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冰茹现在去厨房拿吃的,几乎已经成了习惯,没有人再过问说些什么。当厉冰茹将烧鸡拿到李玉辰面前的时候,换来的是李玉辰冷傲的转身。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厉冰茹感觉自尊心受到了创伤,“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邵海辉,你是第二个我送食物关心的人,你……”
“不稀罕。”李玉辰声音冷硬,随意的走到垂髫的杨柳下,倚着树杆闭目。
厉冰茹噎了噎,想说的话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了,想说一些负气的狠话,想想自己又马上要离开了,再见还不知道何年何月呢。
“这个给你。”厉冰茹强硬的将烧鸡塞到李玉辰手里,咬了咬唇,还是说道:“我要走了。”
李玉辰眉头动了动,沉寂的态度看不出一丁点儿的挽留和不舍。
自己又在期待什么呢?
“你身上还有伤,我却帮不了你更多了。”
……
“以后做什么事情小心一点,三思而后行知道不?”
李玉辰转过身,不解的看着厉冰茹。
“天大地大,安全最大。好好保重!”
“你怎么了?”李玉辰感觉有哪里不一样了。
厉冰茹迎着阳光笑开,“李玉辰,我记住你了。”
“南宫逸风欺负你了?”李玉辰眼底闪过一丝精厉。
厉冰茹摇头,保持着如花的笑靥。“我今天回门。”
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只是这句话,望在那双冷峻深幽的眼睛里,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李玉辰松了手,暗恼自己过于紧张。
李玉辰张张嘴,想唤一声厉冰茹的名字,看到她头上盘着的精致发髻,终是咽了下去。
“丫头……”
“二少夫人又去厨房偷吃了?”合兰笑眯眯的站在房门口迎接厉冰茹。
“就你多嘴!”厉冰茹心虚的抓抓头,脸红心跳的进了房间。
南宫逸风过来的时候,合兰正认真仔细的整理被厉冰茹弄乱的发髻,重新往头上插一些精致华丽的珠翠金饰。
南宫逸风撩起衣摆坐下,看着厉冰茹难得安静的坐在那里任凭合兰侍弄,嘴角弯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盛装打扮的厉冰茹清雅中自有一份高贵的气质,掩去了她平时叽叽喳喳的幼稚,有一种属于女人的婉约旖旎,美艳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你终于来啦!”厉冰茹看见南宫逸风,摇晃着脑袋一蹦一跳的来到他面前。
南宫逸风淡淡的皱眉,刚刚怎么会觉得这个女人清雅高贵呢,明明就是个幼稚的不行的小女孩子。即使再华丽精致的打扮,也无法改变她张扬不安分的内心。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厉冰茹兴奋的摇着南宫逸风浅灰色的衣袖,那袭烟云色绸丝发亮的束腰披纱长衫衬得他如隔世的仙人般飘逸俊雅,有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情。
只是他身上缺少像邵海辉那种身为少年应有的活跃和阳光,看上去,更像是被石化的雕像。也许就是这个原因,才让他有一种盛气凌人的冷漠。
南宫逸风无视她的兴奋,转首问砅剑。
“都准备好了吗?”
“是!”砅剑恭立垂首,“一切都准备妥当了,随时可以出发。”
南宫逸风面无表情的站起来,撇了一眼厉冰茹的装束,开口道:“走吧!”
“二少夫人…………”
他们刚转向,身后的合兰就急急开了口。厉冰茹回头,好奇的看着她。
合兰紧紧叠着双手,看着厉冰茹,卑躬而庄重的说道:“奴婢等您回来!”
厉冰茹的心头瞬间涌起一种不舍,她上前,紧紧拥住合兰,千言万语犹哽在喉,又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只说:“合兰,你是个好女孩,我会记住你的。珍重!”
穿越雕栏玉砌的走廊,欣赏着时时变换的繁花绿影,闻着空气中那股沁心幽香,厉冰茹觉得自己像一个释放出笼的小鸟,飞翔在一个自由自在的美丽王国,心里的愉悦和轻快无法诉说,她不由自主跳起舞步,哼起了歌。
“好好走路!”
南宫逸风冷不防出口训斥,这样的姿态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厉冰茹吃惊的停下脚步,定定的望着南宫逸风,在触到他眼里的不满时,感觉到满腹委屈,不明白他的怒气从何而来。他又在拿大家闺秀、千金小姐的风范来要求她了,明明知道她不是。
她斜睨南宫逸风一眼,带着某种挑衅的意味,垂下双手,笔直的挺起身子,摆出一个不太标准的军姿。
南宫逸风几不可闻的叹了叹气,清楚的知道他的这位“夫人”不会那么乖乖的顺从。而他,习惯了旁人的卑躬屈膝,对于她的倔强叛逆除了感觉到滑稽之外,居然不会生气,甚至还有一丝丝莫名的雀跃欢喜。
真是奇怪!
刚跨进大厅,就听见南宫泓霖乐呵呵的笑声迎面扑来。
南宫泓霖一见到厉冰茹,眼前陡然一亮,赞许的望望南宫逸风,又将厉冰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笑道:“这就对了嘛,湘雪的这身打扮才衬得起天龙堡堂堂二少夫人的名号呀!就凭湘雪身上的这份活泼灵动,也不比羽柔逊色呀,哈哈哈”
听到有人夸自己,厉冰茹自然是喜笑颜开,她也竖起大姆指说:“爹,你也是龙中之龙,娘是凤中之风,龙飞九天,凤舞乾坤!”
“哈哈哈,夫人,你看看这孩子——”南宫泓霖指着厉冰茹,乐不可支,“官家出来的小姐就是不一样,这么会说话!”
颛孙柴琇陪着呵呵笑了两声,拉着南宫逸风到一边说起了悄悄话。
南宫泓霖望了望他们,说:“湘雪,逸风性子孤僻冷傲,难以相处,但不是一个无情的人,如果哪里做的不够好,你多包容。如果他欺负你,你就跟爹说,爹替你做主。”
厉冰茹听了,鼻子酸酸的,不知是因为南宫逸风欺负过她,还是因为南宫泓霖这一番真诚的话。
“逸风挺好的。”厉冰茹说道,南宫逸风本人是挺好的,人长的俊,又是有钱人家的富二代,除了性格冷僻,爱找她的麻烦,还真挑不出毛病。
“我与你爹柳太尉也是十多年的至交,只是如今立场不同。但是湘雪,不管你是以何种目的嫁到天龙堡,在爹心里,你永远都是爹的女儿,永远都是十年前那个单纯无邪的小女孩。
你娘很溺爱逸风,不管她做了什么,都是出于对逸风的爱,只是有时候有点过度。湘雪,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不要跟她计较,好吗?“
厉冰茹点头,她是个敏感的人,也听懂了南宫泓霖的意思。她心里忽然替她所扮演的柳湘雪感到可怜。
“谢爹的错爱,我回去一定亶明父亲,告诉他,你对他的怀念之情。”
这时,南宫逸清和羽柔带着宣明进来了。彼此见了礼,南宫逸清说:“爹、娘,所有的东西都按照礼单置备妥当,礼炮一响,就可以出发了。”
话音刚落,就听“砰——砰——砰——”屋外连响三声。
南宫逸风领着厉冰茹向众人一一拜别,厉冰茹本想跟躲在羽柔身后的宣明道别,因为她这一走可能就再也不回来了。
但当她抬头看见宣明生气的盯着她头上的发髻时,心里恻了一下,呶呶嘴,怎么也开不了口了。
不知谁催了一声,厉冰茹心一横,转身把所有的怨与恋统统都留在身后。
高峨危耸的朱漆大门口,众人簇拥着一辆荣华显赫的马车,马车四周均加以大红色锦缎维帐,让人一见就有一种富贵奢华之感。
厉冰茹由一个身穿大红锦服的喜婆扶上马车,打下车帘,她终于如释重负一般呼了口气。
马车行了一段路之后,周边的礼乐之声渐渐低了下去,随之涌来的是一阵高过一阵的嘈杂之声。
厉冰茹撩开窗帘一看,原来已经来到了喧闹拥挤的大街上,街道两边,熙熙攘攘的人群穿着各色各样的长衫长袍,或大声谈笑或窃窃私语,人群后面高高挂起各种各样五彩缤纷的灯笼,有商贩高声叫卖,嘶声夸耀。若仔细寻找,还能看到许多华丽纱衣的靓丽女子好奇羡慕而又羞涩腼腆的张望,在她们周围,少不了有几双保护的视线围绕。
这地面对于厉冰茹来说太熟悉了,她知道再往前走多远就有一条横穿这条街道的小街道,她叫它步行街,她还知道那条街以这条街为分线,左边大多是布料、饰品等之类的店面,右边则聚以附近的村民担挑来的蔬菜、水果,那些村民她大多也都认得,知道是哪家哪户,家有几口人。
望着这些熟悉的情景,厉冰茹有一种“离乡久归”的回乡之情,她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使劲踢几下马车梆子,喊道:“停车——停车——”
前面骑马的砅剑听见喊声忙调转马头,看见撩开车帘的厉冰茹,问道:“二少夫人,有什么事吗?”
“没有!”
厉冰茹仰头冲他一笑,提起裙摆,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一个跃步就跳下马车。
她面朝大街,张开双臂作拥抱状,感叹:“啊,我终于回来了……”
邵海辉,我终于回来了!
引的街道路人纷纷侧目。
“二少夫人,”砅剑不知何时下了马,拱手道:“我们还有路在赶,二少夫人请上车。”
厉冰茹歪头一笑,面对砅剑,眼睛却看向慢悠悠转来的南宫逸风,伸手拔掉发髻上的几支发钗,一袭乌黑亮丽的头发瞬间飘落。
“你真的希望我去那个什么柳太尉家?”
南宫逸风皱了皱眉,表示对厉冰茹的不满。他走到砅剑身边耳语几句,砅剑行了礼,转身跳上马,一挥手,浩浩荡荡的车队又重新启动。
“你也不去了吗?”厉冰茹看着砅剑离开的身影,不解的问,随手把发钗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并拍了拍,确定安全了才放心的伸了伸懒腰。
南宫逸风扭过头,窘迫的不去看厉冰茹种种失仪的动作。
“又当哑巴。”厉冰茹不满的嘟嚷,忽然她眼睛一亮,指着不远处刚刚挂起的彩灯喊道:“哇,你看,那盏荷花灯多漂亮啊!”
不等南宫逸风反应过来,身边已不见了厉冰茹的身影。他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几步跟了过去。
那是一盏洁白无暇的莲花形状的灯。朵朵纯洁的荷花花瓣欲绽欲抱,花瓣头部缀着点点粉红,看上去,就像俗语还羞的深闺姑娘。荷花顶端是花瓣未合拢的两根手指大小的入孔,通过过个孔,可以看到花蕊部一支细长的蜡烛。因为是白天,蜡烛并未点燃。
“这灯真漂亮!”厉冰茹一边细细观赏,一边忍不住赞叹。
“小姐真是好眼光!”卖花灯的商贩满面春光的迎过来,“在这鹿城,就数我们家的灯笼扎的最漂亮。三天前天下第一大堡天龙堡的二少堡主成亲你知道吗,用的都是我们家的灯笼……”
“真的假的?”厉冰茹好笑的望望南宫逸风,“你说呢?”
南宫逸风面无表情的扭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