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广玉紧握着张生的双手,无法控制心中的激动,一定要邀请张生去他家坐坐,带张生去看看他的爷爷。
张生笑道:“我们这个身份……”
“还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你要是反动派,我跟你一起反动!”
陈广玉的家中十分贫寒,两间不到三十平米的房子里,住着陈家一家九口人,陈庆睡一张单人床,陈广玉的六个孩子睡在火炕上,他们夫妻住在院子里的窝棚里。
陈庆已经八十多岁了,瘦弱的身子似乎都能被风刮倒,见到张生走进屋子,陈庆的下巴不停地颤抖,张生握着陈庆的手:“老伙计,好久不见了。”
陈庆老泪纵横,紧紧地攥着张生的手:“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说着,慢慢地弯下膝盖,要给张生下跪。
张生连忙扶起陈庆:“这是干嘛,你要这样我可就走了。”
陈庆抓着张生的手:“不许走,留下来陪我吃吃饭。”
王晟笑道:“村长,你还记得我们吗?”
陈庆看着王晟四人,足足看了五分钟,脸上突然露出极为惊讶的表情,转头看着张生问道:“你们是一起的?”
张生点点头,陈庆的脸上明显有一丝的不悦,也不知为何王晟他们不得陈庆喜欢。
几句寒暄客套,王晟他们准备离开,陈庆却不同意:“我这一把老骨头了,能活几天都不知道,恩人,我求你,留下来陪我这把老骨头吃顿便饭,我死也瞑目了。”
张生回头看向王晟四人,好像是在请示王晟他们的意见,王晟挠了挠头发,陈庆家徒四壁,陈广玉的孩子面黄肌瘦,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留下吃陈广玉一顿饭,可能要用上他家的半个月的口粮。可是又看陈庆一脸诚恳的样子,王晟着实不好拒绝。
王晟拿出任务卷轴卖掉的钱和粮票:“我们只有这点钱和粮票,你收下吧,就当我们的饭钱了。”
陈广玉虽然穷,但他也有自己的底线,说什么都不要王晟的钱,王晟笑道:“你要是不要,我们可真走了。”
陈广玉做了几个菜,最好的菜是炒鸡蛋,干巴巴的玉米面窝头,王晟感觉没有一点食欲,张生嘴里塞得满满的,似乎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陈庆看着张生吃饭的样子,一脸满意的笑容,不由自主地流出两行热泪,张生笑道:“吃啊,来一起吃。”
陈庆点点头,笑容似乎僵在了脸上,张生眉头一紧,轻轻地把手指放在鼻子下面,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筷子也掉在了地上。
王晟顿时感觉事情的不对,连忙伸手摸向摸向陈庆的脖子,已经没有了脉搏。王晟轻轻地放下筷子,长叹一声,陈庆寿终正寝了。
陈广玉愣住了,当他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眼睛像洪水般流出,哭的昏天暗地,拽都拽不起来。
张生眉头紧皱,慢慢地走到冷瑷的身边,趴在冷瑷的耳边轻声说着什么,冷瑷眨了眨大眼睛,一脸困惑地望着张生。张生轻轻地拍了拍冷瑷的胳膊,无奈地长叹一声,向陈庆的尸体走去。
张生帮忙安葬陈庆的后事,冷瑷神神秘秘地拉着光头要离开,王晟连忙跟了上去,冷瑷却让他在这里等着,至于为什么,现在没有时间和他解释。
王晟望着冷瑷和光头的背影,心中充满着疑惑,他非常想知道,张生到底和冷瑷说了些什么。
张生突然走到王晟的身边,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你和你朋友去龙兴寺,看看那个主持还在不在。”
王晟狐疑地问道:“为什么?”
张生说道:“如果主持不在,或者死了,要马上回来,知道吗?”
王晟越来越疑惑,只不过是陈庆死了,张生为什么要把他们全部支走,王晟怀疑,张生心中有鬼,如果不说明原因,他是不会去的。
张生冷笑一声,扔下一句“不怕闹鬼你就不去!”大步向陈庆的尸体走去。
程昊拍了拍王晟的肩膀:“我感觉还是去看看吧,如果有问题冷瑷会告诉我们的。”
王晟挠了挠头发,看着张生忙忙碌碌地帮着陈庆安置后世,根本看不出张生有任何不轨。
在去往兴龙寺的路上,王晟用对讲耳钉呼叫冷瑷,寻问张生与她所说何事。
冷瑷是白巫师,她能看到王晟看不见的东西,这其中包括人的灵魂,陈庆的死并不是寿终正寝,冷瑷不知道是什么人,用什么办法把陈庆害死,但她能够看得出,陈庆的灵魂还在尸体内没有出去,张生告诉冷瑷,如果不把陈庆的灵魂打出尸体,不出三天,陈庆将会尸变。
张生让冷瑷带上光头,一路向西寻找,如果他们行动的够快,也许能够看到作法的法台。文化.大革命时期,一般人不敢搞封建迷信,张生推断,如果西边没有法台,那么做法的地方一定在寺庙当中,其中最值得怀疑的,就是寺庙的主持。
王晟和程昊赶到寺庙,主持果然不在寺庙里,寺庙里所有的和尚都不知道主持去了哪里,两人等了一夜,也没见主持回来。冷瑷和光头从运城市跑到永济市,也没能看到法台。
王晟回到陈广玉的家中,冷瑷和光头还在回来的路上,张生害怕被当成反革命分子,他也不敢摆法台,把符纸放在了陈庆的寿衣里。
王晟轻声问张生:“他不会真的尸变吧。”
张生摇摇头:“不太好说。”
张生轻声劝向陈广玉:“老爷子也算是喜丧了,你也不用太难过了,老爷子还有啥遗愿没有?”
陈广玉勉强哭述道:“您没来之前,老爷子吵吵要去四川看望老朋友,可是也没能去上,早知道我带他去啊……”
王晟眉头不由得皱在了一起,江西和四川横跨了两个省,陈庆已经是八十多岁的老头,先不说他去四川的目的,单说这一路的颠簸,也能把陈庆这把老骨头颠散架了。
张生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怀疑,陈庆去看望老朋友是假,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秘密,而秘密就在四川省。幕后杀害陈庆的人,应该知道陈庆的秘密,但陈庆老态龙钟,不构成任何威胁,所以,幕后的人才没有动手,张生他们突然出现在陈庆的家中,那个幕后的人担心陈庆会把秘密泄露,才会出此下策,暗下杀手。
三天后,陈庆的棺材被钉上的时候,张生从陈庆的脑袋上拿出一个黑色的珠子,处理完陈庆的丧事,张生与王晟他们一同离开,他们又去了一趟兴龙寺,兴龙寺的主持杳无音信,去了哪里,谁都不知道,与主持一同失踪的,还有那些刻有甲骨文的瓦砾。
夜晚时分,王晟他们来到了陈庆的墓地,挖开了陈庆的棺材,张生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煤油,浇在了陈庆的身上。陈庆连同棺材一同烧为灰烬,王晟他们又把坟墓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以免被人看出端倪。
一个星期之后,王晟他们到达四川省彝族自治县。
彝族自治县位于四川省西南部的小凉山区,与佛教圣地峨眉山毗邻。委托乐山专区代管。这里原始森林林海茫茫,山水交错,景色十分优美。进入到县城,街上虽然也能看到穿着绿军装的人,却没有大城市那样的革命气息,这里的生活相对来说还算宁静。
小小的县城,只有一家供销社,一个不足十平方米的菜市场,王晟他们从街头走到街尾,没用上十分钟。
中午时分,王晟他们来到一户农家,王晟拿出假.证件,声称他们是国家派来暗中走访,调查民间的革命情况,张生拿出钱和粮票,要在这户农家讨口饭吃,男主人非常热情地招待了王晟他们。
这里的生活远不及运城市,最好的菜是一盘大豆腐,这盘豆腐,已经是非常奢侈的食物。
吃饭的时候,张生与男主人闲聊,男主人说话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话说错了,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张生大笑道:“你不必这么拘谨,有啥话说啥话。”
王晟问道:“最近这里有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男主人憨笑几声,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王晟他们知道,男主人同样是害怕被扣上批斗的大高帽子,在张生再三保证下,男主人还真说出了一件恐怖的事情。
峨边西南部有一个黑竹沟镇,那里有一片原始森林,被称为黑竹林,当地乡民称它为斯豁,彝语为打摆子而死的意思,汉语即死亡之谷。半个月前,解放军测绘部队一个班的战士和四川省川南林业局的森林勘测人员在黑竹沟中失踪,至今杳无音信。
当地彝族同胞广为流传,在死亡谷最险地段,有一处叫石门关,石门关上部开阔的谷地,原是彝族祖先居住的地方,彝族祖训,任何人不能入内,否则会遭灭顶之灾。石门关是黑竹沟的腹地,曾有不少探险队历尽艰辛,最终也未能深入石门关这块险恶地带。当地人谁都不敢踏入石门关半步,传说那里猎户入内无踪影,壮士一去不回头。
程昊问道:“会不会是走迷路了,出不来了?”
男主人摇摇头:“一两个人出不来,那很正常,可是进去的人都没有出来过。一九五零年年初,国民党胡宗南部队的半个连,仗着武器精良,准备穿越黑竹沟逃窜。可谁知进入沟后,一个人也没出来过。”
程昊倒吸一口凉气:“这么说这个黑竹沟就没有活人出来过?”
男主人摇摇头:“没有,乡亲们说,进去的人是被野人给吃了。”
据说,有人在黑竹沟亲眼见到过野人。野人高约两米,脸部与人无二,浑身长满黄褐色绒毛,拥有雄性巨大的阳.物,后来,还有人说在黑竹沟发现野人的踪迹,当地人对野人的敬畏超过对山神的敬畏,称之为“诺神罗阿普”,寓意为“山神的爷爷”,黑竹沟因此又有了一个新的名称:野人谷。谣言越传越甚,后来又有人声称,有猎户在黑竹沟发现一米多的巨鸟,还有人看见过两个脑袋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