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瓜本就是近几年才从邻国引栽的,只贡给贵族和皇城。”
“啊?”厉冰茹惊讶不已,“难怪。”
她想起和邵海辉去菜农的菜田里摘黄瓜的时候居然被放狗咬,当时她还喊了那么一句:要不要这么拼命啊,不就是几根黄瓜吗?原来那些都是贡给品种。
两天没回去了,不知道邵海辉找她了没有,又该急成什么样子了?
“况且南宫宣明身为天龙堡深受宠爱的孙少主,一应吃食都是做好了奉上的,又怎么会知道这些吃食在做好之前是什么样子?”
厉冰茹刚想认同的点头,抬眸间就看到了李玉辰慵懒的眼神里的异样玩味。
这是赤裸裸的被鄙视了啊?
“哼,你又知道?”厉冰茹鄙视回去。
“你早上过来有事?”声音突然冷厉。
“呃?”
厉冰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李玉辰的问话。闷闷的不想吭声,低头望了一眼身上飘逸如云霞的衣裳,膨胀的虚荣心急需要认同。
当即起身,张开双臂,脸上扬起的笑容向个讨赏的孩子。
“我的新衣服,好不好看?”
李玉辰冷冷一撇,清声浅浅。
“说你像蝴蝶都是侮辱蝴蝶了。”
“……”
厉冰茹一窒,原本等待着被夸耀的好心情瞬间崩塌,只当李玉辰不识货,不解风情,“这可是紫云纱,是南国进贡的极品!”
李玉辰白了一眼,一副“你真没见过好东西”的鄙夷。
“那你说,到底哪里不好看了?”厉冰茹气性上来了,指着李玉辰非要他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纱是好纱,轻盈飘逸。”李玉辰撩了撩广阔的云袖,视线上移,“头发绾髻,老气横秋。”
“你!”
厉冰茹狠狠的瞪了李玉辰一眼,咬牙切齿的丢下一句“不懂欣赏!”气呼呼的跑回晴香园。
李玉辰望着厉冰茹离开的背影,目光深沉,久久收不回视线。
“二少夫人,你在看什么?”
合兰忍不住好奇,一个下午的时间,她的二少夫人都抱着个铜镜不停的摇头晃脑,左瞅右瞧。
“合兰!”厉冰茹“啪!”的一下掷出铜境,气恼不已。
合兰心头跟着突的一跳,看厉冰茹气恼呼呼的模样小心翼翼的问道:“二少夫人,这是怎么了?”
“我是不是很老?”
“呃……”合兰愣了一下,旋即笑开,“二少夫人芳华初绽,怎么会老呢?”
“真的吗?”
厉冰茹半信半疑,又拿起铜镜细细看起来。挽髻绢花,螓首蛾眉,眼睛明澈如泉溪水,娇靥粉嫩好似三月花。微微一笑,还有浅浅的可爱梨涡浮现。
虽然不似羽柔那么丰姿绰约,倾国倾城,但也娇俏可爱,清灵动人啊!
“当然是真的了。”合兰几分好笑的指着铜镜里笑容妍妍的女子,“二少夫人花容月貌,少有人能及,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像极了天上的仙子。”
“嗯,还是合兰你的眼光好。”厉冰茹丢下铜境,喜笑妍开的摆弄云霞般的衣裳,自言自语道:“不像某些人,一点也不懂得欣赏,本姑娘今年才芳龄十五,怎么可能会老呢?”
“二少夫人在说什么?”声音太小,合兰没有听清楚。
“我这身装束打扮好看不好看?”厉冰茹原地舞了一圈,喜滋滋的问道,合兰可比那个别扭的臭男人会欣赏多了。
“好看好看好看。”合兰暗暗放松了紧绷的心,对着厉冰茹好一番夸耀。
厉冰茹心满意足的陪着南宫逸风一起吃晚饭,晚饭自是丰盛无比。鸡鸭鱼肉,山珍海味应有尽有,浓郁的飘香惹得厉冰茹馋涎欲滴。
厉冰茹努力咽了咽口水,忽然发现南宫宣明正以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她,仿佛在嘲笑她的馋样。厉冰茹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低下头摆弄自己的衣衫,不再去看那些诱人的食物。
席间南宫泓霖关切的嘱咐着明天回门的一切事宜,南宫逸风安静的听着,颛孙柴琇则显得冷淡了许多,只一个人自顾自的吃饭,时不时跟着附和两句,再不就是同羽柔说些体己话,言语之间亲和无比。羽柔柔柔的谢过,和温润优雅的南宫逸清相视一笑,柔情蜜意尽在其中。
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姐姐,吃菜。”一只肥大的鸡腿落到厉冰茹面前的碗里。她惊讶的抬头,触到的是南宫宣明那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眸。
“谢谢!”厉冰茹嫣然一笑。
整个天龙堡,南宫宣明是唯一一个对她热情相待的人,那样一个俊美单纯的少年嗬!
回到房间里,厉冰茹直接下逐客令。
“我想休息了,请你出去。”
南宫逸风仿佛没有听到,他径直走到桌子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幽幽的喝起来。那壶水不知何时换成了热的。
一杯水下肚,南宫逸风才开口,“这里不仅是你的房间,也是我的房间,你让我去哪儿?”
“天龙堡这么大,你随便去哪儿都行。”厉冰茹浑不在意的回答,她此刻只想一个人呆着。
“我就住这儿。”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南宫逸风其实也不想跟她挤在一个屋檐下,他总是不受控制的受她影响,再有昨天晚上似真似幻的交融,他一时也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对她。
他爹南宫泓霖知道他抵触这门亲事,明上劝说,暗里施压,说不定还派人监视着他们的园子,做做样子还是要的。
厉冰茹愣了一下,恍惚明白过来她才是那个闯入者。她垂下眼睑,无力的说道:“那我出去。”
“你哪也不许去!”南宫逸风陡然加大了音量,并在一瞬间紧紧抓住了厉冰茹的胳膊,防止她从自己身边逃离。
厉冰茹惊愕的睁大了眼睛。
南宫逸风这才发觉自己过激的反应,机械的放开手。
南宫逸风离开后,厉冰茹又借口支开合兰,小心的取出柜子里的金冠细细揣摩,那天她就是戴着这顶金冠以新嫁娘的身份出现在南宫逸风面前。
世界真小,他着急赶回来成亲,在路上遇见因偷东西而被抓的她,他替她解围,她趁机偷走他的贴身玉佩。而没隔两天,她阴差阳错顶替逃跑的新娘嫁入天龙堡,成了天龙堡二少堡主的二少夫人,也就是他南宫逸风的夫人。
明天离开天龙堡,她就再也不会回来了,竟然会有些的舍不得。
与南宫逸风相处的种种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一一播演,记忆就是个过滤器,自动滤掉那些不好的部分,只留下美丽与感动的瞬间。
她的睫毛颤了颤,一双眼睛晶莹而明亮,想到此后与此人只能做“纵使相逢应不识”的陌路人,心里不免有些感伤和惆怅。
厉冰茹爬上床,打下维幔,用血红色的纱帐把整个世界阻隔开来,把身体蜷成一个安全的姿势。
窗外,一片乌云遮住了本就晦暗的月光,初夏的夜风依然清冷,撩起繁茂的树枝像某种动物发出的呜咽声,掠过窗户,传送一股冷冷清清的花香。
清晨一大早,厉冰茹就起了,合兰帮着打理好一切,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打理的,主要就是端送洗漱水,叠了被子,但总感觉气氛有些不太融洽。
穿衣梳头,厉冰茹不让她插手,虽然衣服层层叠叠的很让人烦心,但她还是耐着性子一件一件的穿戴好。
“二少夫人,”合兰终于忍不住了,“今天天气很好,穿多了会出汗的。”
厉冰茹下意识的把衣服一紧,忙解释说:“我向来身子不太好,不能见风。”
“哦!”合兰半垂下眼眸,显得有些不安。声音诺诺的说:“二少夫人,本来回门省亲,奴婢应该陪着少夫人回去的,只是二少爷……”
“原来你一早上心神不宁就是为这事啊?”厉冰茹心里被触动了一下,“其实就算是南宫逸风让你一起去,我也不想你跟着。”
“为什么?”合兰惊讶的抬起头,“是奴婢做的不好,才让少夫人对奴婢心存介怀吗?”
“你想到哪里去了?”厉冰茹执起合兰的手,认真的说:“合兰,你真心待我,我知道,也很感激,只是……你知道我并不是柳湘雪,我只是想做我回自己,你明白吗?”
“二少夫人……”合兰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张张嘴,又不知怎么劝告,只说:“不管怎么样,奴婢都等二少夫人回来,奴婢看得出来,二少爷有心在二少夫人身上。”
厉冰茹听了,心里莫名跳了一下,然而很快,笑着摇摇头。
“让奴婢帮二少夫人梳头吧!”合兰转身拿起梳子。
厉冰茹一时感慨,刚想应允,忽然想到她昨天梳的发髻,又忙摆摆手。
“奴婢知道二少夫人的心思。”合兰温婉浅笑,那笑容让人不忍拒绝。
“二少夫人这次是回亲,若不挽髻插钗,只会成为闲谈笑柄,老爷和老夫人那里也是绝不允许的。奴婢给二少夫人梳一个精巧的发髻,插上几支玉钗金簪,二少夫人出府后只需拿掉发钗,就会成为一个寻常的发髻,可好?”
厉冰茹想想也是,她是以二少堡主夫人的身份出府,那么必定得以二少夫人的装束,重要的是,还可以多赚几支玉钗金坠,这只赚不赔的买卖,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