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颊飞红霞,不知是进是退。
萧允辰的声音划过水面沉沉响起:“苏将军急着见朕,可是想朕了?”
字字似淬毒的箭,不偏不倚,直入她不堪撩拨的心房。
她侧身而立,屏息垂眸,强壮镇定,冷道:“陛下可是还未尽兴?臣可以明日再来。告辞!”
她本可明日再来,却管不住见他一面的急切渴望。
策马狂奔,逆风而行,闯过宵禁的宫门,一路不曾停歇。
思念纠缠。
可她看到的却是西暖阁外守候的宫人,声声娇喘呻吟破空而来,滚过她火热的掌心,瞬间冰凉。
这就是帝王,他的真心不过是转瞬即逝,说过便忘。
风雨同路……
一世一生……
她竟痴痴恋恋,心怀妄念。
她本可转身离去,却撑着一身疲惫站在西暖阁外听了半个时辰墙角。
在感叹今上雄风大展的同时,她的心却已凉透。
这就是帝王之家,只宠不爱。
那帝王之侧母仪天下的后宫,也不过是三十万精锐的一个交换罢了。
他半身没入池中,双臂伸展,扶着暗阶,似满弦的弓,隐隐蓄势,“想走?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将朕置于何地?”
五日,她竟是一次也没来寻过他。
包围廷尉府,堂下监审,姿态凛然。
她可知这背后若没他默许,她岂能畅行无阻,安坐于廷尉府而无人敢言。
她处之泰然,毫无愧色。
事毕二日有余,今夜她才想起见他,开口即是剑拔弩张的敌意。
“陛下翻云覆雨,想是身心俱疲,心力不足,是臣鲁莽,不该深夜觐见,还请陛下饶恕臣不敬之罪。”苏楚衣抱拳一礼,脚底生风,恨不得插翅飞出。
萧允辰眸底黯沉,淌过池水,跃身而起,长臂一伸,拍紧殿门,勾唇道:“朕让你走了吗?朕是否心力不足,将军可愿一试?”
苏楚衣皮甲护身,于咫尺间摆开防备之势。
眸间一僵,她竟瞬间满脸羞红,耳根发烫,一双黑瞳不知该望向何处。
悬黎之光照亮他湿漉之身,水珠滚过他平滑的肌肤,汇聚而下。
散发披肩,沾着水意贴在胸膛,一路纠缠追逐至腰侧。
月上中天,攀过浓荫,清辉尽洒,透过雕花窗棂,斜斜铺向他盈满水意的裸胸。
赫然,腰间一道泛白的伤痕盘亘至胸口,狰狞丑陋。
她忘了呼吸,瞪大双目,蹙眉不语。
饶是见过无数伤亡惨重的累累伤痕,似不曾有一刻,这般震惊,惋惜……
趁着她晃神之际,萧允辰一手将她勾进怀中,一身水珠沾满她棕色皮甲,鼻尖擦过她的耳珠。
“别走。”他低呓重复,手臂箍得更紧,将她推至门上,额间相抵,鼻息相交。
他的心跳如鼓,震得她仰头垂眸,问道:“这伤口……”
“你关心吗?”他不答,反问。
逆着悬黎之光,他一动不动地望着她,眸中燃火,似要将她灼伤。
她清澈的瞳仁闪着朦胧湿意,黛眉紧蹙,粉唇轻颤。
她……在为他心疼吗?
他心间一动,继续诱惑道:“你想知道,朕可以告诉你。”
她关心,可是却再也说不出口。
她不想了解,了解越深越是无法轻易抽身离去。
这样的男人,她不敢要不能要不愿要。
她闭眸摇头,将他推离一臂之遥,避开他不着一物的魁梧身躯,侧身道:“陛下,臣答应你,将苏家军尽数并入中军,成为陛下亲统御林军。但是,臣有一个条件。”
“说。”他退开一步,自屏风后取了件单袍披在身上。
一回身,只见她单膝跪地,眼底是未见的肃色。
郑重其事对他道:“臣父遗愿,北伐未成,何以家为,臣愿亲率大宁铁骑荡平北方四夷,重整山河,完成臣父心愿,待四方平定,再行入宫,为妃为后都绝无怨言。”
萧允辰冷哼一声,道:“果然是名动边关的苏帅,好一个缓兵之计。平定之后,你还会回来?你当朕是三岁孩童,还是昏溃不堪的无能之辈?”
“陛下,臣一定会回来,绝不食言。”苏楚衣长睫颤动,暗自握拳。
萧允辰一手将她拖起,掐着她的下颌,沉声再问:“回来,是三年五载,还是十年二十年?你给朕一个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