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陛下。”
“或许你...罢了,这个给你。”
一支剔透质地的笛子。
不带任何缀饰,像极了妤的风格。
“陛下这是...?”
这算是妤说的“其四”吗?
“其实是多年前的一位故交相赠,送给你啦。”
看来非也。
“我知道,你并不重功名和利禄。想了许久,找了个极其牵强的理由——大概你与小妤都好寻觅这些小玩意儿。”
“...荣幸之至。正如陛下所言,我与小妤心意相通。”
“小...夜,我可以这么称呼嘛。”
“理所应当。”
“哈...不要这么拘束嘛,这难道是在说我地主的架子很大吗?”
“君臣之道而已。如若陛下不喜,我免去这些繁文缛节就是了。”
“好。”
“那...姐姐?”
苏凝夜试着唤了一声。
“嗯,这个我喜欢!”
“姐姐,这支笛如算作是聘礼,我便收下了;若是其他,还请姐姐收回,我助祈月都此番只是因为不希望如此安宁之地为战火祸乱,更重要的还是要保护我心挚爱之人,再无其他图谋。”
“我明白。”
白若安苦笑着。
“我当然清楚小夜秉性纯良。其实...这笛子只是暂时寄存在我这里。”
“其名为「熏筠笛」,本就属于你。”
满意又无奈地点点头。看着苏凝夜双手接过,细细端详着。
“愿沁竹之高风与亮节。”
“大概是这样。”
察觉到“妹妹”一直看着自己,白若安的声音里带了几分笃定。
“既然如此,不知,姐姐说的这位‘故交’,是不是曦宁域中的那位圣君呀?”
“...是的。”
迟了一秒,是意料之中月主平静地回答。
“她啊...就是个大笨...”
“陛下!”
“...哈...殿下,也在...”
顾不及在桂盈堂大门前遗落了东西,来人噤了声,只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俯身半跪险些摔倒。
“一切照旧即可。另外,这位是苏小姐。”
“请讲吧,金翼下弦。”
搭在鬓旁的侧刘海垂了几丝下来,白若安的头上扬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幅度,连同语气。
“是。”
看到了苏凝夜无所谓的示意后,来人抬起头,调匀了呼吸。
“在辛大人的带领下,我们又一次成功击退了书关进犯的敌军,且书、琴、笔、砚四关合围之势已成。”英气十足的少年双手展开并呈上了详细的捷讯。
“好...好,好啊!真有他的!”
白若安将战报放在案上,眉宇间是掩抑不住的喜悦。
“对了,渡月回来了吗?”
“跟...暂时没有。”
“好。跟辛跃平说镇压,他会明白该怎么做的。”
“领命,战臣这便退下了。”
下弦与来时如出一辙,从守候殿堂的一名少女手中接过遗落的缀饰后匆匆地离开了。
“抱歉,小夜。”
解下脖颈上系着的链饰,白若安递给苏凝夜。
“前方战事吃紧。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待你将这条项链给小妤看,她会代我为你继续说明的。”
四十五度倾斜新月形状的不知名金属,月尖勾住同种的好似太阳样圆形金属,黯淡无光。
只有扁扁的一层。
“也...不能再耽误你的时间了。”
合拢了踌躇接下的双手,四手相贴。
月主摸了摸妹妹的头。
“陛...姐姐...”
“去吧。”
驻足回首看了一眼微笑着的月主,苏凝夜轻声离开了桂盈堂。
目送着像极了妹妹的女孩子踏出大门,白若安阖眸,似乎是在沉思些什么。
不久,耀着白华的双眸望向那名女孩在视线里最后出现过的地方。
“好,知道了。”
“保重。”
...
艾莉茜娅她们都不在呢。
“走啦走啦,现在去还能赶得上日出呢!”
“哎呀,不要催嘛...”
借风与主人之势而舞的衣裙,为本就活泼可爱的少女们平添了青春自在的气息。
“我到底...还是不习惯这种衣服。”
从语月闺中随便拿了一件换上,可以遮住膝盖的裙摆不时还会被阵风悄悄掠起。
直到凉意袭来,才知道这浅蓝色衬底,带着金色花边的裙已然翻到膝盖上方了。
“殿...苏小姐。”
“公孙姐姐好。”
“哈...叫我璇就好。那...小夜?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嘛。”
“璇姐姐的话,没问题哦。”
“哈哈,好~好。小夜的裙子很好看。”
“谢谢。”
“对了,璇姐姐。”
“嗯,怎么?”
“你认不认识一位叫做公孙蟠的人?”
“听说是曦宁域的一位公子。几年前来拜访过陛下,我在桂盈堂上见过,但并不相识。”
“这样啊...”
“...公孙大人!苏姑娘也在啊。”
是刚刚堂上的金翼下弦。
锈迹斑斑的铁甲与身披崭新擦拭痕迹的长剑,以及鬓角一道细长的疤痕,不仔细看,尚且看不出身前的少年鏖战久矣。
“这是上次渡月来时约定好的东西...等等,先别急。这陈皮、茯苓、党参还算正常,其他的这些水诀、珠琦、鸳真...你们是要做冰瑶饮不成?还有余烬藤、寻梦枝,如此大额的数量...而且我翻了诸多书籍都没能找到这些东西放在一起会有什么功效。”
“哎呀,璇姐,你看,我也就是个跑腿的。这些东西听说只是渡月帮辛老大点...不是,订的,其他的嘛...嘿嘿,我也不清楚啊。”
“李知意!”
公孙璇收起了以往的祥和,转身欲离开。
“我已经与你说过多次,从我手里拿走的药,一定要让我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语气可闻沉了几分。
“抱歉,抱歉,璇姐。”
眼看玩笑开大,少年连忙补救。
“其实啊,这是辛大人犒劳将士们的。您也知道,前线战事吃紧,紧绷感时常在,长久却是能压垮士气。”
李知意,这位金翼下弦表露着无奈。
“偶尔拿些饮品过去,既可适当放松,又能团结和稳固军心。”
“这些余烬藤什么的,听说是为了治疗例如失眠症状之类的,我想这些您应该比我清楚的多。”
“...拿去吧。”
“抱歉,璇姐,我无意冒犯,只是知道的真的不多。”
“是我太着急了...你去吧。”
挥挥手打发走了有些内疚的边疆战士。
“璇姐姐问清药的去向,可没有错哦。”
“谢谢你,小夜。”
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公孙璇摸了摸苏凝夜的头。
“就算他们这么说,也许他们并不会这么做。”
“守卫边疆的戍军,仗打的很精彩。”
“他们会执行陛下的命令,也总有自己的想法。”
“不讲这些。小夜与殿下感觉如何?”
“托璇姐姐的福,我们安然无恙。”
浮露着难得的多情,却又很快为一贯的冷静打断。
这位璇姐姐,该是有什么心事的。
这样想着,苏凝夜拉开了语月闺的大推拉门。
恬静沁心的睡颜依旧,看来妤做了个好梦。
如泉水一样涌动的阵阵暖意便使得自己办不到挪开温柔的眼神。
轻抚过妤的小脑袋,苏凝夜将白若安给的项链系在脖颈上。
“杯盘共细语,温火话平生——”
“可好?”
“唔...小夜?”
“我在。”
“我睡了很久吧。”
想要靠手背拭去朦胧与惺忪的妤只微睁一目。
苏凝夜在那绛紫色的眸子中看到了倒映的自己,缓过神来。
“像我一样嘛。”
俯身吻过妤稍稍干涩的唇,在直立起身体来时突然被拉住。
“小夜,你的胸口...这是...?”
“是陛下送给我的...项链?”
褪去了金属的表壳,那太阴勾日不知何时化作了珍珠一样光滑的质地,还有那素色剔透的模样。
此中的新月与怀日,竟有了立体的构造。
“哇——这是...”
纯白的强光乍现。
“小妤,你看。”
视界再度清晰时,太阴勾日幻化作成了...
日月相拥?
对应着氤氲金光的球表某处的轴线,那是润莹色新月由宽至窄的内里贴紧之处。
“嚓”
耀着金色的“日”俶尔一分为二,分界的正是那两尖所在的直线。
斜上半部分碎裂,变作光屑。
白色的新月部分渐渐改变着色泽。
终而通体金色。
这金色的形状似乎是受了某种其他的力,挣脱了引力的束缚在空气中游荡,直指妤的方向。
就好像,妤吸引着它。
“你的头发...”
游离的光屑覆盖住了渐变以下的部分,为苏凝夜的发尖渡上了一层特别的神圣。
“看来姐姐她们说的...”
“都是真的。”
捧起剔透白向金色渐变的新发,妤松了指隙,随之而来的是液体滑落的柔和感。
“陛下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你就会告诉我...”
“关于我...的过去。”
询问的目光缓缓落到坐在一起的佳人身上。
“好。”
直直地盯着苏凝夜,妤眼神决绝。
抬手划过胸前,闪着白光的几近一模一样形状显现在妤的胸口。
两种形状原本宛若一体,相互吸引着,苏凝夜能感知到来源于脖颈上的躁动与不安。
妤凑得更近了些,直至两块互补的形状拼合,迸发着不相上下的白光与金光。
右手牵起苏凝夜的左手,十指相扣。
左手食指微微端起苏凝夜的下颌。
对着那淡樱色的唇,妤吻了上去。
只相触的须臾,苏凝夜睁大了同样变为金色的眸子,因为正有数不胜数的诸多画面从眼前闪过。
面面有昔日,桩桩述过往,又快到只能见个大概...
一幕幕昙花一现的陌生画面,诉说着妤埋藏心底的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