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后的第二天清早,唐振国来到了北郊城区。他跨过警戒线,走到胡同里,看到了警员们都在认真地搜查着线索。他继续向前走去,目光不断扫视着周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当他经过一堆垃圾堆时,不知是什么吸引了他,让他驻足在原地。垃圾堆旁警员刘伟和唐正宇正在发掘这堆垃圾。唐振国缓缓蹲下身来,双手戴好手套,从垃圾堆里拉出一件潮湿的黑色夹克,上面还有各种厨房垃圾,实在恶心。“唐队,这些都是之前那些居民搬家扔掉的垃圾,又脏又臭,实在受不了。”刘伟突然发话了。“凶器找到了吗?”“额……刚才找到了几把刀具,都是一些菜刀,短刀之类的,已经派人拿去做化验了。”唐振国将黑夹克放在一旁后,思索了片刻,然后对刘伟说:“把这件衣服收起来——跟他们说一下,把胡同、大楼里的黑色衣服都收集起来,然后送往局里。”“啊?这……工作量有点大啊!”刘伟瞬间惊呆了。但唐振国却依然强横地说道:“实在不行,把一队的人也叫来帮忙,反正他们在局里一天天都是闲着,喵的……这是命令,必须执行,听到没有!”“是,坚决执行任务!”唐振国的气势吓得刘伟说话都有点发抖了。
唐振国下完命令后,继续朝里面走去。不一会儿,他就来到了河岸。相比于胡同里面,在河边调查的警察非常少,在唐振国前面议论着的是林洛生和张泽毅,他随即向两人打招呼,然后问道:“二位有看到余松吗?”“您是说余警官吗?——哦,他带着一小队人去河下游搜查了。”林洛生回道。
“那你们有什么发现吗?。”唐振国点了一根烟,悠哉地问道。
“嗯……我们也听余警官说了,到现在凶器都还没有找到,警犬队在山里的搜查也始终没有结果,关于凶手的线索实在有些少。”林洛生一手抱着,一手顶着下巴,慎重地回答道。
“确实,对于凶手的信息我们知之甚少——目前根据目击者的描述来看,嫌疑人是一个穿着黑色衣服,戴着鸭舌帽的人,虽说目击者说其是一位成年男子,但在我看来,这个凶手应该是一位女性……”
“为什么这么说?”
“昨天的尸检报告出来,上面证实了死者死前有过性行为——我们可以设想是死者对凶手进行了侵犯,然后凶手反抗,将死者杀害……但奇怪的就是这个凶手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何死者会跟他相遇,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关系?我想如果不是熟人,死者也不会和一个陌生人一同去小树林里。我们通过死者的手机找到了所有与他有关系的人,但他们都有着明确的不在场证明……除了那个叫慕星辰的小姑娘。”
“这……可是,你刚才不也说了吗,目击者看到的是一位穿着黑色衣服的男子,而昨天慕星辰一直穿的是白色短袖啊!”林洛生听完后表示非常震惊。
“对,这我无法辩驳,但还有另一个奇怪的点——就是他们姐弟昨天的行径,我看了一晚上的路段监控,除了能在洛城大学的街道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影,在前往目子园公交车站的路上根本没见到他们——明明沿着公路直走就能到,他们偏偏不走,而是绕道而行,奇怪的很,目前也不知道他们昨天的行径到底如何——或许我们可以这样假设,那个穿着黑衣服的人是慕星辰假扮的,可能是因为胸太小,所以看起来像男的,她通过某种理由将自己的弟弟骗到了树林里,但在这期间,死者兽性大发强暴慕星辰,然后慕星辰反抗将他杀害,于是为了处理案发现场,慕星辰将所有的作案工具扔掉,然后再跑出来装无辜……唉,虽说没有充分的证据,但我有理由怀疑慕星辰是第一嫌疑人!”
唐振国的话让林洛生有些不知所措,目击者变成嫌疑人,有没有搞错啊,他从慌乱中迅速冷静下来,然后反驳道:“这可不对啊,唐队长——第一,昨天慕星辰的口供中表明了,他们不直接走去公交车站,是为了买东西;第二,连警察都要靠摩托艇才能过去的河,他们又是怎么过去的呢?第三,你说是慕星辰特意假扮成男子骗死者过去的,那也就是说这是蓄意已久的一次谋杀,但你刚才就说了,是死者强暴慕星辰后才反抗将其杀掉的,不可能是她自愿……的吧?”林洛生说到这声音变弱了下来,一个不现实的假设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确实,我无法证明他们绕道的意图,但是过个河而已,游一会儿就能过去了;慕星辰杀她弟弟的动机我也不清楚,但现实很明了,我们不排除慕星辰是为了更好地杀人而以性行为作为诱惑来刺激死者;况且我昨天就已经跟你们舒队长联系过了,一些证词是非常令人怀疑的,她见到死者被杀害是在17:30左右,但我们验尸表明死亡时间是在16:00~17:00,而且目击者也证明了死者走进城区的时间就在16:00左右……疑点实在太多了……”唐振国说完后,深深地吐出了一口白烟,目光凝视着被警戒线围起来的河对岸的树林,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林洛生被折服了,因为没有任何线索来支撑慕星辰不是凶手,连一旁的张泽毅也不知道该说些啥。
“对了,唐队,我们昨天在案发现场发现了这个。”林洛生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唐振国。照片里有一团潮湿的泥土,而在泥土中露出来了一个蓝色的物质,唐振国见了疑惑道:“这是什么?”“我们痕检组的人查了一下,这是以液体石蜡为油性成分,与甘油等配制而成的一种油黏土,或许是凶手留下来的,不过没有验到指纹。”林洛生解释道。“是泥偶么?”唐振国再次陷入了深思——很接近了,如果这是慕星辰丢掉的泥偶,那么就有理由审讯她。“应该是的,我们已经叫人去查看贩卖泥偶的店家了。”林洛生很清楚唐振国在想什么,一旦查出泥偶的出处,就有可能知道昨天慕家姐弟的行动轨迹,这无疑是一大破案线索。
另一边,在和平镇,舒望也在处理着自己的案件。由于镇上的交通设施并不完备,关于黑衣人的线索断断续续的,他的踪迹最后也只能寻到离慕家五公里远的天然药企大厦,就再也找不到,只能希望有路人看到并向警方反映。关于那辆黑色轿车,交警队查了却发现是辆假牌车,而那位中年男子也是由于录像太模糊无法辨别身份。还有那那个搬家具的公司——刚刚苏逸来电称慕家确实有在三天前在家具城订了一个中式木柜,而据工作人员所说,他们将家具搬到慕家时,确实只有刘棠一个人在家,他们将木柜放好后就直接离开了,没有发生任何接触。另外还有慕家的主人慕翌——从昨天案发后就一直没有联系到他,听慕星辰说过,她的父亲在三天前就已经去外地了,不过具体位置并不知情,只能等有关部门查明清楚。查过在洛城所有与慕家有关系的人,也只能查出一两个,而且都有着不在场证明。还有慕家客厅窗户外的街道,居然没有一个人目睹杀人现场。现场也没有发现任何有关凶手的痕迹,况且死者与凶手也没有发生过打斗,这愈发让人感到奇怪了。舒望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的,看着手上极少的线索,他感到十分头大,只能通过抽烟来缓解焦虑。
“咚咚咚……”这时,苏逸来到了办公室门口,舒望见了,很不耐烦地说了句“请进”。
“哟,今天舒大队长怎么看起来那么焦虑啊?”苏逸找到一张椅子坐下后,便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你也知道的,关于凶手,可以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那个黑衣人反侦查能力很强,戴着手套避免留下指纹,面容也几乎看不到,处处警防着公路的监控,绕着弯走,根本不给我们一点机会,还有案发现场也用某种清洁剂清理得非常干净,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而且昨天就讨论过,尸检报告称死者遇害的时间是在14:00~15:00,可是黑衣人出现的时间是在15:30,也就是说黑衣人可能不是凶手,而是另有他人,但在案发之前除了家具公司的就没有任何人靠近过慕家了,那凶手究竟是怎么进去的呢?——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再次去询问了那个小姑娘,她依然坚持昨天的证词不改变,不过,当我询问她昨天在哪买的泥偶的时候,她的回答含糊不清的,令人很怀疑啊——或许唐振国的假设是真的。”
“你也认为那小姑娘有问题?”
“没有证据,我也不敢断定。”
“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黑衣人也是杀害慕小逸的凶手。”
“舒望……你在说什么?”苏逸张大瞳孔,对舒望的话感到很惊讶。
舒望看着苏逸惊讶的表情,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于是赶忙解释道:“不好意思,可能最近确实有点累了,脑子不够用了,哈哈……”舒望十分尴尬地笑着。
“对了,我昨晚顺便去查了一下慕家,发现他们并不是本地人——他们是两年前从庆城搬过来的,慕星辰的父亲慕翌是一个药商,两年前因为受大环境影响,慕翌的药企倒闭了,在那的别墅也因为某些原因被收了,于是这一家子就搬了过来。值得关注的是,交警队的花蓉查到了慕翌前三天买了前往庆城的飞机票。另外还有一点,那个小姑娘其实并不是慕翌夫妇的亲生女儿。”
“嗯?”
“慕星辰出生在庆城,她的亲生父母在她一岁的时候因为一场事故去世了,而在两岁的时候因祖母去世,也无亲戚领养,当地政府就把她送去了福利院;就在十五年前,慕家夫妇领养了三岁的慕星辰,原本对她关爱有加的慕家夫妇,在下一年就生了慕小逸,他们便开始对慕星辰冷漠起来……嗯……这些都是慕家邻居张与民说的,更详细的资料还要和庆城政府对接好再说,我也跟上头请示派小张带人去找慕翌了,估计今天晚上就能到庆城。”舒望听着苏逸的话,脸上露出了一种不可名状的表情。
舒望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请苏逸出去,让自己静一静。苏逸出去后,舒望就一直待在办公室内,尽管下午的时候去了一趟慕家想调查一下慕翌夫妇的卧室和物品,却只是草草看了一遍然后就回来了。舒望似乎忘记了思考,他站在窗边,看着天边不断聚拢的乌云,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