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最一开始,是她主动毛遂自荐,并想要寻求对方庇护的,可是到头来,最想要往上爬的,却……还是她自已。
而且她,还是以将军为踏板,并踩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往上爬的……
越想便越觉着,是自已理亏的她,整个人的脑袋,都低到不能再低了。
“男子汉大丈夫,怎可轻易流泪?!好男儿志在四方,有泪也不可轻弹的!
况且之前我便说过了。咱们——合则留,不合则去!如若日后,你要想离去,亦非不可……”
“……!?将军……?!”
弱弱的,只喊出了将军这两个字后,崔少愆的嗓子里,却仿若被……堵了一般的,梗着声音,再也说不出话来。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这,可是你曾经说过的!况且,今后你我二人,皆是侍奉着共同的官家呐!
咱们做了这同僚,亦……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此话,从杨业的口中说出来,就好似是一剂强心剂。很快,他便将崔少愆的迷茫与无助,给彻底的抹消了去。
“将军……所言极是!‘敬天爱人’,亦是少愆所言。只是标下,却是再也不能……前往代州的边境,并去与大伙儿一起,去戍守边疆了……”
想到远在隘城上的辛云谦几人,想到还在军营中的大舍,以及营帐中的洛染,还有暂且托付给军师的赵清妍,甚至还有她的同袍兄弟们……
大牛哥,魏东,大壮,潘晔……哪怕是军医百鱼渊,还有那几个针工,她都突然间的,便有些放不下了……
崔少愆又一次,克制不住自已情绪的,隐忍着哽咽了起来。
“你这……又是说的哪儿的胡话呐?!
你!在司天台里,观测着咱们大宋朝的国运与昌盛;
而我!与众兄弟们,亦是在代州隘城上,守卫着国家的边境线。
咱们大家,都在为了共同守护好大宋的百姓们……而拼着命。怎的就不算是并肩作战了?!
哭哭啼啼又娘们唧唧的,简直成何体统啊?!”
很是不赞同的,斜睨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青年后,杨业颇是大气的,对着其进行了一次……很是少见的——言传身教。
“将军大义!标下……受教了!”
紧紧的抓着手中的牙牌,崔少愆总算是知晓了从前的她,有多么的荒谬与天真!
她这哪里是出世呐?!明明她……入世深到,令她自已,都觉着有些害怕的程度了!
再次看了一眼面前那……被她,很是崇拜着的大将军后,崔少愆诚心且虔诚的,将牙牌给递还回了……对方的书案上。
“若实在不舍,你便留着吧。姑且就将它……当做是你的一个念想了。若是你,不嫌弃自已——曾经是杨家的门客的话。”
“怎会?!少愆从不曾以此……而后悔过!”
很是珍惜的,将牙牌再次握在了手中后,崔少愆的眼眸,都亮起来了不少。
“不日后,我便要再次出发,前往代州了。届时老大,会回来呆一段时日。
你若是还有甚想说的,便去寻他罢!还有老四也是。对了,就是军师失了你这个副手后……不知晓会有何想法便是。”
思索着面前的青年,与那三人间的同袍之情后,杨业很是少见的,微挑了下眉毛。
但愿他们几个,都能想的开吧……
“大舍,还有四哥、军师,我都会同他们一一解释缘由的。还有姑娘与夫人,标下也会……”
话未说完,浓浓的离别之情,却是就那样毫无预兆的,刺入进了崔少愆的心口中。虽然不太疼,却很是细微的,划拉着她的心口。
一点点,一丝丝,无孔不入的,渗入了进去。酸涩、压抑、不舍,又必须放下。五味陈杂、荒凉且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