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气氛是一如既往的旖旎,熟练的彼此勾引,季木言先去洗澡,洛欢喜换着床单。
她的家,她的床,她的男人。洛欢喜意识到了一点,她和季木言正在跨越那一道界限。
也许是因为以前她在春城,而季木言在晋城,两个人真的只是纯粹的管鲍之交。然而最近的节奏似乎有些不对,洛欢喜越看越觉得,他们像交往的情侣。
尤其是看着自己的小小的公寓里面,不断地出现了季木言的痕迹,他的衣服,他的鞋子,他的日用品,他的烟灰缸。而此时此刻,他正在自己的浴室,身形透过浴室的玻璃门投射出来。
但是又不像,因为他们除了一起上下班,一起睡觉,好像再也没有其他日常。
所以这危险的关系到底应该怎么界定。洛欢喜很迷茫,但是也不想去深究。
如果不曾有希望,就不会感到绝望。
但是季木言对她的好,让她的心里忍不住有了幻想。然而幻想还来不及滋长,就已经破碎。
洛欢喜接到许可可的电话,忍不住露出一个搞事的笑,许可可是来为秦方舟鸣不平的吧?一想到秦方舟可能面对的结局,洛欢喜心情就特别好。
她准备不怀好意的关心一下秦方舟,迎面而来,却是许可可的劈头痛骂:“你怎么不去死啊?我们家好歹也供你在晋城读书,做事能不能不要那么绝?爸爸那么一把年纪了,一生仕途平顺,你怎么忍心他老来晚节不保!”
洛欢喜艰难的消化着许可可说的话:“你什么意思?”许书杰可是晋城的政要。她一个小小的助理,能够做什么去伤害许书杰的仕途?
许可可冷笑一声:“假装不知道吗?爸爸受到了有关部门的双规,而这一切都是拜你的季木言所赐。”
洛欢喜心里咯噔了一下,许书杰为官多年,在晋城有很高的声望:“木言怎么可能撼动爸爸?”
许可可气急败坏,她肆无忌惮地用最不屑的形容词砸到洛欢喜的身上。
洛欢喜听不下去了,怔怔地放下手机,大脑里快速地闪过季木言的行为。他为什么可以让投标重新来一次?他为什么有时候无法面对她的目光?他为什么不怕得罪秦方舟背后的人?
所有的一切瞬间有了合理的解释。
如同许可可所说,季木言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许家陷入了困境。
洛欢喜在网上搜索了一番,证实了许书杰的确在接受双规,已经立案调查。
她因为不愿意和许家保持亲密的联系,所以有很多消息都是后知后觉。
她就觉得奇怪,她发布了录音,**裸地挑衅了许可可和秦方舟?为什么这两个人没有来找她算账呢?现在想一想,秦方舟是忙于投标,许可可大概被有关调查给拖住了吧。
对许书杰这个父亲,洛欢喜谈不上什么太深厚的感情,可是归根结底,都是自己的父亲,有敬也有畏。
她对季木言的举动有点恼火。许书杰好歹也是她的父亲,季木言下手起来却是毫不留情。
而且下手了,也不告诉她,还一直瞒着她。他是什么居心,如果她的父亲被就此蒙上了人生污点,她又该如何自处?
季木言也许只是空虚时的陪伴,但是许书杰是她的父亲,她从他那里继承了血液。
她知道这是商人的手段,所以她没有立场责怪他。但是……
当季木言浴室里出来,他裹着一条浴巾,一如既往的展示着她的身材。
洛欢喜低下头收敛心神,不被他蛊惑,闷闷地说:“木言,我没有心情。”
季木言觉得洛欢喜莫名其妙,耐着性子蹲下来,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洛欢喜不知道怎么说,难道指责他对她的父亲动手吗?指责又有什么用呢?季木言也不会改正的。他向来就把公司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对她好,对她温柔,只不过是附加的东西,当需要选择的时候,他可以放弃她,可以不顾虑她的感受。
因为所站的立场不同,她也没有资格跟他闹矛盾,但是她也没有办法开心的跟他滚床单,所以让彼此冷静:“没事,只是我不想了而已。”
季木言察觉到了洛欢喜的认真,突然在这档子事上闹矛盾,还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但是,既然她开口了,他也不会赖着,活好不黏人,就是这么洒脱:“好,我先走了。”
洛欢喜拉开房间的窗帘,看了出去,季木言的车子已经扬长而去。
忍不住轻叹,看,她都说了他不会在意的。她在生气,却没有立场。
如果是许家其他人,或许她忍了。
如果他提前告知她一声,或许她也就认了。
可是,季木言没有,他一边亲近她,一边伤害她的父亲。
这,是不是有点太过残忍?这么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的心情,她的两边不是人。
……
洛欢喜在第二天,就忍不住给许书杰打了一个电话。
他虽然许书杰不认她,但是他供她在晋城读书,供她花销,偶尔让她回家吃一顿饭。
她在晋城,从来不缺钱,只缺爱。
许书杰给她的爱太少了,但也不是没有。也许就是因为少,所以才分在弥足珍贵。她缺少父爱,所以容易感动。
另一边。
许书杰看着那号码,心思里千回百转。他跟洛欢喜从来都不亲,这个孩子也许是怨恨他的吧。不然怎么总是不跟他提任何要求,永远乖巧,唯恐欠了他。
所以,他虽然愤怒,但是也接受洛欢喜对他的控诉——这个女儿,联合了外人,想要拉他下马。
所以,不接!
洛欢喜听着那边的忙音,许书杰不愿意接她的电话。是不是把她当成了季木言的共犯呢。心底酸涩,再一次怨恨起季木言,他还真的把她放进了一个难堪的位置。
洛欢喜想知道许书杰的近况。于是就冒冒然的去拜访了。
对,拜访,每次她回许家,都是用拜访两个词,而不是回家。
在许家,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受欢迎。如果不是因为许书杰在场的话,唐雅琴和许可可早就扑上来把她给徒手撕了。
客厅里的气氛如同凝固了一般。
许可可对洛欢喜百般攻击,说她是扫把星,白眼狼,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洛欢喜一开始还听着,因为许可可向来就会对她。她都已经习惯。但是后来真的是怒不可遏:“许可可,你记住我们流的血,有一半是相同的。”
大家上辈子造孽成了一家人,有必要骂的那么难听吗?
许书杰就坐在那里,冷眼看她们姐妹俩针锋相对。他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之前还在责怪自己,因为听信了许可可的话,把洛欢喜当成一个小三。所以如果洛欢喜联合季木言来搞他,他接受。
今天洛欢喜是来干什么的?来看他多狼狈吗?
洛欢喜觉得再继续跟许可可对骂下去,简直就是浪费时间,干脆直接提出要跟许书杰单独聊一聊。
许书杰想一想。父女两个人之间的矛盾确实应该说开来吧。万一说开来,洛欢喜的心思一软,就愿意放过他呢。
父女两个人上了书房,面对面的坐着。
许书杰第一次发现,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女儿,现在已经展现了一种力量,居然可以面不改色的坐在他的对面:“当我得知我被双规是季木言在背后引导,我就知道你应该也参与在其中,我那时候还在想,你一开始是那么柔软,那么善良。怎么会同意呢。但是现在看到你的气势,我就知道,你已经不是七八年前,刚刚来晋城的小女孩了。”
若欢喜低着头,她的父亲果然在怀疑她:“爸,这件事我毫不知情。”
许书杰看着她,突然松了一口气,他信了,笑了:“你五年前,被可可诬陷成小三,我没有帮你,你真的不怨恨吗?”
洛欢喜揉了揉额头:“恨过。”她真的打从心里面恨过她,最无助的时候,没有人帮助她。
可是,已经过去了。
许书杰看着洛欢喜,突然轻叹了一口气:“欢喜,委屈你了。”
那是一种父亲的慈爱口吻。
洛欢喜握紧拳头,低着头,任由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手腕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间的心酸。
她对父亲的印象里,有些不可掩盖的暖色调,许书杰给她银行卡的场面。许书杰让人送她到晋大的场面,许书杰为了维护她,扇了许可可一巴掌的场面。
她的生命,太过艰辛,所以屈从于现实的温暖。
许书杰很少看洛欢喜的眼泪,一个二十七岁的大姑娘在他眼前哭成这样子,他突然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洛欢喜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她对自己的情绪向来能够掌控:“爸,情况糟糕吗?”
许书杰看着微红眼眶的女人,越发地欣赏起来,比起许可可,这个女人显然更加沉稳而大气:“不好说,我已经在积极疏通了。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没事。”
洛欢喜心里忍不住安定了一些,她知道自己父亲的政绩很好,被很多人称道,如果真的出事了,她真的会难过。
为自己的父亲遗憾,也为拔刀的人是季木言。
许书杰也许是看洛欢喜真的有在担心,就跟她说了大概——季木言匿名举报了唐家,然后连累了许家。因为是匿名惧怕举报,所以他也是昨晚才揪出背后黑手是季木言。
洛欢喜寻思着,怪不得许可可昨晚来闹。
许书杰沉沉地看着洛欢喜,再次郑重地警告:“欢喜,季木言这个人,深不可测,你最好及早抽身。”
他在官场这几年,也见过不少后辈。
季木言这个后辈,非常特殊。
洛欢喜当然深谙季木言的脾性,真的非常深不可测,而且别看他平时对人也算温和,翻起脸来简直不是人!
所以。她今天其实是一个冲动就翘班过来了,不知道等下回到奇季建筑是什么光景。
想到这,洛欢喜果断地告辞,然后去上班了。
……
洛欢喜一走,许可可显得分外不服气:“爸,洛欢喜这种白眼狼,你还笑眯眯的送她出门!”
许书杰瞪了一眼自己那不省心的女儿,简直恨铁不成钢:“许可可!你真的学不会收敛是不是!上一次被季木言碰瓷,废了多大劲才保住你,接下来你又被欢喜曝光出来,我的好女儿。你的心肠怎么那么狠!欢喜怎么说也是我的女儿,你怎么可以这么糟蹋自己的姐姐!”
许可可不情不愿的反驳,声音里透出一股怨:“洛欢喜不识好歹!她居然真的把我的录音放出去,爸,这件事害得我可惨了,你也不说说她。”
越听越气,许书杰狠狠地扇了一巴掌给许可可:“反正你也已经停职了,你现在给我回房间好好反省!”
唐雅琴虽然气愤女儿被打,但是碍于许书杰是一家之主,而且大家还指望许书杰拉他们出泥潭,也只能忍了:“可可。去反省吧。”
许可可哭着跑回自己的房间,她就知道,洛欢喜就是来抢夺父亲的关爱的。
……
洛欢喜到奇季建筑的时候,已经是午休的时候,她还没有靠近季木言,就已经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
季木言并没有抬头看她,声线清冷:“洛特助,一次警告,最好编个合理的理由陪人事部。”
别人翘班,都会先来个电话通知一下,洛欢喜是二话不说就不来了,让他措手不及,今早简直忙成哈士奇。
洛欢喜低着头,想到了今早见到父亲那微微苍老的模样,她更加怨恨季木言了,但是仍然例行公事地点头:“是。”
季木言听出了情绪,猛地抬起头,眸光里一闪而过的压迫:“洛欢喜,记住你在奇季建筑的身份。”私底下,她的确可以对他有些情绪,但是这是工作!
洛欢喜低下眸子,收敛了情绪:“是。”
“出去工作吧。”季木言有些烦躁。挥挥手让洛欢喜出去了。
谁知道洛欢喜昨天怎么了,居然延续到今天。这生理期也没有到才对!
……
洛欢喜到了人事部,提交了迟到的说法,特别的敷衍,四个字,私人原因。
刘若曦就淡淡地瞟了洛欢喜一眼:“洛特助,我们公司一向比较宽和。但是你今天的态度我很不喜欢。不来工作,即使在紧急,也应该有个电话。在职场这么多年,难道这点破事都要我教你吗?还有,你是季总的特助,跟在季总身边,你更加应该知道守时的重要性。你最好记得,多的是人,愿意给季木言打下手。”
洛欢喜低下头,隐去心思里的千回百转:“抱歉。”
刘若曦冷哼一声,不再理会洛欢喜。她几天前才对洛欢喜另眼相看,现在又讨厌起来了。
……
洛欢喜一个人在顶楼吹风,其实她并没有想好要怎么对季木言。那个人在火车上,随手救了她。那个人在春城指定她为项目助理。那个人狂妄地告诉她,来晋城,你要的宏图壮志我都有!
然而,那个人……
洛欢喜其实可以理解季木言的做法,反正这就是季木言的风格,但是……她就是有点怄气!她怨恨季木言的风轻云淡和轻松。
洛欢喜的眸子闭了又睁,她和季木言其实还真的有点敌对的味道。由于秦方舟和许可可的恋爱,许家肯定帮秦家。所以许家是季木言的敌人,而她洛欢喜是许家人。
季木言到底怎么想这件事呢?
洛欢喜不喜欢一个人纠结的感觉,这件事弄不清楚季木言的立场,她就不知道该用什么姿势呆在奇季建筑。
找季木言谈!
洛欢喜转身,正好看到季木言就站在她的身后,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目光看着她。
瞬间,狂风大作,卷起她的发,他的领带。
洛欢喜努力让自己平静:“季木言,你是不是举报了唐家?”
“是。”
“因此牵涉了许家?”
“是。”
“有没有想过我?”
“没那么重要。”
洛欢喜在这简单的博弈中,突然身心俱疲。她低下头:“那我呢?我也是许家人。”
“……我以为你不是,他连认都不认你。”季木言双手插在兜里,风还在狂乱,他却站得稳稳的。没有一丝摇晃。
洛欢喜知道季木言又一针见血了,可是,如果非要选择,那是我父亲,而你,又是谁?她低下头,也很冷静:“工作上,我会跟以前一样的。”
只是,生活中,她大概不能了。
洛欢喜抬起头,率先对季木言露出微笑,在跟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低声说:“季总,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弄不倒唐家和许家,最终会惹祸上身?”
季木言任由洛欢喜走远,最终勾起一抹笑。也许会吧,可是生活就是一场又一场的赌博。
如果这次不赌,说不定省艺术馆就不是他奇季建筑的了。
况且,引火烧身,不是还有人可以帮他灭火么。
洛欢喜简直……恨不得给季木言一锤子,回头狠狠地瞪了季木言一眼:“唐家,秦家,许家,还有你家,我都不参合!
许家里,她唯一比较在意的,也不过是许书杰一个而已。可是,她也不能为许书杰做些什么,也不会为了许书杰放弃现在的生活。
“独善其身,也挺好。”季木言淡淡地回了一句。
……
洛欢喜意识到,她和季木言之间,生出了鸿沟。
季木言似乎并不在意,每天如同往常一样,带领着大家乘风破浪。他不会等她下班,也不会找她温存。
洛欢喜也不逊色,两个人就是没有过关系一样,断起来。真的特别干脆诶。
真不敢相信,他们有这种关系三年了。
洛欢喜一个人把季木言的东西收拾好,却莫名其妙地没有叫季木言来拿走。
总之,洛欢喜觉得自己陷入了僵局。她依旧愿意给季木言卖命,因为她知道季木言做事很稳,奇季建筑会帮助她站上高度。
但是,她也无法说服自己,跟一个背后对自己父亲放冷枪的人躺在一起。
所以,结束是最快,也是最好的方式,一旦生出了刺。就会伤人。
当初开始是为了彼此慰藉,那么现在要学会及时止损。
不得不说,关系的终结,似乎没有对她和季木言造成任何影响。他们工作上依旧默契,见面也不会尴尬,都是高级演员。
但是,洛欢喜知道,季木言没有,她有。她居然有些不习惯,有时候会突然走神,有时候会想起两个人之间。
可以,她早就擅长了掩饰。
……
就这么结束了,好惋惜。
这种心情是什么鬼!
……
季木言接到了一个奇怪的来电。
那边的声音清脆而稚嫩,让人一听,心就软了:“季叔叔,我们在晋城高铁站,来接我们好不好?”
“……纳尼?你们?”季木言放下手里的钢笔,下意识地拿起车钥匙,瞥了一眼窗外的洛欢喜,那个人正在认真地整理文件,偶尔蹙眉咬着笔杆。
“我和我家老佛爷。”奶声奶气的声音,在拥挤的高铁站人流中。忍不住让人担心。
胡闹!这么一老一小的,就这么跑了过来,季木言正准备站起来:“洛天俊呢?”
洛长安撇嘴,分在委屈:“洛叔叔有个紧急会议,飞去北海道了。他明明说了陪我们过来的。”
然后,季木言正准备出门,却突然想起和洛欢喜现在的尴尬,语气温柔地商量:“长安,我让你妈咪去接你好不好?。”
“不好!季叔叔,我们是来给妈咪惊喜的!况且,这个点,我妈咪不是给你这个资本家卖命吗?”洛长安把声音脱得长长的,卖萌撒娇。
资本家,资本家的时,这一个跟洛欢喜学得十成十!季木言忍不住笑了,也不知什么原因,洛长安一点都不怕他。
而他,也亲近这个孩子。
“好,我过去。”
……
洛欢喜看着季木言出来,有些困惑:“需要cel行程吗??”
“嗯,有个紧急约会。”季木言神色不变,居然小家伙要给洛欢喜一个惊喜,那他瞒下来就是了。
“哦。”洛欢喜风轻云淡。
……
洛欢喜下班以后,心思有些不顺,准备约一些朋友出去。她前阵子的生活被季木言霸占得打紧,也是时候回归自己的生活了。
季木言的电话就来了:“回家。”
“……”
“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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