感受到了一种鼓励。
然而,他却突然不准备说了……那么问题来了,瞬间就陷入了一种沉默,这种时候,他应该说一句什么开化解尴尬。
这个时候,季木言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那号码,脸上的各种情绪尽数收敛,只剩下一种风轻云淡地冷漠,他拿起手机走了出去。
空气里少了来自季木言的压迫,洛欢喜猛地松了一口气,跌坐到沙发上,有一种微凉从脚底升起,似乎要将她交缠起来。
她那么认真地在等,结果只是自己的一次误解。
再一次伤得干脆,有了念想,果然容易受伤。
洛欢喜自己平复了一下,就从休息室走了下去。
季千钧在跟奇季建筑的一些高层说话,他们平日对季木言都算趾高气昂三分,对季千钧却是低三下四的。
看来,季木言真的不是亲生的。
洛欢喜走下去。招呼着周围的人。也许是因为五年的历练,她对工作这种东西,从来都鞠躬尽瘁,
而爱情,从来都不是生活的主旋律。
所以,她可以把自己控制住。洛欢喜就是这么催眠自己的。
季千钧看到她下来,又端了一杯酒走了过去。
这一幕何其相似,洛欢喜真的超级担心,该不会季千钧还想泼她一身吧。
……
刚才在休息室,季千钧虽然嚣张,但是也不敢太过轻举妄动。毕竟这是人来人往的晚会,而且这里是季木言的地盘。
季千钧并不敢太过分。
洛欢喜可以察觉到,季木言对季千钧是有压迫力的,不然,宋青瓷又怎么会可以成功离婚呢。
所以,季木言这个人,肯定不止那么简单,他的套路可深可深了。
最后,季千钧并没有太过分,笑眯眯地看着洛欢喜接近窗边,然后把礼服留下来。
洛欢喜觉得季千钧就是莫名其妙,给了她一巴掌,再给一颗糖?
嗯……其实这种方式特别适合驯养宠物,然后变得死心塌地,可惜,洛欢喜不吃这一套。
……
现在看着季千钧走过来,只要一想到他曾经对宋青瓷做的事情,她真的想跑。然而,她不允许自己那么狼狈,于是只能迎了上去。
在自己家的地盘上,季千钧能对她做什么。
季千钧看着款款走来的女人,忍不住笑了,不是他乱说话,洛欢喜的气质跟宋青瓷很像。
她的结局应该跟宋青瓷一样吧,最后都被他毁掉。
想一想,还真是让人兴奋。
他就是要把季木言在意的一切,全部毁掉。
洛欢喜觉得季千钧的笑容让人发毛,但是还是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季先生今天还满意吗?”
季千钧的目光极其锐利,笑得毫不掩饰:“洛特助是不是在休息室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洛欢喜忍不住后退一步,她真的很反感这个人靠她那么近:“这跟季先生无关吧。”
季千钧似笑非笑地盯着洛欢喜:“有关!我们季家,绝对不会接受你。”
洛欢喜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她也曾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可是季木言不一样,他一点都不像会被季家牵制的样子。于是,露出了一个十分客气的笑容:“我想,女人选择的是一个男人,而不是他的家人。季先生放心,我跟季总八字还没有一撇,谢谢你的关心。”
“看来,你不太了解季家,也据了解季木言。”季千钧笑着越过洛欢喜,跟别人寒暄。
洛欢喜心里颤抖了一下,她并没有想太多,毕竟……她连第一步都没有跨出去,想那么远干什么。
同时,她也是因为顾忌季家,所以才一直在等着季木言变态。
在外面的人里,她不可能跟季木言在一起的,季木言是那高高在上的男人,而她不过是在奋斗途中的一个女人而已。
何况,她还有一个孩子。
所以,无论无何,如果两个人要开始一段关系,似乎只有季木言才有提出来的资格。
所以,洛欢喜在等,在感受。
可是,季木言这个家伙会不会太过讨厌了,没有给她任何承诺,却给了她压力。
她顶着他女人的头衔,却没有任何权利。
这关系,会不会太扭曲了。
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季木言说。
所以,不说也罢。
……
接下来,又平淡地过了一阵子,可能是因为心里还有事情没有解决,洛欢喜觉得一切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不知道为什么,季木言最近的心情并不好,经常一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觉得这个男人,离她好远好远。
她也曾经试探过,然而……他却是淡淡地一笑而过。
然而,她对季木言就忍不住体贴又理解,从来都温柔不提要求。
因为,没有身份无理取闹。
刘若曦慢慢地熟知了季木言和洛欢喜的相处方式,忍不住隆重地吐槽了一句——洛欢喜,你这样子会把季木言宠坏的。
刘若曦说,你知道吗,季木言和宋青瓷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季木言顺着宋青瓷的,从来都是把她捧在手心的。女人嘛,还是傲一点好。
洛欢喜内心一阵惶恐,季木言……对她到底是什么心思?
……
洛欢喜没有想到,季家的人会找上她。
她有些惶恐,毕竟……能把一个大男人的后背打出血迹的家族,她没不害怕吗?
然而,她从来没有退缩的选项,那她可以选择让季家接受她吗?
可笑的念头一闪而过,在多年前,宋青瓷都没有做到。她又凭什么可以做到?
她有些紧张,但是还是强自镇定地看着眼前的贵妇,其实眼前这个女人,要是换成别的身份,可是她在盛气凌人,洛欢喜都不会半分害怕,可是她偏偏是季木言的母亲。
那贵妇也是分在开门见山,直接把话摊开说:“洛小姐,谢谢你陪了我儿子一段时间,但是你们之间没有未来,你还是趁早玩够。早点找个老实男人嫁了吧。”
洛欢喜:“……”一开口就说这种话,早就给她的形象盖棺定论了吧。她原本想,大家和平地谈一谈的美丽愿望,破碎了。
干脆,收敛了笑意,神色变得清淡起来:“季夫人,谢谢你亲自来提醒,我和季总之间,从来都是季总不愿意放开我而已,你有这个时间来教训我,不如去问一问季木言。还有。我们之间的陪伴是互相的,请你不要把我想得很外面的妖艳贱货一样。”
季夫人看着眼前的女人,透露出的气质确实是极其好的,比起宋青瓷少了一份清冷,更多了一份韵味,可惜……
都是一样。对付这些女人,用的手段都一样,对上宋青瓷这种有点心机的,她都不需要费劲,更何况洛欢喜这种看起来无害的女人。
“我听说,洛小姐有一个孩子,我们季家是不会认的。”季夫人似乎在谈论多么厌恶的东西一样。
洛欢喜不悦地蹙眉:“季夫人,我的孩子,我自己认就好了。跟你们季家没有半毛钱关系吧,我为什么要便宜你们季家,白白捡了一个孩子。”
她本来并不是尖锐的人,可是她对季家人着实没有什么好感。可能是因为季木言的关系——虽然季木言从来都不多说,但是她可以感受到的,季家真的给了他很多枷锁。
季夫人冷冷地勾起嘴唇:“真是诡辩!你们这些女人,都是想要攀附我季家。说起来,你的袒露还真跟她们不一样,她们是恨不得生一个季家的孩子。然后飞上枝头当凤凰,可是你带着一个拖油瓶,还想飞上枝头当凤凰。我不得不说,你真的特别有理想,也特别天真。”
洛欢喜忍不住重重地放下咖啡:“季夫人,你到底想要干嘛,你在我身上下手是没有用的。只要季木言一句话,我绝对不会在纠缠。”
季夫人敲了敲桌子,盯着洛欢喜:“你好像并没有很喜欢木言嘛,不然你不应该求着我,让我别拆开你们吗?”
洛欢喜以为,只要彼此坚定,应该没有什么可以拆散彼此才对。所以,她只害怕季木言不选择她,只要季木言选择她,她就有勇气对这份爱负责:“季夫人,我不想跟你讨论我对季木言的感情,我还是比较想要跟季木言亲自谈。”
季夫人忍不住摇头笑:“你还真是不一样,别的女人都掏出心肺来跟我表达对木言或者千钧的喜爱。你反其道而行之,还真是让我无法接招。洛欢喜,我们季家需要一个助力,你没有资格做季家的女主人,就算你嫁入了季家,你会各种累的。而你的孩子,也会遭受到我们季家异样的目光,你其实一个很清醒的女人,我相信你懂得权衡利弊的。”
洛欢喜自然也设想过这些,但是她并不害怕,只要季木言选了她,就会对她和洛长安负责,这是洛欢喜对季木言的信任。
重点还是季木言的选择吧。
所以,洛欢喜露出一个敷衍式的笑容:“季夫人,
看来我对木言的信任都比你多。你要相信木言有保护他选择的女人的能力。”
“你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洛小姐。你把所有的问题都丢给木言。我特别好奇你对木言的感情,我并没有觉得你很喜欢他。我知道这些年来,你跟木言在一起,也有很多好处,你和他在一起,不就是为了这些吗?”
洛欢喜不自觉的蹙眉,终于很没有礼貌地站起来:“再见,季夫人。”她不愿意和陌生人探讨自己的感情,尤其是伤害季木言的人。因为她再解释,也不见得别人会理解。
她的感情,连对积季木言都没有办法坦白。
……
季夫人看着洛欢喜走开。冷哼一声,款款走向身后的椅子,居高临下地搭在椅背上:“她还真是一个没有家教的女人!听说她是私生女,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季木言捏着自己眼前的咖啡杯,淡漠地盯着窗口:“妈,我不喜欢听你这么刻薄地评论我的女人。”
季夫人坐到季木言的对面,这个儿子真是不好亲近,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你的女人?我可没有一点觉得她对你有爱意。”
季木言垂下眼眉,季夫人说要见一见洛欢喜,要他在一边旁听。他本来是不愿意的,后来想一想自己那刻薄的母亲。应该能够逼出洛欢喜的心意。
从某一种方面而言,洛欢喜对他有一种天然的保护欲,他以为,在他的母亲刻薄面前,洛欢喜会因为想要保护他的尊严,然后不顾一切地承认她的心意。
难道,是他的感觉错了?
季木言不愿意跟季夫人多说,就先告辞了。
他本来还以为可以得到洛欢喜的真心话,洛欢喜是不是真的对她无意?
又或者,又是一种收留流浪狗的心情?
不然,怎么会对她的母亲说——我和季总之间,从来都是季总不愿意松开我而已。
所以,洛欢喜,是不是因为我抓住你,你不愿意得罪我,就假装温顺?
季木言一直都知道,洛欢喜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展示出来的,都是美好的东西,她能够把自己隐藏得特别好。
所以,他对洛欢喜,一直都是抓摸不透的。有时候明明感受到了,有时候就瞬间散了。
……
洛欢喜一个人看着手里的请帖,她难得地回到自己的公寓,由于太久没有回来,都已经沉寂了灰尘。
她跟季木言用一种诡异的方式公开以后,他们就住在一起了。
但是洛欢喜并没有退掉自己的公寓,因为她有一种预感,这是她最后的避风港,女人怎么爱都好,都需要一个自己的家,可以骄傲的选择走,或者留。
不需要沦落到流落街头。
请帖是季夫人托她的司机追上来,扔在洛欢喜的脸上的。
订婚。
跟新任市长的小千金,袁艺。
洛欢喜只知道季木言最近有些事情在忙,但是没有想到这个家伙是在忙订婚!
季木言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为什么要真的对她?
自从解决了宋青瓷的事情以后,季木言也当众承认了她是他女人,洛欢喜突然获得了一种安全感和迷之自信,她以为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两个人在默默吸引,彼此熟悉,他们都是认真又理智的人,也许不用说得那么清楚。
所以,她已经给他交付了最大的信任,只是在等待一个已知的结局。
可是,可是……当初的细微自信,今天还真是好笑极了。
或者,她根本就不应该觉得季木言是那个例外。
大部分男人都喜欢左拥右抱,连季木言都没有例外。
洛欢喜分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她用了五六年的时间陪在季木言的身边,本来以为……可以的。
最后,还真是狠狠打脸。
她应该记得的,季木言在一开始跟她说的话——我迟早会有一个妻子,我的家族安排的,最合适的妻子。
你看,洛欢喜,他早就告诉过你的。
是季木言迷惑了她,是她欺骗了自己,所以落到现在的下场。
现在,应该结束了。
季木言终于有了归宿,洛欢喜就不能在他的面前阻挡了。
而现在,季木言应该没有理由,在抓住她了吧。
洛欢喜拿出手机,给季木言发了一个微信——季木言,我们结束吧。
只过了不到一秒。
手机的屏幕亮了一下。
——好。
好。
洛欢喜忍不住把自己抱起来,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终于结束了。
季木言没有像往常一样,需要沉默之后,才给出回答。
而是干脆利落。
他是不是在等着她开口,这样子他就不用那么内疚!
季木言!这个人真的太讨厌了!
手机又震动了起来,屏幕又亮了一下,洛欢喜心里忍不住有了一个希望,伸手抓了自己的手机,最后生生没有忍住,把手机砸在了墙上。
他说——洛欢喜,我调你去非洲,监督一个大工程吧。
操!蛋!
就算是为了避免尴尬,能不能换一个她能够接受的城市!
果然,她的预感没有错,她一开始就不应该跟季木言纠缠的。
调她去欧洲,还不如让她辞职。
洛欢喜狠狠地擦了一下眼泪,想着辞职信要怎么写。
她的内心,好像长了野草,疯狂地生长,似乎要把她湮灭。
……
季木言看着再也没有回复的信息,把手机扔到一旁的沙发上,不停地撞着酒杯里的冰块,最烈的酒,最寒的冰,都没有办法镇压他体内的狂躁。
再一次,洛欢喜又提出了结束。
这是第三次了!
自从来了晋城,很多东西就变了。
也许是他们朝夕相对,所以洛欢喜让感情淡了,而他的却是浓烈了起来。
也许是竞争和敌手的出现,他意识到,即使洛欢喜不需要爱情,总有男人献殷勤,万一哪一天她就被谁打动了呢。
也许是他的感情,让洛欢喜觉得危险。所以洛欢喜就有了。
总之,洛欢喜就是在变着借口离开他。
他今天情绪不好,因为洛欢喜的一些话,也因为自己家族里的压力。
所以,看到洛欢喜要求结束的微信,然后就回了一个字——好!
一切都好!
只要你想,老子都成全你!
然后,他就后悔了,一点一点女不好。
可是,这是洛欢喜第三次请求,他向来都不擅长留人。可是洛欢喜偏要走!
他的信息,那边久久没有回音,季木言忍不住附加了一条过去——他要洛欢喜去非洲!
不是想要走吗?天涯海角要不要去!
然后,那一边依旧没有消息。
季木言等的有些焦灼,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一种感觉,今天他的公寓里,并没有一个洛欢喜,这里似乎空旷了好多。
耳边都是洛欢喜的声音,扰得他心神不明。
他不明白,洛欢喜为什么一定要结束?
是害怕感情,还是害怕他,或者是害怕季家?
可是,季木言真的不敢留洛欢喜,因为季家真的不好对付,如果洛欢喜不愿意跟他站在统一战线,这一仗没有必要。
不然,洛欢喜会受伤。
就像宋青瓷一样,在他坚守的时候,宋青瓷先退缩了……所以,现在宋青瓷到底跟季千钧是什么关系?!
这不重要,现在是洛欢喜的问题。如果洛欢喜只是萌牙的感情,对他只是依赖。就这么放手也是极好的。
季木言一手搭在额头上,心思里都是疯狂生长的野草,他是注定离不开季家的人,欠了这个家,就好好还吧。
至于洛欢喜什么的,要结束就结束吧。
……
季木言喝了酒,沉沉地睡去,他不知道怎么的,做了一个久远的梦,是一个小女孩,笑得应该很好看,梦里很多场景都模糊了,但是有句话却很清楚。
——小哥哥,要记得跟从自己的心啊,不然会后悔的。
可是,我的人生,在被季家选上的时候,就注定了欠债。
——小哥哥,人生是你自己的,你要对自己负责。
你要记得,我们错过了,以后你会遇上更值得的家人。
……
耳边都是清脆的童音。
眼前都是久远的记忆。
季木言醒来的时候,窗外都是阴沉沉的模样。
他有些诧异,自己怎么会想起那么就以前的事情——
这个时候,手机突然亮了。
季木言扫了一眼,咬牙切齿,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辞呈。
洛欢喜,你这么迫不及待。
季木言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一个人站在落地窗前面,让自己的头脑清醒起来。
洛欢喜辞职这件事,他绝对不同意。
他拿出手机拨打了洛欢喜的号码:“你出来,我有事跟你说。”
这一次是真的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