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林商觉得一言不发的乔远川更具威胁性,这场景太像劫持,某鹿忍不住开发了一下想象力。
乔远川还是没说话,只是回头闷闷的看了林商一眼。
“这是怎么了,你不高兴?谁惹你了,我教训他去。”林商步子没那么大,脚下踩空了好几回。
“你倒是说话呀,别不做声,你这样让我特恐慌,”某鹿着急,所谓皇上不急太监急,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形,“惹你不高兴的人不会是我吧?你现在难道是准备找个偏僻的地儿把我埋了么?有事好商量啊。”
到了寝室楼,乔远川也没停下,直接提溜着嗷嗷乱叫的某鹿往楼上走。
“你带我来这干嘛?”
“午休。”乔远川终于回答了一句。
“午休?”林商更凌乱了,“这也不是我住的楼啊,前边那栋才是。”
“别废话。”
这句话能听出乔远川的耐心已经不太够用,林小奴才适时的闭了嘴,再多说几句,恐怕眼前这位主子得把他拉去杖毙。乔远川带着林商进了他自己的寝室,关上门,就开始脱外套。
林商愣在原地,一只手指着对方在空中颤巍巍地上下抖动,“这......这是要做什么?怎么来你寝室了?你脱衣服干嘛啊,不是,学长,你别吓我。”
乔远川仰起头,开始解衬衣的口子,他半眯着眼睛,玩味地眼神把林商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干什么干什么,没说两句就脱衣服?这气氛太诡异了,您到底想干嘛啊?”林商带着求饶般的腔调哀鸣。
“你觉着我想做什么?”乔远川走近林商,正好解完最后一颗扣子。
“我哪知道啊。”某鹿惶恐地退了一步,把自己衣服的拉链往上提了提。
乔远川好笑的低哼一声,“别紧张,我都说了是午休,不知道你脑子里成天想些什么。”
“午休就午休呗,你脱衣服干嘛?”
“你睡觉不脱衣服?”
“哦......也是。”林商点点头,随即又嚷嚷起来,“不对啊,你午休,领我来干嘛?”
乔远川捏了捏太阳穴,劳累感更加明显,“连着三四晚没睡好,今天又参加运动会,特累,想睡个好觉。”
“那你找我也没用,我又不是枕头。”
“功能差不多。”
“怎么就差不多了。”
“枕头当不了,当个抱枕绰绰有余。”
林商瞪圆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伸出手对着自己比划了半天,舌头打结,“我我我?”
“对,你你你。”乔远川笑了笑,问:“不明白?”
林商茫然地摇摇头,然后又紧急的点点头。
“先前在我那住的时候不是挺自在的么。”
这句话点醒了林商,他才明白过来,乔远川的话其实就一个意思:搂着睡。乔远川的睡眠质量不好,这点林商知道,毕竟在一块住了六七天,这种最基本的生活习惯他还是能摸透的。
当然,林商更加清楚的是,自从乔远川解锁了他的“抱枕”功能,就仿佛得了一剂治疗失眠的良方,比安眠药还管用。林商虽然睡得死,但架不住晚上要起夜,后头几天,每回被尿憋醒时,他都稳稳当当的被箍在乔远川怀里,怕惊了主子休息,林商总是活活又把尿憋回去。
这些林商都知道,但是他没说,因为压根就没必要说,他又不是一姑娘,没什么便宜好占,而且,能帮忙驱赶乔远川的失眠问题,他挺乐意。
“早说嘛,我还当什么事儿呢,行,能为主子效劳,林某人分外荣幸。”说着,林商就把自己扒了个干净,只剩一条裤衩和一件背心。
“你脱这么多干什么。”
“你睡觉不脱衣服啊?”
“......”
俩人在床上睡下了,可是这床是真窄啊,纵使林商身板小,两个人睡除了挤得慌还是挤得慌。
林商侧着身子,活动不开,他其实比较倾向于四仰八叉的睡姿,现在这样,难受。
说实话,两人贴的太近了,是迫于现状没法选择的近,林商觉得自己不是睡在床上,更像是睡在乔远川的胸口,这和在出租屋里好像不太一样。林商小心翼翼的往外挪了挪,后背猛地触到冰凉的床架,他倒吸一口气,扎回被窝里。
乔远川皱眉,睁开眼,“乱动弹什么。”
“学长,”林商低头看了看自己和对方紧密相贴的身体,为难的咧开嘴,笑得特丑,“你不觉得,我们俩,太那什么了吗?”
“哪什么?”
“就是......这姿势,太暧昧了。真的,不是我瞎想,这要随便一个人进来,看见我们俩这种睡姿,估计咱俩的清白都毁了。”
“没人会进来,老实点儿,我已经很累了。”
乔远川说得轻描淡写,似乎这件事平常无比,林商张了张嘴,最终没发声。
当怀里的家伙彻底安分下来后,乔远川的呼吸趋于均匀,他睡着了。
将林商拉来当抱枕,这不是乔远川一时兴起的决定。他已经太多天没休息好,何止是三四天,有一个多月了,大概是从国庆假期结束的那天开始,他又陷入了失眠。
和林商待一块的那些天,尤其是搂着他睡的那几晚,乔远川以为自己的失眠有所好转,但事实证明,他错了。不仅如此,乔远川还发现自己染上了一个恶习,失眠越是严重,他就越是渴望那团温暖的“棉花糖”。
至于这种渴望是否和别的情绪沾边,乔远川回避着不去想,这事儿,经不起琢磨。
才三个晚上,就养成一种几近畸形的怪癖,乔远川觉得自己有病,像掐灭烟头一样,他及时掐灭了这个想法,然后熬到这次运动会,他熬不住了。
面对面的时候,乔远川尽可能把话说得自然,其实他心里也不踏实。倘若林商说他变态,甚至是一个示意古怪的眼神,乔远川都会决定从此和林商保持距离,但这傻缺没有,还表现得荣幸之至,否则,这场戏无论如何也演不下去。
要说装,没人比得过乔远川。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恍惚间,乔远川做了一个梦。
是母亲娘家的四合院,私宅,却空空荡荡,没有人住。
往胡同深处走,有一户大杂院,这里倒是很热闹,乔远川曾在这儿玩过。
胖到身材走样的大婶在做红烧肉,周围围了一圈等着尝鲜的小孩儿。乔远川走过去,大婶招呼他进屋里坐坐,然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过头,竟然是吴冕。吴冕笑得特单纯,问乔远川想不想去看马戏表演,乔远川还没回答,就被拉着往外走。
长长的街道上,好几个摊子在卖板栗,吴冕笑着笑着就哭了。
“你哭什么。”乔远川问。
“马戏表演取消了,再也不会有了。”
“只是小事儿。”
吴冕抹了把眼泪,说:“我要走了,也是小事吗?”
“你要走,我也拦不住。”
“其实你现在还爱我,对吗?”
“不爱了。”
“你撒谎!如果你不爱我了,为什么还会梦见我?”
乔远川哑口无言,他看着吴冕,吴冕也看着他,眼神比他的坚定。正是僵持的时候,有人在乔远川身后喊他。
“学长!学长!”是林商。
越发混乱,乔远川疑惑的望向林商,对方还在喊。
“学长!运动会!运动会快开始了!”
乔远川被喊得愣神,再瞧瞧身边的人,是个哭的模样,可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耳边能听见的就只剩林商的叫声。
梦里,林商隔得老远,可叫声近在咫尺,如同就在耳边,仔细听来,似乎不完全是梦里的叫喊声......乔远川眉眼动了动,稍感不适的撑开眼皮,真的有人在叫他。
“学长?”林商欣喜得摇头晃脑,“你可算醒了,喊重了也不是,喊浅了又不够音量,愁死我了,得亏我坚持不懈,你终究是醒了。”
乔远川睡得嗓子干涩,低声问:“几点了。”
“两点半了,我就是为这个才把你叫醒的,下午的运动会要开始了。”
“我没项目,你要去就去,叫醒我作什么。”乔远川手腕搭在额头上,他还没睡够。
“但凡我有一点办法挣脱你的怀抱,我都不会选择铤而走险的叫醒你。”
乔远川睥睨一眼两人的姿势,收回手,敞开怀抱,重还林商手脚自由。
林商从床上利索的爬起来,下了床,把衣服一件件往身上套。
“下午5000米?”乔远川支起半边身子,看着林商火急火燎的穿衣服。
“嗯,下午一开始就是这个项目。”
“哦。”
“所以实在不好意思,不得已才把你叫醒,看你睡得那么安稳,我都觉得不忍心。”林商这话不假,他确实再三犹豫来着,犹豫的时间还不短。
乔远川不领情的闷哼一声,“甭来虚的,再怎么不好意思,不也还是把我叫醒了。”
梦做得不畅快,眼前人的行为也让他不畅快,心里拧巴,全变成嘴上的刀子,不长眼地乱飞。
“那奴才下次补偿您,人形抱枕,免费使用!”
一句“没下次”差点脱口而出,乔远川想了想,生咽回去,这事儿没准。
林商穿好最后一件衣服,把拉链拉得老高,看着就像没了脖子,他抬脸对着床上的乔远川露出一口小白牙,阳光灿烂。
“你下午会去看我比赛吗?”
“不去。”
“为什么不去?这可是我第一次参加运动会。”
“没兴趣,还困着呢。”乔远川重新躺下来,两只手叠在脑袋后头。
林商遗憾的叹了口气,但想到对方的倦态,他多了几分体谅,留下句“注意休息”就走了,这次没撒泼耍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