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反侧睡不着,锦衣爬起来去看视杜云和,走到他床边,揭开锦帐,替他拉了拉被子。
“锦衣,去沏杯茶来……”她刚想抽手,却被杜云和一把抓住了手。
见他眼睛仍旧闭着,锦衣不由好笑,心想怎么睡着还在想着差遣自己。遂拿开了他的手,轻放了下去,谁知杜云和却惊醒了过来。看见锦衣,他揉了揉眼睛道:“怎么不睡觉?”
“我来看看二少爷有没有盖好被子。”锦衣微笑道。
“嗯,那就快去睡吧。”杜云和俊朗的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笑道。
走了一个来回重新躺下,锦衣更是难以入眠。脑子里思绪纷飞,对杜云柯的思念剪不断,理还乱,日胜一日。
杜云和醒来后对锦衣的动静上了神,只听得时间越长,锦衣辗转反侧之声就越甚,杜云和不免皱了皱眉,而自己居然也出奇地失眠了。
“少爷,我们这是去哪里?”次日,当随着杜云和出去后,坐在车上,锦衣随口问道。
“到了你自然知道。”杜云和笑看着锦衣道。
当看到西湖的时候,锦衣脸上露出了笑容,看得杜云和忍不住道:“你看你,一笑起来多好看!怎么样?头一次看到这么美的风景吧?”
虽说已是秋天,可锦衣放眼而望,远近高低仍是布满绿树红花,山水依旧秀色天然,遂点头道:“久闻杭州西湖美名,果然是淡妆浓抹总相宜。”随即又道,“不过,奴婢家乡之山水也着实秀丽得紧。”
“哦?”杜云和感兴趣地道,“我倒还不知道你家是哪里的呢?”
“奴婢家住苏州。”锦衣回道。
“难怪!”杜云和赞同道,“苏杭自昔称名郡,自然是相提并论的。”
两人举步在白沙堤上,回望塔山远影,杨柳成行,杜云和不由吟道:“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转头又对锦衣道,“虽然现在这杨柳的颜色已没有春天时那么鲜绿,不过,我们明年还可以再来,是不是?”
锦衣浅笑着点头看着杜云和道:“二少爷,你若不是去斗鸡走马,倒也儒雅地紧。”
杜云和撇了一眼锦衣,轻哼一声道:“难道我在你眼里只是个十足的浪荡公子吗?”他驻足望向远山远水,深吸了一口气道,“铁甲将军夜渡关,朝臣侍漏五更寒。山寺日高僧未起,算来名利不如闲哪!”
锦衣听后,不觉郑重地看了看杜云和道:“倒也是,当大英雄做高官,争名逐利,还不如做个富贵闲人来得逍遥自在。”
杜云和笑看着她道:“看来你跟我志趣相投啊!”
锦衣浅浅一笑道:“少爷本是富贵中人,奴婢哪里能跟少爷相比。”她流露出无限的憧憬之色道,“奴婢最渴望的是,有朝一日能和……”说到这,锦衣顿时住了口。
“能怎么样?”杜云和听她说到关键处却戛然而止,不禁催问道。
锦衣羞涩地浅浅一笑,鼓足了勇气道:“能和……心爱之人,找一个僻居之地,即便是粗茶淡饭,也是人世间最大的乐趣。”她转头望向那重重山影,“彼此相濡以沫,相守以伴,晨起看朝霞流云,晚来看落日余晖,此情寄于山水间,不与世俗争荣宠。”
云和痴痴地看了她一回,转而嘀咕道:“连这心思都跟我大哥一模一样。”
“少爷说什么?”锦衣见他喃喃自语,问道。
“没什么。”杜云和却避开了她的目光一笑道。
两人走在秋风拂面的长堤上,走下断桥,又走过锦带桥,在飘着芳香的空气里,杜云和抬眼看见湖中游船,一拉锦衣道,“走,我们荡舟去。”
两人乘在轻舟之上,坐看风动碧波生涟漪。看着锦衣掬起一手绿波,杜云和道:“不知道当年的范蠡可曾带了西施泛舟五湖而去?”
锦衣一愣,随之遥想佳人,说道:“后人的说法,已经莫衷一是,一代红颜的结局,已然殊不可知。却不知道自古红颜多薄命这话,是不是真有道理。”
杜云和不以为然道:“什么自古红颜多薄命,这话也太过消极。”
“也是,”锦衣转念笑道,“我是在想,好人自当有好报才对。”
“这话我爱听。”杜云和笑道,“就该是这样!”
两人一面荡舟湖心,一面迎风笑谈。秋风习习,已觉微凉。也不知怎么地,锦衣咳嗽了两声。
“这就靠岸吧!”杜云和看向船夫道。
两人上岸后来到马车旁,杜云和拿了锦衣为自己备着的衣衫道:“真是,出来也不多穿点。你不知道现在天已经够凉快了吗?”手一抖,将自己的衣裳披在了锦衣肩上道,“还看不看了?”
锦衣见他这些天来对自己的关心,笑看着他摇了摇头。
车子往回驶的途中,只听得谈话声,叫卖声,各种声音,充盈在耳边。锦衣掀开车帘往街道上看,各色行人,熙来攘往,络绎不绝。忽然眼前晃过一种街边小吃,锦衣不由低声道:“冰糖葫芦。”可随即牵动了往事,她脸色一黯,想起了香云,那个曾陪着自己一起成长,陪着自己一起买冰糖葫芦吃的香云,那个狠心舍弃自己离去的好丫鬟和好姐妹,恐怕此生再也不会见面了。
杜云和却喊车夫停车,二话不说跳下车去。
“二少爷……”锦衣不知道杜云和要做什么,赶紧跟下车去。
一下车,就见杜云和已站在卖冰糖葫芦处,手里已经拿了两串。
“少爷,你这是……”
杜云和笑道:“你不觉得这个很好吃吗?拿去。”把其中一串递了上来。锦衣心想八成是他听见了自己叫出冰糖葫芦,所以才下车买的。
看着彼此手里各自拿一串街头美食,两人不由相视一笑。然后转身往回走,准备上车。边走边看着街头热闹的人流,前面不远处一顶小轿停在那里,一个身形袅娜的红颜丽人正从一处摊位前走向轿子,一个小丫头打起轿帘,迎那丽人上轿。
锦衣忽然心头一震,那位丽人的侧面,怎么这么眼熟?好像是瑛兰。她赶紧跑前几步,想要确认,可惜那丽人早已一弯腰,钻进了轿内,轿夫抬起轿子走了。
“等等……等一下……”锦衣向着那顶轿子喊着,一边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