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授西学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国家,一道上谕加上铁血镇压几个,便可让你这什子天主教荡然无存,我还怕你传教?更何况信仰本就是安定民心排遣民众痛苦的政治工具。
“信教自由,这是我们的原则。”闵明我没料到还有意外附赠的惊喜,心里的气也顺了,佯做无奈道:“好吧,蒙天主感召,我再退让一步,所有书籍随你借阅,按年两百两黄金计费,若是没有你所要的书籍,我也会写信到罗马教廷帮忙寻找。”
钱卿瑛也不点破继续开出价码:“算数几何、天文地理、化学物理、医学语言我通通都要,你们也可以穿插圣经教学。”
闵明我习惯性的拍拍圆滚的肚皮,一张脸笑的跟核桃一样,“格格放心,我一定会挑选出最好的老师来教导那些孩子,至于薪酬相信以大方仁厚闻名的钱家九小姐也不会让我们失望。”
明知他得了便宜还卖乖,钱卿瑛不以为意的笑道:“自然,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呃,合作愉快。”闵明我从善如流的点点头。
钱卿瑛走后他就兴奋的在房间里转了半天,能够让传教士去私塾当先生,对于他的传教事业来说,具有巨大的推动作用,一想到以后一批批大清的士子都是天主信徒,他在梵蒂冈城的地位定会大大提升,他的家族也会因此繁荣兴旺。
至于工业技术,在这排外自守的国家,钱家九小姐又能推广到哪里去,现下她是得意,但在政治上这样的左摇右摆大多是没有好下场的,可自己也不能得罪她,康熙为传教士开出方便之门,不过是彰显帝国兼容并蓄的胸怀气魄,若有了借口就不同了……
“姑娘,哦,格格,咱们接下来去哪里啊?”张嬷嬷看钱卿瑛自上马车后就静静的出神,旁人都不敢问,只有她来问了。
“哦,先到鸿艺会馆去和大哥、三哥会合,再到直郡王的皇庄去看看。沿途顺便光顾自己的几个铺子。”钱卿瑛答得心不在焉。
“格格。”鸢萝叫了一声,立刻被张嬷嬷狠狠瞪了回来。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嬷嬷不必拦着。”钱卿瑛回过神来呷了口茶。
鸢萝看了眼张嬷嬷才道:“格格,白露她前几日求到奴婢家里,说原先服侍的人都回来了,为什么独留她一人不让。”
钱卿瑛淡淡道:“她在家做当家太太不好么,她公公周百年可离不得他扶持,我这儿用不起她了。我对他们一家子不薄,周百年背地里做了多少事,公公媳妇两个当着我的面瞒得死死的,你回去问问她可有脸面再来见我?周百年的勾结盐枭的案子还在刑部压着呢,你回去告诉她,她公公我会捞出来,原先的浙江会馆他若还想再做就拿银子来折价抵给他家,让他们一家子自立门户去吧,也算还了主仆情谊,以后吃饭吃粥要看他自家本事了!”
“现在你可明白了,娘就说白露定然故意略过最重要的事不提,唧唧歪歪的绕了半天,原来根节在这,这是拿咱家作伐子呢!”张嬷嬷气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恨恨的点着鸢萝的头。
“格格……”鸢萝嗫嚅了几声,她当时是认为钱卿瑛不想沾惹上周百年的案子,弃车保帅的,她的忠诚不可能同张嬷嬷相比。
钱卿瑛摆摆手让她别在意,却是直言道破鸢萝的心结:“过两天我就会把周百年的事公布出去,和你一样想的人到时候就都明白了。从第一天我就说过,你们可以光明正大的替自己筹谋打算,但别背叛我,背叛后的求饶都是言不由衷的,只是害怕惩罚罢了,我不一定会愿意相信。”
张嬷嬷又暗暗恨铁不成钢的掐了鸢萝一把,钱卿瑛也故作不知,对手下她没打成一片的习惯,只要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各司其职就可以了。
钱卿瑛看两人在会馆的办公室还添置了换洗的衣物和安寝的床榻,打趣道:“大哥、三哥你们这是把窝做在这了?”
“我是差不多了,大哥不是,这些日子家里那份难熬啊,小五自从寄到了母亲的名下做了嫡女又有了皇太子的宠爱,整个人都抖起来啦,一天几遍的派人来申斥训导,跟宫里的皇后娘娘似的,除了大哥,谁都不能算个人啦。”钱陈群怨气冲天的吐槽。
钱陈礼沉默,钱卿瑶对他好是不错,可这么埋汰他的母亲兄弟和姐妹,他怎么高兴的起来。
钱卿瑛冲钱陈群眨了眨眼,语嫣未详道:“以后不用了,五姐她会改的。”又对钱陈礼说,“大哥放心,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不过花银子消灾罢了。”
钱陈群激动的从椅子上跳起来,高声道:“什么,她还有脸来讨银子,就不给她,让她继续训斥好了,左右她的富贵咱们指望不上,我倒要看看她没银子打点能得宠到几时。”
“三弟!”钱陈礼皱眉喝了一声。
钱陈群却没往常般低下头,一反常态的顶道:“大哥是怎么了,你到底是和谁同一娘胎出来的?!是啊,她是你的好妹妹,小九以前可曾这么对待过她?她是一朝得意就日日找上门作践你的亲妹妹,你也看得下去?成,你去当你的皇太子大舅爷,让她推我们都去死好了!”说完就摔门往外冲。
“三哥,你慢点。”钱卿瑛见他横冲直撞,连忙追了出去。
“大少爷,您还好吧。”书律原是钱纶光的随从,近来才改跟了钱陈礼。
钱陈礼推搪的坐在椅子上,苦笑道:“事到如今,恐怕我真的错了,都是四贝勒为了得到小九骗我的。可是小五只是怨气重了些而已,两年相处下来我怎能看她凄惨收场。”
书律开解道:“大少爷,恕奴才多嘴一句,九小姐做事向来厚道有分寸,五小姐则不然,您若为了五小姐和九小姐对立怕是会让他们寒心,再者两人取其一,您会怎么选?”
钱陈礼体味片刻,豁然开朗:“呵呵,两者取其一,当初四贝勒就这么问我的,我自然选自家妹妹,这回、下下的回答案其实都不可能变,是我糊涂了。谢谢你,我这便同他们解释清楚前因后果。”
匆匆赶到时钱陈礼听到的一番话虽然让他感动,但累积的坦白勇气一下子就被冲散了,因为钱卿瑛对钱陈群说:“我们兄妹都大了,自小相依为命,但这并不代表各自就不能用自己的看法和喜好,宽容和分享都是人和人相处间必须的。我只能肯定一点,那就是大哥不会做出伤害我们的事的,为了五姐也不会。”不是自己,亲妹就不会陷在禛贝勒府里如履薄冰,看看钱卿瑶的尊贵与得意,那本该是她的额,皇太子起码比四贝勒对女人好,钱陈礼此刻就是这么想的。
钱陈群虽听进去钱卿瑛说的,感情上一时间还转不过弯来,加上钱陈礼冷冷淡淡的,也就憋着气,两兄弟就这么对峙着,同钱卿瑛一起到了皇庄。
直郡王这片皇庄有大量的坡地山林,又以草场为主,饲养梅花鹿最合适不过了,其实以取鹿茸为主的话,应该养鹿茸巨大的马鹿,但相对于马鹿茸,梅花鹿茸的药用效果更佳,何况是以取血为主。
钱卿瑛接过管庄太监呈上来的鱼鳞册看了半天,抬起头笑道:“大哥,三哥不如这个养鹿场你们拿主要股份吧,这么些年过去了,你们名下只有零零碎碎的产业也不像话,做大的你们又嫌惹眼,大姐要是有意思也分些暗股,明面上肯定不行的,不然萧家又要蹦跶了。”
“好,我就不推辞了,这么多年都是你养家,大哥拖家带口的总靠你出银子也不像样。”钱陈礼直接点头应了。
钱陈群在气头上,撇撇嘴差点又要呛声说你怎么不去靠小五,好不容易忍下来,也点点头应了。
钱卿瑛就拉他们到僻静无人处坐下,摊开从闵明我那刚借的外文书,指着上面的铜质针管示意图道:“这个是针筒,表皮用自制的提纯白酒消毒后,扎进血管里抽出适量的血,再给鹿上药包扎就好了,基本不会影响鹿的精神头和体质健康。割下鹿茸止血后,鹿茸里残留的血也要用这个针筒推气进去逼出来。”
“小九,割下鹿茸会不会很残忍啊,那得多痛!”钱陈群想到拿锯子去锯鹿角,替它们痛的倒吸了口气。
换做平时钱陈礼肯定又要说他滥发善心什么的,今日却是凝神屏息不予置喙。
钱卿瑛摇摇头肯定道:“割鹿茸时鹿是不会疼的,鹿茸就像羊角一样,羊角就像我们的手指甲一样,不过鹿角里有血管倒是真的。剪指甲会痛吗,每年就一次。它们反抗是因为怕,而根据鹿的体重配麻药,用吹枪打倒,一是免除了挣扎,而是可以将鹿茸根部的血管用绳扎紧,用钢锯锯下鹿茸时就可以避免流血过多。割嫩鹿茸时,据说就跟割香肠一样容易,敷上止血药、包扎好伤口,到鹿苏醒后就能马上站起来吃饲料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