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杨丽华的惊呼戛然而止,同时停止的还有她的心跳,看着金甲杨坚冲天而起的头颅,看着那如喷泉般迸溅的血花,杨丽华只觉天旋地转,世界仿佛在刹那间崩塌,浑身的气力也在瞬间被抽离的干干净净,
她的身子软软地扑倒在地,想要说什么,但心碎的疼痛却让她发不出一丝声音,模糊的泪眼中只剩下一片血色与橙黄的火光,下一刻,无尽的黑暗涌上心头,杨丽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高兴虽然听见了杨丽华的呼唤,但箭已里弦,想要变招已是不能,而杨坚的残暴也让高兴出离了愤怒,他需要发泄,需要为死去的弟兄报仇,需要为受难的平阳城百姓讨回一个公道,
“碰。”
金甲杨坚的头颅终于坠落在地,骨碌碌滚至高兴脚下,头盔已经脱离,露出了其主人的庐山真面目,看着面前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看着他眼中的惊愕与不甘,高兴双目骤然一凝,刹那间便明白了杨坚的谋划,不知为何,高兴因为杨坚狡诈歼猾而气恼愤恨的同时,心中竟隐隐有一丝庆幸,
遥遥看了一眼扑到在地的杨丽华,虽然是夜色昏暗,但高兴似乎能看到寒风中她那苍白的脸色,看到她眼角那伤心欲绝的泪珠,抿了抿嘴,将心中的疼惜压下,高兴再次将目光投向正向自己靠拢的周军,浑身的杀气再次凌厉起來,
“杨坚已死,周军必败,杀。”高兴怒吼一声,一把扯下“杨坚”身上的金甲向城下甩去,高兴的声音本就如同雷鸣,震山撼岳,如今又有染血的金甲为证,一时间,大半个平阳城都知道杨坚已死的消息,
“杨坚已死,周军必败。”城下苦苦搏杀,早已疲惫不堪的齐军闻言顿时士气大盛,体内仿佛瞬间涌生出磅礴的力量,他们疯狂的咆哮着,将手中的利刃狠狠地刺入敌人的身体之中,
与之相反,周军却皆是一怔,原本如虹的气势不禁一滞,他们虽然早就抱着必死之心与秦琼一战,但如今杨坚一死,群龙无首,心中难免迷茫彷徨,士气难免有所跌落,
“杀。”
以如今高兴的身手天下间本就少有人敌,又是满腔的怒火与杀意,眼前的周军虽然精锐却又如何能是他的对手,只见高兴如同鬼魅一般,悠忽來去,城上的周军如同割麦子一般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好不凄厉,
时间不长,城上的数百周军便被高兴屠杀了个干净,最可怖的是,因为高兴恼恨周军在平阳恣意纵火,是以此番杀戮所用招式极其狂暴凌厉,这也就使得当一切结束时,城头方圆数百米内竟化作森罗地狱,周军士卒沒有一个全尸留下,
然而面对眼前这人间炼狱一般的惨状,高兴神色却沒有丝毫的变化,望着城下混乱的战场,他的眼神愈发深邃而冰冷,“为死去的弟兄报仇,杀。”
“碰。”
话音方落,高兴便一脚踢在身边不远处的一堆乱石上,这堆乱石小的有人头大小,大的也有箩筐大小,乃是投石车所用石弹,如今在高兴狂暴的力量下纷纷飞出城去,挟着无匹的力量向着城下的周军兜头盖脸地砸去,
“砰砰”之声连响,数十块巨石狠狠砸入周军阵营中,顿时引起一片人仰马翻,鬼哭狼嚎,突然的变故立时引得周军抬头看去,手中的攻势也为之一缓,就在这时,高兴轻斥一声,身子猛然如扑食的雄鹰般自城头掠下,掀起一道狂猛的罡风,
“噗噗……喀喀……”
高兴的身子很快便落入人群之中,在周军还有些呆滞之时,他手中的钢刀便滑出一道硕大的圆弧,随着一连串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高兴身边数十人竟应声惨叫着倒下,使得他身周方圆两米内骤然成了真空地带,
一刀之威,竟至于斯,
关于高兴的传说,数曰前便在周军中散播开來,然而除了亲身经历,众人多以为以讹传讹,夸大其词,谁又能相信一个人的战斗力竟如许强悍,如今,当高兴真的出现在面前,当身边的战友在他面前如同草芥一般被残忍地撕碎之时,所有人始才相信,这英俊而柔美如同女子一般的少年乃是一个活脱脱的,无人能敌的恶魔,
高兴紧束的发丝已经散乱,白皙的脸上沾了几滴血珠,在火光的照耀下却显得那般凄艳,他身上的银甲已经完全染成了红色,血珠顺着甲叶滴落在地面上,虽然声音微乎其微,但众人却感觉分外清晰,
他的眼睛深邃而冰冷,仿佛能东西一切,又似乎漠视一切,但凡与之对视之人都不自觉心悸,灵魂也似乎为之颤栗,然而他的嘴角却带着温暖而灿烂的笑容,如同佛祖一般俯瞰天下,悲悯众生,
笑佛魔手,虽然这一世沒有人再如此称呼高兴,但他眼神与笑容强烈的反差却让所有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让他们有一种掉头就跑的冲动,但他们的双腿却有些发软,使不上一丝力气,只能瞪大了眼睛,骇然地看着高兴,
“杀。”
高兴并沒有给周军多少时间思考,他只是微微一顿,静止的刀芒便再次闪烁起來,同时闪烁的还有他的身形,随着高兴的动作,杀戮再次开始,腥风血雨,悲呼惨嚎,高兴如同一座绞肉机般疯狂地肆虐在周军之中,收割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当高兴斩杀了金甲杨坚,如同下山猛虎一般冲入周军之中时,西城鏖战的结局便已注定,纵然周军竭尽全力,悍不畏死,但因为沒有人能够阻拦住高兴,他们的败亡便不可逆转,
“嘭。”
“喀嚓。”
当高兴将最后一名周军劈成两半之时,他手中的钢刀再也承受不住,寸寸断裂,碎屑随风散落在地,
“将军,对不起,都是属下贪功冒进才中了杨坚的歼计,致使弟兄们伤亡惨重,更连累了城中许多无辜的百姓,您处罚我吧。”浑身浴血的秦琼拖着沉重的双腿,艰难地走到高兴面前,一脸惭色地跪倒在地,声音异常沙哑,
高兴静静地凝视着秦琼,脸上不喜不悲,如今,在这片宽阔的地带,还能保持站立的人只有百余人,而且除了高兴本身外,其余人身上都带着极重的伤势,
见高兴半晌沒有说话,所有幸存的齐军心中不由一沉,以为高兴因为秦琼的指挥失误而动怒,纷纷跪地求情道:“少将军,实在是周人太过歼诈狠毒,不怪秦将军,还望少将军明鉴。”
“叔宝,起來吧,我并沒有怪罪你,都起來吧。”高兴长出一口气,灼热的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留下一道长长的轨迹,半天不散,
秦琼愕然抬头,不解地看着高兴,高兴微微一笑,似是春水解冻一般,又如和风煦曰,他轻轻弯下腰,双手扶住秦琼的双肩,将之搀扶起來,温和地道:“叔宝,我也沒想到周军竟然如此丧心病狂,要至城中十数万百姓安危于不顾,此次你能心系百姓安危,果断下令救援,我甚感欣慰。”
话语一顿,高兴将目光投向南方,秦琼也随之看去,此时南城只有零星的火光,火势显然已经得到了明显的控制,平阳终于避免了被付诸一炬的危险,秦琼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与追杀周军,短暂的胜利相比,同胞的姓命才是自重要的。”高兴将手搭载秦琼的肩上,浑厚的长生真气涌入其体内,飞速地修复着后者几近枯竭的身体,
秦琼浑身一震,惊诧地看向高兴,迎上的是高兴充满赞赏的双眸和嘴角温暖的笑容,秦琼心中不由一暖,抿着的嘴唇不由紧了紧,
秦琼虽然浑身是血,不过多是皮外伤,有些失血过多,精力损耗过大,在高兴那充满生机的真气的修复下,只是数次呼吸的功夫精神便恢复了许多,
“带着受伤的弟兄下去休息吧,收尾的工作由我來做。”高兴收回手掌,温和地说道,
“多谢将军。”秦琼眼中的感动一闪而逝,重重地点了点头便与幸存的齐军相互搀扶着走向一边,
秦琼离去,高兴正准备举步向前走去,突然又停下脚步,折身向西城门走去,
來到城门前,高兴仰首看着城头,那里正有一道纤细窈窕的倩影静立不动,寒风吹动了她身上的征袍,吹散了她的发髻,但却吹不干她脸上的泪痕,形单影只,茕茕孑立,她看上去是那样单薄,孤独而无助,浑身上下充满了悲凉的气息,
高兴心中一痛,身子一晃便轻飘飘飞上城头,落在那道倩影身后,轻声呼唤道:“丽华。”
杨丽华浑身轻轻一颤,但却沒有回头,靓丽的双眸有些空洞地望着城头那片森罗地狱,银牙紧咬芳唇,脸色煞白无血,
“丽华,你父亲沒死。”高兴轻轻走上前,将杨丽华拥入怀中,感受着她那冰冷的身躯,心中的怜惜更甚,
“真……的……”杨丽华浑身剧烈地颤抖起來,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颤声问道,充满期待的眼神中还有无尽的惶恐,生怕高兴所言只是善意的谎言,
高兴点点头,一边轻轻为杨丽华拭去眼角的泪花,一边缓缓道:“你父亲十分狡猾,早就想好了退路,使了一招金蝉脱壳,如今只怕已经逃出了平阳城。”
“他还活着,还活着……”杨丽华顿时激动不已,泪珠却是如雨般洒下,让高兴擦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