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话不说翻身下床,随意套上一件外套就冲出去,刚一出去,就见一道身影从主屋那里飞了出来,直奔大门,我跟上去瞧,这身体太弱跑得慢,等到了院门那边,就看到大叔正跟那身影打了起来,再一看,那身影可不就是少爷吗?
少爷怎么了,我最近都偷偷倒掉给他喝的药,这样也能毒发吗?
那清俊的小脸是狰狞的,眼眶发红,像只完全失去理智的小兽,跟我这几天相处,虽然什么都不懂但看着很乖巧的少年完全不同,他很可怕,一招一式都往死里招呼大叔,要不是知道少爷的习性根本不懂何为仇恨,几乎要以为他知道了大叔背地里对他做了什么,要找大叔拼命呢!
武功不低的大叔完全被压制着,最后更是被一掌打飞出去,吐出一口血后,竟然装死了!
之后少爷就一个跃身,跑出去了。
我见势不对。现在也没了拦着我的人,就赶紧追出去看看。
我并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在经历过大喜大悲后,我的心肠也是硬的,但我就是没办法不管他,因为
少年所过之处,皆是一片狼藉,任何挡在他面前的东西都会被他一掌摧毁,不管是人是物是牲畜,只要被他碰到,统统难以逃脱地成为掌下亡魂!
难怪魔宫西边这个旮旯的地方没什么人,只有奴仆在走动,因为谁都不想哪一天少爷发疯后,死在这里!那些奴仆都是没有自由之身,又没好的主子罩他们,只能被分配到这边。
又比如我这个身体的原主人,不就是一个小错就丢在这里,怪不得当初那个大妈会说那样的话!
少年已经杀红了眼,我看见他亲手将一只鸡的脖子拧下来,反手又把一只狗给打得内脏都掉出来,再见他抓住了一个腿脚不便、来不及逃的妇人,一把掐着她的脖子,从地上提了起来!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赶紧朝他冲过去,反而这样做就跟很多要逃走的仆人冲撞在了一起,有个好心的大伯拉住我,苦口婆心地劝道:“别过去,少爷这种时候是谁也不认得的,你过去只会送死!”
不过去难道眼睁睁地看他这般虐待自己?他的灵魂在喊疼,难道没有人发现吗?
或许有,可在生死关头,谁敢多管闲事?
我挣开了那位大伯的手,快速冲过去,在少年撕掉了那位妇人的一只手臂,又要拍掉对方脑袋时,猛地从后面连同手臂将他抱住:“少爷,少爷,没事了没事了,你冷静一点!”
少年只顿了下,随即扔掉妇人反手一掌打在我腰上,这娇弱的身体马上受不住地吐出一口血,但我抱着他的手仍将他勒得紧紧的。
少年气恼地又一掌往我腰部上拍,我一边咬牙忍受,一边把他抱得更紧,贴着他的脖子一遍一遍地说着:“冷静下来,冷静下来,没事了,少爷不要怕,没事了,我们冷静下来,会好的,会好的。你相信我,相信我!”
其实,我都不知道这些话,是真的在安抚他,还是在安抚我自己。
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他这个样子,完全失控的,没有理智的,一个人承受着只有他知道的痛苦!
虽然我曾经差一点为了阎晟大开杀戒,可我始终认为,一个人拥有非常人的力量,只是用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那人,而不是用来摧残生命。
就好比,阎晟对我来说那么重要,有可能我杀掉的人,也是另一个人的命根子,生命之所以可贵,就在于,这个世界上,一定会有个人,因为你的存在而欣喜,而喜悦,而充满感激!
这其实,就是阎晟教会我的,他看似最无情,可他比谁更懂得珍惜生命,他身为冥王,一直在承担着作为冥王的责任,他镇压着冥界最凶之地,他守护着人界的平安!
绝不是此时此刻,像个杀人机器一样,收割着眼前所见到的一切生物!
“阎晟!”我不自觉地低呼着心里面的那个名字,我情不自禁地埋首在他颈后,灼热的眼泪滴落在他后颈上,好包括了嘴里流出来的血,都从他后颈流到了衣服里。
不知是哪一样触动了他,少年开始慢慢地平静下来,我们都无力站立,一起跌坐在了地上,他反身将脑袋埋进我怀里,声声低鸣:“疼!疼!”
这撒娇的模样,是独属于少年的,我就从未见过阎晟这么“柔弱”过。
但也更让我心疼,我将手放在少年的头上,撑着疼痛的身子,给他轻轻按压起来,以此缓解他的疼痛,看着他因为舒缓而闭起了充血通红的眼睛,我除了心疼,更多的是愤怒。
他修炼的功夫有问题,以我强大的灵魂,之前就隐隐有所发觉,却没想到爆发后会是这样。
这是一种魔功,修炼起来很快,会让一个人在最短的时间内蓄积最多的内力,可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修炼得快,后遗症更大。
比如身体承受不住,疼痛欲裂,比如人的精神无法承载,就会像少年这般,痛得恨不得砍掉自己的脑袋,当然,他最后变成了砍掉别人的脑袋!
少爷终于“静”下来,大概之前的发泄已经让他把撑痛他的内里消耗出去,所以我算是比较幸运的吧。现在只要让他慢慢地缓解疼痛就会好了。
那些逃走的奴仆又试探性地慢慢回来,没办法,他们也想就此逃走,但那样的话,没被少爷杀死,也会被魔宫守卫杀死。
我一看见他们就烦,可心里清楚这不是他们的错,于是只能耐下脾气,指着那断臂的妇人朝那些观望的奴仆喊道:“还快把她抬走,现在救治的话,兴许还能捡回一条命!”
于是妇人的丈夫和孩子,外加几个相处得好一点的伙伴一起过来将妇人抬走,起先还小心翼翼地边行动边往我和少年这边看。最后见少年一直半躺着将头埋在我腹部里,才大起胆子赶紧把人抬走。
我等人群重新又散开,各干各的活后,终于忍不住地又呕出口血,想说什么都没来得及说,身子就倒在少年身上,就算还有意识在,这具身体暂时也动弹不了,再外人看来,我就是昏过去了。
少年的杀伤力是很大的,不管他是什么身份,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唉!
我能感受到少年起了身。而我也被迫躺平在地上,紧接着少年扯了扯我,见我不动后他似乎感到生气,我能感受到周围的气压又开始灼人。
我正担心着他会不会又爆发出来,还是之前劝我赶紧逃命的那个大伯,好心地走过来,再离少年至少还有三四米的距离跟少年说话,大意就是我被他打伤了,带回去好好养着一定会醒过来的,让少爷不要着急。
说完后大伯又溜了。
好吧,能来说这么几句已经不错了,我不能要求更多!
我内心里自嘲着什么都不懂的少年,会不会直接把我拖回去,等了一会,自己就猛地被抱了起来,是打横的公主抱,抱我的人气息很熟悉,很稳当地抱着我往回走。
这下我就放心了,我心甚慰啊!
然后,我就干脆真“睡”过去了!
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少年的房间里,不怪我第一眼就认出来,实在是这几天为了给他一个干净的环境,我狠狠地打扫了一遍这屋子,才能像如今这般,都能闻到一股清香味,就连被子都是洗过的晒过的,暖洋洋的我都不想起床了。
但是,旁边多了一双眼睛灼灼地看着你时,就有点奇怪了,赶紧哪里都有点痒痒。
少年就蹲在床边,脑袋搁在床沿上,眨都不眨地看着我。
“做什么这么看着我,你今天不练功了吗?”虽然我知道他练的那个魔功不好,可显然少年不是第一次发作了,可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在练,今天怎么有时间窝我窗前看我睡觉了?
少年刚刚还因为我醒来而闪亮的眼睛晦暗下去,他不开心时会显得阴沉,我想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只是不得不练,所以才会有这神情。
我正想安慰他,他却突然翻身上床,躺在我身侧,还掀起被子钻进我被窝里侧身挨着我!
“做什啊!”
少年的手猛地从我衣摆下钻到我肚子里,冰凉的手冻得我失声尖叫一声。
就算此刻是人,他的体温依然是偏低的!
他却没有做坏事的自觉,就那么在我肚子上摸索起来,我想避开,他就用另一手抱着我,将我禁锢着,然后我感觉到他身体的某个地方发生变化!
年纪小小,武器到不小!
“你。你先放开我!”
“不!”
我怔了下,因为这是少年第二次开口跟我说话,之前是喊疼,那会没太注意,现在才意识到,我还以为他是个哑巴呢!
这一发怔,让他得逞,压在我身上,完全控制了我的身体,然后抓起我的手往下
妈蛋,要不要这么诱惑老娘,要不是看在你是这等身份的份上,老娘一定把你吃了!
我恨恨地,不甘心地用手帮他解决。
记得曾有人说,男人在不开心时,喜欢做那种事来发泄,为说这话的人点一百个赞!
好不容易在手酸得受不住时,他释放了,我立马将手垂在身边,来缓解酸痛,冷不防的,少年竟然在我脖颈上舔了一口!
然后然后他就起身,穿好衣服去练功了!
挑逗了老娘就这么走了?
我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告诉自己他现在什么都不懂,不能跟他计较,如此说了好几遍,才压下了某种无名之火!
欲求不满的女人也很可怕的我告诉你,给我等着!
都说意志力强盛的,再大的病魔也能克服,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我的灵魂之力强大,我这肉身的恢复里也跟着提高是事实,在床上躺了两天,我就能下床了。
明明被打得吐了好几口血的说。
当然,也有可能跟这身体原本就是个苦命人,遭受得多了,身体就跟着有了韧性!
但我好起来的这天,少爷却突然被那位我从未见过的魔宫宫主,少爷的父亲召唤走了。
我当时想着,既然是父亲,再怎么不待见少年,也不至于对少年下狠手,我就趁少爷不在,大叔还有伤在身在房里疗养,老妪也没在门口时,溜了出去,找当初的那位大妈。
我也是才知道,这位大妈在奴仆中算是个小管事,在这魔宫也待了几个念头,正巧是我这身体主人的远房亲戚,所以这身体主人才能在这乱世里,到这地方工作。
但没做多久,就因为得罪某堂主的小妾被打死了,真不知道在外颠沛流离还能活着好,还是在这里有吃有住随时会死的好,不过在外面,好像也不能保证活着?
之所以肯定她死了,是因为我得空后就招了她的魂,她因为寿元未到就先死于非命,所以还没到地府。
我就先収了她的魂,既保证她的安全,也防止被地府知道,这个时代多了个“外来人”。
我这次找这位亲戚大妈,就是想多打听打听少年的事,有些事必须弄清楚,才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大妈原先什么都不肯说,也让我什么都不要管,我就说搞不好下一秒就被害死了,还有什么不能知道的,反倒是多弄清楚点局势,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说不定还能活得久一点。
谁知道我说完这话后,大妈就一脸欣慰地看着我,直叹我成长了。
她说在少爷那里生存确实不易,然后就告诉了我一些她知道的,和她这么些年听到的见到的。
有时候这些老仆人,还能好好活着就因为她们比较聪明机灵,再加上一点运气。往往她们也是最接近真相的。
按理说,如果是魔宫宫主唯一的儿子,那应该是继承人,会被尊称“少主”,然而少年也只是被称一句“少爷”罢了。
少年的母亲,是魔宫宫主,从一个神秘不出世的组织里抢来的那组织的圣女,生下少年后,那圣母就气绝身亡了,原因不是难产,而是魔宫宫主在孩子出身前就给那圣女喂一种药,那药是专门育养胎儿的,但对母体的伤害却非常大。
要说宫主是想有一位继承人。所以不顾母体也要培养出一个优秀的下一代。
可谁能想到一位魔宫宫主的心思呢,这孩子一到满月,就冷到那冷僻的院子里,派几个嬷嬷养着,另外还有一大群看护看守着,等少年长到三岁,就开始修炼魔功。
就等于说,从一出生少年就在那院子里,起先照顾他的嬷嬷,以为他是被宫主遗弃的孩子,肯定不会好好照顾,要不是宫主交待了一定不能让孩子有伤亡,估计就扔在那让其自生自灭了。
所以少年在那一方天地里。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只是他聪明,每半年他会被宫主叫过去“询问功课”,在那短暂的路途,足够他观察不少东西,心跟明镜似得,虽然知道的有限,但足够他将知道的揉在心里搅碎。
直到他“疯病”发作,这是不懂所谓魔功的奴仆的说法,他第一次发病,先杀的就是教养他的嬷嬷,再杀了看守他的大半护卫。
起先他功力薄弱时,那些护卫还能抵挡,然而几年下去,护卫都一个一个地被他杀掉,说他发疯,有时候却又觉得他就是借着那股劲,来铲除这些看守他的人!
直至只剩下一个扫地大叔,他的任务只是在少年清醒时不让他走出院子,至于发病时,他就意思一下,然后装死,要么逃跑,谁也不认为一个只知道杀人的疯子逃得出魔宫,能够跟寻常人一样打听事情,反正魔宫西边这旮旯的地方,都是一些奴仆,死了也就死了。
慢慢的,就形成了现在的局势,没人敢照顾少爷,但也没人把少爷当回事,就选择了漠视,因为在少爷身边的人,通常在少爷病发时,都是第一个死的。
至于那没半年的“询问功课”,就是看他魔功的修炼程度,进步了没什么奖励,没太多进展,那少年就惨了,魔宫宫主会让他深刻的记住,那疼痛的滋味!
“既然宫主不是要让他做继承人,为什么还要逼着他练魔功?”还是练那么自损的魔功。
大妈一听,连连跟我比着“嘘”,要我小声一点。
她左顾右盼,确定周围真的没人后,才很小声地跟我说道:“你以为宫主为什么要找那个神秘组织里的圣女来给他生孩子?那是因为他想要一个具有魔体的孩子,那什么魔体我是不太懂啦,大概就是只要他修炼的魔功就是最纯的,等到孩子大了,就吸走他一身的魔功,说白了,少爷就是宫主装魔功用的。”
大妈不懂什么容器载体,但她说的却是最直白的。
“你以为宫主为什么要把少年养成一个废人,还不是怕这个宝物跑了!还有那药,听说就是为了控制少爷的!诶,我跟你说这些,你听听就算了,平日里该拿药拿药,该做事做事,少爷发病就跑远点,能活着就是福,懂吗孩子?”
我点了点头,转身时,面色阴沉。
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父亲,这样对自己的孩子,连禽兽都知道爱惜自己的孩子,这所谓的魔宫宫主简直该千刀万剐!
一想到少年现在就被那魔宫宫主叫去,我就开始担心了,可我对这个魔宫完全不通,直接找过去是不实际的,还是回院子里等他吧!
我又是气愤又是较快速度地往回走,回到院子里时正好遇到老妪,她冷声问我去了哪里,心中烧着火焰的差点没忍住反手就一巴掌过去,哪怕这老妪有一点良心,以她看起来不低的地位,不至于连少爷的伙食都那么差。
我算是看出来了,比起那扫地大叔,这位才是真正监视少年一举一动的人。
我忍耐下来,低眉顺眼地:“就是去看看我姨妈!”
老妪又看了我半响,才不咸不淡地“嗯”了声:“赶紧进去吧,少爷回来了!”
回来了?一经老妪放行,我赶紧到主屋找少年,果然在他修炼的那个坑里找到了他,可瞧我看到了什么!!!
他就坐在那,还是盘腿的姿势,但眼睛是睁着的,显然没有进入入定的状态,他听到声响抬起头来,还朝我笑了下。
我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
哪怕是一身黑衣。也掩盖不住他身上的血迹,更何况还破了好几个洞,每个破掉的地方,都有很深的伤口,鲜血淋漓,触目惊心,都不知道那个父亲,是用什么打的!
我走过去,蹲在他身前,想要去触碰,手伸过去了却不敢碰到,离得近了才更清楚他伤得有多重!
“疼吗?”我轻柔地问着,克制着不让声音发颤。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能对我笑得出来。
他坦诚地点点头。
我闷着气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我,我替你上药吧,得,得包扎一下,不然”我说不下去了,心脏痛得要死!
为什么这世界不能对他温柔一点呢,难道要做冥王的,都得经历这一切吗?
不我想起来这里前,陶羽曾提到几大魔,虽然只是一句话带过,但还是让我听出了信息。
冥王历劫,是大魔的机会,所以他们如果要动什么手脚。完全可以让少年完成不了这场历劫的轮回。
我带着他到房间里,看着他明明承认很痛,却表现得很平淡,面无表情得跟身上的伤是假的一般。
小心地脱掉他的上衣,细细检查了他的伤口,有大部分应该是被鞭子抽打的,那鞭子应该是特质的,打得人皮开肉绽,却没伤到骨头,估计是怕真打残了不利于魔功的修炼。
我试着上药时,就更要直面那些伤口,我要给他抹药的指尖就无法控制的发颤这时候,我反而觉得阎晟有自动愈合伤口的能力是一件很好的事,至少表面的伤口痛只要痛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