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墟上的天气果然是百般变化的,浓雾已经散去,阳光充足的很。整个山巅一片寂静空旷。甚至连飞鸟也不曾飞过一只,阳光顺着窗棂射了进来,稀稀落落洒了一地。
公仪恪微微蜷缩了起来,靠在榻边瘫坐在冰凉的地面上。身边随意散落着几只已经空了的酒坛子,他浑身的酒气,颓废到了极处。
虽然衣衫已经穿上了,可是露出了胸前一抹晶莹的锁骨,上面撒满了酒。银发滑落在肩头,低垂着头。
本来俊美无双的脸却是灰暗的要命,带着病态的灰白。他单手又提过一坛之前曾经藏在屋子里的酒。他之前很爱喝酒,从少年时期开始便偷偷的喝。
师傅酿造的酒味道很烈,却也容易醉人。想必师傅便是这样一次次思念着自己的父亲醉倒在这昆仑之巅。每一天过得都像在地狱中一样,没有尽头,永无宁日。
他猛地拍开酒坛的封泥,仰起头便灌了起来,猛的呛了一口,眼泪顿时洒落出来。
“啊!!!”公仪恪突然喊了出来,眼眸中的眼泪却是越来越多,似乎怎么也流不完。
一道人影矗立在了公仪恪悲怆的脸孔前,公仪恪缓缓抬眸,竟然是一身玄色劲装的枭冷。
“呵呵呵……你怎么来了?”公仪恪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自己最颓废的时候,为了一个女人哭的这般狼狈的模样竟然被他给看到了。
被一个更像自己仇人的亲弟弟完完全全看在了眼睛里,实在是一个笑话。
枭冷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拇指上象征公仪家家主的扳指闪烁着莹然的光芒。
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对付这个银发的妖怪哥哥,一方面他苦苦追查将自己的身世之谜解开,还将自己多年未报的大仇替自己报了。一方面也是他将自己禁锢在了公仪家,转身却设下这么大的计谋伤害他们兄弟两个同时喜欢上的女人。
他有时真想杀了他!有时候却想好好谢谢他!可是现如今,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看着他的颓废,竟然有一丝同情在里头,更多的是一点兄弟血脉相连的疼痛。
是的,他替自己的大哥疼,也替自己的心痛。他们都是被赐香狠狠伤害了的男人,可是这样的伤害怪只怪缘分这个混蛋的东西。
“大哥!跟我回去吧!”枭冷终究紧攥的拳头松开了,化拳为掌缓缓伸了出去。
公仪恪不可思议的看着枭冷那只笼罩在阳光中的手掌,拇指上的扳指有着公仪家特有的骄傲的图腾。看着枭冷琥珀色眸子里的光芒,没有他预想的幸灾乐祸,没有同情,没有嘲讽,只有兄弟之间的情谊和关切。
“大哥!燕王在长渊山脉反了!我一个人干不了,你得帮衬着我!”
公仪恪怔忪着像是在听一个笑话,无动于衷。
“大哥!跟我回家吧!公仪家没了你真的不行!”枭冷的眼角突然渗出一滴泪,又瞬间滑落消失不见。
枭冷的手掌就像公仪恪快要溺毙的时候看到那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无数的幻觉,但是枭冷的那只手却是最真实的。他不禁苦笑,赐香费尽心力想要让他们兄弟和好,最后却是他们两兄弟都被那个无情的女人抛弃了。
“大哥……”枭冷的手掌坚韧的伸了出去,似乎若是公仪恪不同意,他就会像一座雕塑一样等在那里,等到地老天荒。
公仪恪闭上了银色眸子,深深吸了口气,虚弱的身子微微颤抖。缓缓握住了那只同样粗粝的手掌,站了起来。
赐香回到容家后便病倒了,这一病就是半个月的光景,昏迷中不停地喊着共襄的名字。似乎着了魔症一样,任是谁也无法猜测这其中的缘故。
容馨儿每天守着她,心里头明明知道原因却是不敢说出来。她虽然粗枝大叶,但是却一言九鼎。既然答应长姐不将那件事情说出来就一定不会说,饶是钟悟其也不能问出个名堂来。
容府上下被赐香的病搅得鸡犬不宁,各种法子都想到了,容庚甚至请来法师作怪也解决不了问题。容庚将这一切都归为赐香可能在昆仑墟上遇到了什么事儿,受了什么刺激。
此时龙吟也到了北冥,依然蒙着脸,不过性子倒是开朗多了。此番端端正正坐在赐香的跟前,替她把脉。
“怎样?”容庚快要急疯了,好不容易找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宝贝女儿,却出了这么多事情。一桩接着一桩的让他害怕。
“容将军不必多虑,主要是我家尊上气虚体弱,加上可能精神方面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如此。小女子这便配制几封安神益气的草药,喝下去,同她多说说话,想必明天就能醒过来。”
“有劳龙吟大师!”容庚知道龙吟能被自己女儿委以重任,想必也是有些道行的。慌乱的心思稍稍安宁了些,门外走来一个劲装少年,正是容祥。
他身后还跟着钟悟其,似乎不方便走进赐香闺阁,脸上却是有事要说的模样。
“馨儿,你陪着你长姐!”
馨儿也知道钟悟其这小子定是弄到了什么有价值的情报,转身冲一边的龙吟福了福笑道:“小女子烦请龙吟大师代为照看一下家姐,你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嘿嘿!小女子失陪了!”
前厅中果然每个人的脸色凝重不堪,容庚看到了容馨儿溜了进来也顾不得说什么。
“钟悟其,什么状况?”容馨儿叉着腰看向了钟悟其。
钟悟其怯怯扫了一眼容庚,还是老婆比岳父要可怕一些,忙陪着笑,说出来的消息却是令人震惊的。
“南昭那边突然传来消息说皇太子共襄殿下薨了!”
“什么?那个太子殿下听说很风流的嘛!天下少有的美男子,”容馨儿看到钟悟其很是吃味忙闭了嘴,“不过那小子虽然长相俊美非凡可是坏得很,我还见过他呢。上一次那厮还要挟我逼着爹爹让步来着。”
容庚的脸色分外的沉重起来,共襄竟然薨了,怪不得香儿会那么难过。可是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去了一趟昆仑墟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呢?
容泽缓缓道:“这件事情对我们容家实在是大快人心得很,那个桃花夫人坏事做绝活该受这报应。不过爹,南昭陡然出现这变数少不得又一场大乱袭来。”
“大哥说的对,”容丰站了出来,“不过这一次咱们容家曾经保过的前皇太子玉墨殿下想必可以乘此机会翻身了。若是如此,爹爹到时候回去祭奠祖坟也是能够的。”
容庚抿着唇却不说话,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的女儿怎么办?那夜他早已经得知女儿的心思,此番受了这么多的打击不知道还能不能承受得住。
“你们且去歇息吧!钟公子留下!”容庚突然道。
容家三个兄弟具是同钟悟其挤眉弄眼儿,看来爹爹是要同这个乘龙快婿的交代些什么。
容馨儿脸色通红,却被大哥拉了一把:“女孩子家的杵在这里听这些不觉得羞吗?”
大哥话里有话,容馨儿忙退了出去。自己再怎么脸皮厚也不可能站在这里听爹爹安排自己与钟悟其的婚事啊!
前厅里只剩下了容庚和钟悟其,容庚看了一眼面前沉静的少年不禁感慨。自己的两个女婿一个比一个厉害,儿子们却没有钟悟其的这般心机和手腕。
“说吧!为何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我们?”容庚缓缓坐了下来,抬手指着一边的椅子,“坐下来说。”
钟悟其向来敬重容庚的为人,而且自己已经是容家的半个家人,这些秘辛迟早一天还是要被自己知道的。
“容伯父,其实小侄已经猜测到赐香大师身边的那个穆师傅就是南昭皇太子殿下。”
容庚的眉头挑了挑缓缓道:“你猜对了!继续说。”
钟悟其斟酌道:“昆仑墟上发生的事情,小侄也是猜测而论,绝不会是为了寻找公仪长公子那么简单。小侄认为这是一个专门击杀南昭皇太子殿下的阴谋,若是论起这背后主使,小侄倒是觉得公仪长公子嫌疑最大。”
容庚的身子猛地一震,共襄的实力他是见过的,能将共襄击杀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难不成公仪恪所谓的失去十年的内力是假的不成?
他不禁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自己的女儿都惹了些什么人啊!
钟悟其的脸上也露出些许迷茫:“公仪长公子失踪了,共襄殿下薨了,连咱们的皇上……”
“隔墙有耳!”容庚脸色一变。
钟悟其压低了声音:“最近皇上国事繁忙已经连着几天没有上早朝了,伯父不觉得奇怪吗?”
“你的意思是?”
“伯父你想想,这几天为何戈雅沙漠那块儿地方的南昭兵力在迅速地撤走,小侄觉得和这件事情定然脱不了干系。而且小侄还收到了一个主动送上门来的消息。”
“什么消息?”容庚忙问。
钟悟其拿出一只锦囊,倒出一粒血玉丸道:“这是南昭特有的联络方式,那个人说交给赐香大师,便什么都明了了。”
“谁给你的?”容庚接过来,脸色越发凝重。
“魔教教主派来的人!”钟悟其看着容庚的脸色缓缓道。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