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云一瞬间的失神,没有逃过潘医生的眼睛,虽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敏感,但自己终归有些莽撞的去触碰他的私隐,赶紧转移了话题,玩笑似的说:“慕容大处长,和我说说你的‘发迹’史吧?”
慕容云笑了起来,“发迹?我既不是大款,也不是大腕,我就是一名普通的海关关员,何谈发迹!?”
慕容云的谈笑如常,潘医生释然了几分,“可我相信,”她不无赞赏的说:“你这个年龄,绝不是轻易的就能坐到今天的位置。”
慕容云的语气平静而淡然,“我觉得也没什么难的,只是机遇好一些。”事实也是如此,参加工作八年的时间,他的“仕途”绝对可以说是平步青云,没有遇到过难以逾越的沟坎。
“机遇每个人都有,关键是否能抓住,对了…”潘医生话锋一转,脸庞上浮起浓浓的笑意问:“机关服务中心主任的主要工作就是迎来送往,围着领导转吧?”
“应该说,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工作内容。”
“那还有什么?”
潘医生显然和许多人一样,对海关这个机构感觉比较神秘,更不知道慕容云工作的机关服务中心具体的工作性质是什么。
慕容云实事求是的说:“我们滨海海关的机关服务中心下设综合科、财务科、车辆管理科、关产保障科、经营科,管理着一家四星级酒店和一个报关单录入公司,负责海关三产与地方政务的对接,还肩负着为地方招商引资的重担。”
“说得冠冕堂皇的,我倒觉得像个腐败的温床。”
“嚯!”慕容云笑眯眯的望着潘医生,“怎么,我给你的印象像个贪官,还是赃官?”
潘医生摇摇头,“和你开玩笑呢,我对你们海关不是很了解,你别介意。”
“没关系,没关系,”慕容云不在意的笑,“其实,即使你这么认为也不奇怪,现在社会上流传一种说法,说如果把所有行政机关的处级干部抓起来列成一排,一个挨一个的枪毙,肯定有冤枉的;如果隔一个枪毙一个,那准保有漏网的;这话说得虽有些言过其实,但也道出了处级干部这个环节是腐败的泥淖和重灾区。”
“这个说法,我也听说过,”潘医生失笑,“那你呢,你是被冤枉的那个,还是漏网之鱼呀?”
慕容云也笑,“这方面,我很有把握,也很有‘自知之明’,我应该是无辜的那个。”
潘医生举起酒杯,“慕容大处长,尽管咱俩接触不多,但我信你。”
“谢谢你的信任!”慕容云举杯和潘钰相碰,啜了一口酒,“顺便告诉你,我现在已经不在海关机关服务中心工作了。”
“是吗,你的职务又晋升了?你之前是正处,那现在岂不是副厅了?!”
“哪能那么快,”慕容云笑着摇头,“只是换了个工作部门,今年春节之后,我被调到新港海关任关长,还是正处级,属于平级调动。”
“新港海关?在外地吗?”
“新港海关是滨海海关的隶属机构,办公地点在滨海港港区。”
“那你岂不是每天都可以看到海?”
“不错,我办公室的窗户正对着海面。”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真羡慕你,上班都是一种享受。”
“其实,也没什么,从小在海边长大,已经不觉得怎样。”
潘医生笑微微的再次端起酒杯,“那以后我得称呼你慕容关长喽!”
“千万别,”慕容云举起酒杯,似笑非笑的说:“你潘博士还是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吧,这样我自在一些。”
“好啊,那这样,我不再称呼你的官职,你也别潘博士、潘医生的叫了,咱俩以后都直呼对方的名字。”
“再好不过,”慕容云和潘医生碰了一下酒杯,“来,潘钰,为我们可以直呼彼此姓名的友谊干杯。”
“干杯,慕容云。”
放下酒杯,潘钰说:“我知道你的父亲曾是滨江市的副市长,但凭我的直觉,你今天的成就应该和家庭关系不大。”
慕容云虽也是这样认为的,但由潘钰的口中说出,对她立生知己之感,但还是缓缓摇头,很谦逊的回答:“我这算成就吗?我觉得,比如你们医生,医好了一些疑难杂症,攻克了医疗难题,才算是成就;我走到今天,和我的家庭肯定有关,父母给了我一个温馨的家,让我衣食无忧,更让我受到良好的教育,所以我才有…如果这算成就的话。”
“你的家庭条件应该是非常优越的了,”潘钰笑着说:“按常理推断,你的身上应该有些纨绔子弟的习气,可以我对你的印象,竟然一点也看不出来!”
“或许是我隐藏的好吧!”慕容云表情严肃的说。
“啊?”潘钰歪头笑睨着他,“真的吗?”
“还纨绔子弟呢,”慕容云笑道:“你见过因为看书挨打的孩子吗?”
潘钰秀眉轻蹙,“都什么时代了,我只听说孩子不看书、不好好学习而被父母责打的,哪还有因为看书挨打的?”
“坐在你面前的我就是一个!我至今记忆犹新的是十一岁时,因为半夜在被窝里开着手电筒看水浒,被我爸爸揪出来劈头盖脸的一顿巴掌,打完还不让睡觉,罚我在客厅里跪到早晨!”
“天啊,为什么啊?”潘钰惊异的问。
“因为那时候父亲认为除了课本,其它的对于我来说,都是‘闲书’,觉得我接触太早啦。”想起小时候的事,慕容云唇边绽着苦笑,依然感觉很是无奈。
潘钰很认真的说:“我的感觉是对的,你从小家教应该是非常严格的,对吧?”
“岂止是严格,直到我上初中之前,父亲对我是经常的‘皮带’侍候,我小时候最高兴的就是父亲找不到腰带。”
潘钰开心的笑了几声,“我在医院工作,每天都能接触到形形色色的患者及其家属,但不到三十岁就是正处级的,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人;说真的,我对你的工作履历一直很感兴趣,想必你参加工作后,一直是仕途坦荡,春风得意,没遇到什么坎坷吧?”
慕容云想到近一年来自己的境况和“艳遇”,深有感触的说:“工作上一直比较顺利,海关是海关总署的派驻机构,不受地方行政区划影响,所以海关的环境我感觉比地方行政机关要‘干净’得多,我们国家的一些地方行政机构选拔干部受人情、裙带关系的影响太大了,我只不过是机会好一些,所以在别人看来,提拔的比较快;但我已经三十岁了,已是而立之年,回首自己曾经走过的路,有自豪,有遗憾,留给自己更多的却是莫名的伤感和无奈!在这些年中,曾以为自己很坚强,很执着,很努力,但当你越来越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时候,却是如此的不坚定,随波逐流。”
潘钰以为慕容云仅仅是指他婚姻失败的事情,怕又影响他的情绪,轻松的说:“嘿,看不出来你还是比较谦虚的。我想,这也是你年纪轻轻就坐到这个位置的原因之一;对了,我听说你们滨海海关历史上最大的走私丨毒丨品案是你查获的,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