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将军。”贺若弼虽然奋力向城外突围,但心神却也一直注意着不远处的杨坚,当看见后者被高兴击飞出去,狂喷鲜血的情形,不由失声惊呼起來,
听得贺若弼的呼喊,韩擒虎等人手上的动作不由一缓,前进的速度顿时一滞,
杨坚看得真切,心中不由大急,忙高声喊道:“不要管我,快护送皇上出城,快。”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而颤抖,中气更是缺缺,显然被高兴伤的不轻,
“唉。”贺若弼双目微微泛红,嘴唇颤了几颤,想要说什么,最终却都化作一声似是悲痛,又似是无奈的长叹,牙关一咬,继续策马护送着宇文邕向城外奔去,
“杨将军保重。”韩擒虎深深地看了神情委顿的杨坚一眼,旋即便看向前方,眼神坚定而执着,
“大周的将士们,坚持住,父母妻儿正在远方翘首期盼着我们回家,随朕一起杀出去,回家。”就在这时,宇文邕的声音远远传开,
周军先是一愣,继而纷纷欢呼起來,慌乱的心绪霎时消散不少,低迷的士气更是大振,
“陛下,您醒了。”韩擒虎和贺若弼不由惊喜交加地看着宇文邕道,
宇文邕用力点了点头,然后看看陷入苦战中的杨坚,以及不断惨叫着倒下的周军士卒,双目不禁微微有些晶莹,双拳不由紧紧握起,咯咯作响,
虽然王轨出手击昏宇文邕乃是权宜之计,但后者毕竟是一国之君,龙威岂能轻犯,是以王轨出手并不重,宇文邕也只是昏睡了极短的时间便清醒过來,
而经过这短暂的休息,目睹杨坚被高兴重创,宇文邕心中的怒气也散去了不少,更是意识到了形势的危机与严峻,
“将士们,随朕回家,狭路相逢勇者胜,杀。”宇文邕很快便恢复了镇定,眼神变得一片冰寒,冷冽得让人心旌都不自禁有些动摇,
“回家,杀。”
韩擒虎和贺若弼同时仰天怒吼,二人双骑并驾齐驱,如同两头洪荒猛兽,风卷残云一般地向着城外冲去,拦路的齐军顿时被装得人仰马翻,纷纷退避,
只是奇怪的是,随着高兴一同杀进城中的骑兵此时的表现却是平平,远沒有城外的刚猛凌厉,在贺若弼与韩擒虎的猛攻下不断后退,
杨坚虽然身受重创,但此时却是强打精神,端坐马背,在亲卫的护送下,大声指挥着手下的士卒阻挡高兴的进攻,且战且退,
“众将士听令,休要放走一个周军,擒杀宇文邕者赏金万两,封万户侯。”眼看着宇文邕就要率领残余完全突破齐军的围追堵截,逃脱而去,高延宗不由焦急地大喝道,
“宇文老匹夫,哪里走。”高兴眼中神光一闪,手中钢刀一摆,大声喝道:“弟兄们,给我杀。”
“杀。”
随着高兴的喝声,骑兵师的成员精神陡然一振,立即放弃了与敌人纠缠,迅速集结在一起,再次形成了一个密集的冲锋阵型向着已经出城,正仓皇向着西南方向逃跑的宇文邕追去,
周军帅旗被高兴一刀斩断,韦孝宽又被重伤,晋阳西城外的周军早已溃不成军,混乱一片,当宇文邕冲出晋阳城,看着惶惶如丧家之犬,狼狈之极的不下,心中是又恼又恨,
一切都是高兴,若非他突然杀至,晋阳如何不破,高延宗又如何能如此猖狂,
“高兴小儿,朕当天立誓,此生若不杀,你誓不为人。”宇文邕回头看了正紧追不舍的高兴一眼,不由咬牙切齿地说道,双目中几欲喷出火來,
“宇文老匹夫,休要胡吹大气,你若有种便停下來与我大战三百回合,一决生死。”高兴气定神闲,不紧不慢地掉在宇文邕身后,不屑地高声说道,
“好个猖狂的小子。”宇文邕顿时语塞,如今周军气势跌至低谷,军容不整,齐军却是声威浩瀚,气势如虹,停下來不啻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他又如何能做,但高兴言语中的蔑视与奚落却让他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
高兴一边控制着马速,一边继续调侃道:“想不到堂堂周帝宇文邕也不过时无胆鼠辈,丧家之犬,实在叫人失望之极。”他的声音本就十分宏亮,再借助真气之力,更是传出老远,直让齐军哄声大笑,周军羞愤难当,
“噗。”
宇文邕气怒交加,再也忍将不住,一口逆血喷吐出來,脸色更是变得煞白,
“陛下。”贺若弼和韩擒虎顿时惊骇欲绝,连忙关切地问道,
“高兴小儿,休要猖獗,今曰就让我韩擒虎來会会你,看看你这只会逞口舌之力的黄口小儿有何本事。”较之贺若弼的谨言慎行,韩擒虎的脾气更为火爆一些,宇文邕再三被高兴羞辱,他便再也按捺不住,怒吼一声就要驻足与高兴一决雌雄,
“不要冲动,重了敌人的歼计。”宇文邕却是一把拉住了韩擒虎的马缰,一脸阴沉而严肃地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走。”
贺若弼也是一脸郑重地劝说道:“韩将军,此时不是意气之争的时候,当务之急乃是护送陛下离开。”
韩擒虎迟疑了下,这才强忍着怒气,重重哼了一声,继续埋头赶路,
“高兴将军,金甲者是宇文邕,休要走了宇文匹夫。”高延宗一直紧紧注视着宇文邕的行踪不敢有丝毫放松,当他看见后者有越逃越远的趋势时,心中不由一急,连忙高声喝道,
“金甲者是宇文邕,不要理会其他人,追。”高兴闻言立即大声呼喝一声,胯下的战马速度陡增,紧紧掉在宇文邕的身后,
宇文邕闻言,不由亡魂尽冒,他身穿金甲本是为了彰显身份威仪,如今却成了战场上最显眼的活靶子,瞧着后方那如狼似虎般追來的齐军,饶是宇文邕见惯了大风大浪,心中也难免一阵冰冷,
“陛下,快快脱下铠甲给我。”就在这时,杨坚终于自后方追赶上來,有些急促地喊道,
宇文邕只是微一迟疑便不再犹豫,在贺若弼的帮助下迅速脱下了身上的金甲交于杨坚,
“快帮我穿上。”杨坚摸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有些虚弱地说道:“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分散逃走才能为陛下创造机会,我已经身受重伤,终究会被齐军追上,与其白白死去,不若临死前再为陛下引开一些追兵。”
“杨爱卿,。”宇文邕大是感动,声音都有些哽咽起來,
贺若弼与韩擒虎也是一脸敬佩而震撼地看着杨坚,双目泛红,嘴唇轻颤,却是说不出一句话來,
“情况危机,陛下您快走吧,保重。”杨坚迅速将金甲披在身上,决然地说道,话音方落,杨坚便迅速一抖马缰,率众向着西方逃去,
“宇文邕往西逃了,快追。”眼见“金甲宇文邕”改变了方向,追击的齐军登时纷纷大喊起來,
“宇文邕休走。”高兴也是双目一凝,高声厉喝着向着身穿金甲的杨坚追去,
很快,随着杨坚与宇文邕的分道扬镳,追击的数万齐军也分成了两拨,大部分都朝着前者追去,其中最卖力,紧紧咬着不方的正是高兴,
“错了,错了。”
虽然杨坚的李代桃僵之计几乎骗过了所有人,但自始至终都将目光紧紧锁定在宇文邕身上的高延宗却是沒有上当受骗,当发现高兴带着大队人马向着假的宇文邕追去时,他不由气得捶胸顿足,大声道:“快回來,长髯者才是宇文邕。”
虽然高延宗已经竭尽所能地大声呼喝,但在这混乱的战场上,他的声音还是很快便被喊杀声掩盖下去,高兴等人也是越追越远,不得已,高延宗只能亲自率众追击,
然而,从早上到现在的一番惨烈鏖战,无论是高延宗还是其他士卒,早已是精疲力竭,饥肠辘辘,他们只追出去十数里便再也坚持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宇文邕一干人等消失在天地的尽头,
另一边厢,高兴一路追击杨坚整整跑了三十里,而后者也是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身子晃了几晃坠落马背,
经过这一番猛烈地追逐,杨坚身边的人也是所剩无几,只有十数名亲信,也是累的气喘嘘嘘,而高兴一方,除了骑兵师的队形还算完整,其他齐军却是早已看不见踪影,
“在这里等我。”高兴让身后众人在杨坚三十米外停住,淡淡地说了一句,便打马慢慢向前走去,
“站住。”
“不要过來。”
见高兴这尊杀神靠近,虽然杨坚身边的护卫心中甚是恐慌,但还是强作镇定地喝道,只是虚弱的声音和他们伛偻的身体让这些话总有些色厉内荏的感觉,并沒有什么威慑力,
“你们散开吧。”杨坚挣扎着站起來,然后艰难地越众而出,虚弱地说道,
“将军。”众人不由焦急地呼唤道,一脸忧色,
“退下。”杨坚摆摆手,然后挺直身子,又向前走了一步,直直地看着高兴,嘴角露出一丝无奈而不甘的笑容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你果真让人刮目相看,齐国有你是幸,对我周国却是大不幸啊。”
“国公谬赞了。”高兴微微一笑,既不倨傲,也不自卑,
“丽华还好吗。”杨坚粗重地喘息几声,好半晌才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