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听说二少爷居然是要为自己制衣裳,登时大窘,连连谢绝道:“二少爷,不用了,奴婢是什么身份……”
“少啰嗦。”杜云和瞪了她一眼。
此时掌柜的早已连连称是后道:“少爷放心,您一回府,小人马上派人过去取姑娘的尺寸。”
出得云记,锦衣满脸的不自在,亦步亦趋着道:“少爷,您何必为奴婢这么费心,奴婢身份卑微,实在当不起。”
杜云和却完全不理会,看见一家首饰铺,又跨了进去,挑了一根簪子就要往锦衣发髻上戴,见锦衣要躲开,命令道:“别动!”锦衣只得任由他摆布。
杜云和将簪子往她发上一簪,然后拔下又挑了一件在手,抬手簪在了锦衣的发髻上,左右上下欣赏了一番,最后又挑了三四件觉得满意的,福乐一见,赶紧和掌柜讲定银价,付了银子。
锦衣要把发髻上的簪子拿下来,杜云和见了阻止道:“别!戴着多好,这可是我的一番心意。”
锦衣只得恭敬不如从命,心想这二少爷为了报答自己,竟然如此用心,真是当初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的。
真可谓冤家路窄,几个人刚出得门来,迎头就撞上了正要走进首饰铺的对头人姜文博。杜云和和他一照面,心头怒火立时噌地一下窜起三丈高:“哼哼!来得正好啊!”
姜文博今天可才带了两个小厮,他一看杜云和手下有四人,转身就跑,被杜府几个小厮拦住了扭打起来。没过一阵就把那姜府的两个小厮打了个鼻青脸肿,趴在了地上。
而姜文博也早被福乐死死揪住,只得向杜云和讨扰道“杜家兄弟,上次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了!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来找你麻烦了!上次是我一时冲动,你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吧……”
杜云和哼了一声道:“好啊,怎么不行?放过你,很简单。上回你让我做的这回你也照做了,我就放你回去!这个做法很公平,你不会有异议吧?”
姜文博一听,登时傻眼,难道这回真的现世报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看来要在委屈一下自己了。
“二少爷,冤家宜解不宜结。”此时,锦衣却劝道,“二少爷就放了他吧。”
杜云和转头看向锦衣道,“你忘记你是怎么被他的人打了吗?他来我杜府哀求我要扳指的时候,你为了替他求情不惜顶撞于我,可是到头来呢?你还要为他求情吗?”转头向姜文博道,“怎么样?考虑好了没?钻不钻?!”
“我家少爷问你话呢?!钻不钻?!”福乐等人见姜文博犹豫,赶着送上了拳头。
“二少爷,”锦衣再次求道,“奴婢替别人求情是一回事,别人怎么对奴婢是另一回事,奴婢只是想让二少爷息事宁人,何况今天的事情要是让姨娘知道了,就算二少爷打了别人,难道姨娘会开心吗?”
杜云和被她的一番说辞堵得哑口无言,看着她投向自己的诚恳的眼神,他居然头一回为了别人的一句话而开始动摇了,站立良久,他终于走向姜文博,踹了他一脚道:“还不给我滚!”
锦衣见杜云和放了人,脸上不自觉露出欣慰的笑来。杜云和转头瞧见,暗暗一笑,瞪了她一眼道:“走吧!还杵着。”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后面跟着福乐一班人,左顾右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乐子。一行人到了杜府,杜云和附在福乐耳边嘀咕了几句才进了二门。
几天后,织锦苑的丫头仆妇格外开心起来,因为她们得知二少爷要请了班子来让她们看戏,自然是个个兴高采烈。原来那天杜云和回来后向福乐交代的事情就是找影戏班的事情。
“锦衣……”锦青推开锦衣的房门打算告诉她看戏的事情,却不料锦衣不在屋里。看见桌上放着笔墨纸砚,她知道这是二少爷特赏给锦衣的,见纸张摊着,上面写着极娟秀的字,好奇地走过去,不禁赞叹道,“都说锦衣写得一手好字,我虽然不识字,可这看看也开了眼界。”她情不自禁将纸拿了起来,越看越喜欢,眼睛里充斥着满满的羡慕,“我拿回屋去看看,等她回来再还给她。”
走出房门,遇见锦涵时锦青问道:“锦衣去哪里了?”
“她在沁芳园,是不是打算告诉她今晚看影戏的事情?”锦涵笑着道。
“是啊。”锦青喜气洋洋地道,“我本来是想告诉她今晚看戏的事情,她不在,我就在里面拿了这个回去看看。”她抬手摇了摇手上纸卷。
“这是什么?”杜云和刚好出来,看着锦青手里的东西道,“你说这是锦衣房里的东西?”
锦青有些忐忑,怕少爷责怪自己私拿锦衣的东西,遂道:“二少爷,我只是拿一下,一定不弄坏了。”
杜云和也不多说,只伸出手来道:“拿来我瞧瞧。”锦青疑惑地看了主子一眼后,赶紧双手奉上。
杜云和接在了手里,一边慢慢展开,一边转身走开,缓步进了厅。只见纸上写着“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他深深地看着,回想锦衣的心不在焉,她的魂不守舍,结合上这上面的词,他有些意兴阑珊。
夜幕降临,织锦苑热闹起来。锦衣回来后听锦青简单说了,自是欢喜。见请来的艺人张开帷幕,燃上灯烛,不由道:“这,这是什么戏?”锦青只说看戏,还以为搭台子唱大戏的。
杜云和看着她道:“这个叫做傀儡戏,没见过是吧?十分有趣!今天就让你好好看个过瘾。”
只见影班的艺人搭好了各项道具后,藏身幕后,牵动皮偶,幕后的艺人为皮偶之间配上对话,再配上鼓乐丝竹,然后一幕活灵活现的戏目就上演在了帷幕上。杜云和交代了要演出喜剧,所以惹得一众丫头仆妇一时交头细语,一时频频发笑,当真其乐无穷。
杜云和偷眼瞧向锦衣,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不时浅浅而笑,不由暗自高兴,心想这回你总该忘掉一些的事情了吧。
戏终人散后,夜色已深,锦衣服侍杜云和睡下,自己也解衣躺下。
回想着刚才的傀儡戏,心想着要是有一天,自己能够站在大少爷的身后,伺候着大少爷看一出这样的戏,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想必他看到这么有趣的戏一定会很开心。自从认识他以来,他温和的笑就始终萦绕在自己的心头,每天每天。那天他过来牵自己的手,他眼里的渴望自己能够深刻地感受到,那天他要是牵到自己的手,他会不会露出那样的笑来?可是自己当时却那样跑掉,留下他一个人站在那里,他一定很难过吧?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自己怎么可以那样对他?可是自己当时真的又害怕又矛盾,真的是没有办法再继续面对着他。想到此时身在远方的他,又不禁暗暗想着他现在在做什么?在那边好不好?会不会恼自己?会不会以后都不想看到自己了?
难道是大少爷听到了自己的心声?他回来了。花影重重里,居然和他重又相遇。他依旧带着他温和的笑。能看到他的笑真的太好了,即便是远远地站着,就这么看着,也已心满意足。正当心里一片祥和宁静,忽然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女子,看不清她的模样,但是她却紧挨着他站着,做着亲密无间的样子笑看着自己,然后渐渐走远,渐渐消失。
锦衣满心的惆怅失落间,一惊而醒,原来是黄粱一梦。午夜梦回,心有所牵,她再也难以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