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颖梅右手持刀,紧抿着嘴唇,紧锁着眉头,颤颤巍巍的向伸出的左手食指靠近;停顿了一瞬,终于一咬牙,一闭眼,在指尖上轻划了一下,殷红的鲜血霎时就冒了出来。
十指连心啊!颖梅忍着钻心的剧痛,将指尖上的鲜血分别在两个盛酒的杯子中各滴了一滴,杯中的酒浆中立即泛起了丝丝缕缕的血絮。
颖梅痛得鼻尖上渗出了汗珠,可她顾不得找东西包扎,举着兀自流着鲜红血液的手指问潘钰,“你可以吗?”
潘钰愕然的看着颖梅割手、滴血,似乎猜出了她的用意,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拿起手术刀,毫不犹豫的在左手的食指上割了下去,随之也将汩汩冒出的鲜血滴在了两个杯子里;看着大滴的鲜血落在酒中,她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颖梅端起两杯血酒摇了摇,递给潘钰一杯,“潘钰,这不是古时的歃血为盟,也不是金兰结拜,我只是希望,喝了这杯溶有咱们两个鲜血的血酒以后,我们将是彼此最亲的姐妹,我们能一起在慕容云的身边,一起爱他,一起被他爱,你要是愿意,请干了它!”
说罢,颖梅清脆的碰了一下潘钰的杯子,一仰脖,将杯中的血酒一饮而尽。
潘钰愣愣的望了颖梅片刻,也仰脖将血酒咽了下去;不知是因为白酒的辛辣,还是因为复杂的心情,潘钰将成年人的克制隐忍全部丢弃,像个孩子般号啕大哭起来。
看着潘钰饮下血酒,颖梅多少天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禁不住的也潸然泪下。
两个女人泪眼相对的一瞬,不由自主的拥抱在一起,煎熬了许久的心情,在这一刻,阴霾终于散去。
两个女人默默的流了一会儿泪,潘钰取来药箱,一边用碘伏清洗颖梅手指的伤口,一边说:“我愿意和你一起留在慕容身边,可你想过没有,他只能有一个合法的妻子。”
颖梅何尝未想到这一点,只是目前最重要的是不要让潘钰离开,不能让慕容云再为难,她笑着说:“潘钰,我和你说过,我不会和你抢慕容的,我只是希望你心中不再有芥蒂,能愉快的让我留在他身边。”
“颖梅,”潘钰想起了自己的第一段婚姻,“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我尽然想通了,就不再会在乎那些虚妄的东西,我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又怎么能不明白,靠那一纸婚书缚不住一个人的心,这样好不好,我们把选择权交给慕容,让他来选择,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我要的是真正的爱,而不是谁的施舍,你不也是这样吗?”
颖梅只沉吟了瞬间,“那好吧,以后的事情就让慕容云自己来决定。”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慕容云必须要在她和潘钰之间做出选择,她会帮他做出决定,答案只有一个,只能是潘钰!她不希望,那个世界上她最爱的男人,面临的爱情是一道选择题;更不希望,他的爱情是一道推断题,每一步都可以走得充满逻辑;如果这样,他该有多难!颖梅之所以答应潘钰,正是因为这样的心思。
潘钰给颖梅手指的伤口处贴上了创可贴,“颖梅,有句话我也要告诉你,虽然你的到来,搅乱了我和慕容平静的生活,可我一点也不恨你,甚至讨厌你的感觉都没有。”
颖梅淡淡的一笑,“为什么?”
潘钰用蘸着碘伏的棉签抹着自己手指的伤口,“可能就是一种感觉吧,这些天,我也在想,其实和你一起分享慕容的爱,好像并不那么难以接受;既然爱他,为什么不能让他多享受一份他渴望的爱呢?爱情不能太自私的,这样反而才会长久,细水常流才能看到最后的美景。”
颖梅体会到潘钰已然敞开了心扉,体会到潘钰心中的嫌隙和本没有多重的敌意荡然无存,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虽然照她预期的不知道少去了多少波折,可颖梅心底的成就感,比她打赢了一场毫无胜率的官司还要痛快,还要舒坦千万倍!
颖梅没有马上离开潘钰的家,虽然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已经和潘钰达成“共识”,可她感觉还有许多话要和潘钰说。
两个人一边收拾着满地狼藉的客厅,一边聊着彼此的从前,偶尔也不落俗套的聊着一些女人的话题;在闲谈中,潘钰知道了颖梅的职业是律师,不觉有些惊讶,她一个熟悉法律的人,竟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可见,她对慕容云的爱有多深!
整理好房间,潘钰从橱柜里找出一套宜兴紫砂茶具,和颖梅坐在沙发上,高冲低斟的慢慢泡着一壶“铁观音”;看着擎在手中呈上小下大覆斗式的茶壶,潘钰心中不觉又是庆幸又是惭愧,这套茶具是慕容云送给她的,她搬到他那儿去后,把茶具收了起来,如果仍摆在茶几上,此刻肯定也变成了碎片。
泡好茶,潘钰递给颖梅一盅,“真不好意思,你第一次来我这里,还要让你帮我做家务。”
颖梅对潘钰调皮的做了个怪脸,“你还要和我这么客气吗?如果不是因为我,怎么会殃及那些家什,我估计你每摔一样东西的时候,心里肯定都在骂我一次吧?”
“没有,”潘钰郑重的说:“从始至终,我就没怪过你,摔东西的时候,倒是骂了那个混球好多次!”
颖梅轻叹了口气,“这些日子,他也不好过。”
潘钰目光有一瞬间的迷离,举起茶盅,“颖梅,我还是要谢谢你!”
颖梅明白潘钰的“谢谢”并不仅仅是因为她帮她做家务,端起茶盅喝了一口,“我们之间就不要再说谁谢谁了,好不好?”
潘钰点点头,将颖梅的茶盅斟满,“你出生在江南,又在广东、香港工作生活了那么多年,应该很喜欢喝茶吧?”
“是啊,”颖梅呡了一口茶,“很喜欢,已经都成为一种习惯了,每天如果不喝上几杯茶,好像少了点什么似的。”
潘钰说:“我以前是不怎么喝茶的,和慕容认识以后,才逐渐喜欢上的;我感觉他就像一杯茶,我喜欢他的波澜不惊,喜欢他的深沉韵味,和他在一起以后,我真正懂得了许多东西,也学会了如何去享受生活;其实,和他在一起,本身就是一种享受。”
“你说的真好,”颖梅凝望着潘钰,“这其实就是我们愿意和他在一起的最主要原因。”
“你能猜到我们是怎么谈起你来的吗?”潘钰问。
颖梅微笑着摇头,她不用猜,因为她相信,不管过去的那九年他和谁在一起,他都会随时随地的想起她。
“有一次看他写毛笔字,我虽然对书法没有什么了解和爱好,但是也能看出来他写得很好,他和我说,他的字之所以能写成今天这样,完全归功于他的初恋女友,完全是因为他的初恋女友教导有方。”
颖梅开心的笑了笑,“我主要是告诉他了一条正确的‘捷径’,他还是蛮有天赋的。”
“谈到你时,我还能感觉到他对你深深的情意,感到他对你还是无比的眷恋;我那时曾想过,他的初恋女友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估计是没有机会见到了;可谁又想到我们现在竟然会坐在一起喝茶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