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8月18日,上午九点钟样子,父亲坐在客厅的茶几前喝着茶浏览今天的报纸,仇云阿姨与我则站在附近准备一家人即将到湖边活动的钓具,因为天气好,主要是闷热,房门大大的敞开着。
此时,学校传达室的小张拿着一份“广平县委通知:请歌达仁校长务必今日赶往县里,参加明后两天的重要会议。”的电话记录,立在门口腼腆地说:“校长,有份《通知》请您签阅一下。”
父亲与仇云阿姨都招呼小张进屋歇息,他却推说要忙回去值守电话,但多半是有些畏惧校长才不肯进屋的。父亲边走向门口边说“到校工作已快一年,还这么出不得众,看来等开学了,得让你上讲台锻炼、锻炼。”
小张一听要安排自己上讲台上课,连手里的《通知》都顾不得递出,就急着说:“校长,请您千万莫派我上讲台,我面对台下的众多学生要晕倒的。”
父亲伸手接过小张拿着的电话记录阅览了一遍,用小张备好的笔在上面签写“悉知。歌达仁,即日九时整。”就将笔和记录又交给了小张,并下令式的说道:“上讲台又不是上战场,就即便是也不能退缩,做我歌达仁的部属就得要有当将军的勇劲和愿望。你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就如何做好记录,特别是速记的经验和方法,等开学了就给学生们上课。”
小张一听,差点要急的说不出话来:“校长,我能行吗?您就饶了我吧!”父亲拍了拍小张的肩膀,亲和地说:“怎么会不行呢?我们的小张这么精明。放心好了,我会让你先为初一的学生上课,等把胆子练就出来,再给初二、初三包括高中部的学生上。你的这本事,严格地说是天赋,在大学里要修一门课程方可拥有呢,我倒想把它引入到中学里。而且,等发展几年,家家户户都能装上电话,你及这行的从业者不就失业了?思考过这问题吗?”
小张像接了个以超负的重任似的,惶惶不安地离开了。父亲转身走向茶几,并对仇云阿姨说:“噢,仇云,劳驾你顺便为我准备一套衣服和洗漱工具吧,我今天下午得赶到县里,明后两天有个重要的会,通知都来了。”
仇云阿姨与我向来只要父亲不明言的工作事务,是从不探问的,更不要说会去观看文件之类的了,所以只站在原地忙自己的事。当听到招呼,仇云阿姨便回答说:“交待我去做就行了,达仁哥总是这么客套,让小妹怪不好意思的。那我们还要去湖边垂钓和游泳吗?”
父亲走到茶几处坐下,又拿起没有看完的报纸,并说道:“当然要去,这是我们家里的重要活动,会议再重要也要明天才开,我乘下午5点的车前往,赶个会议餐就行了的,而且,我们家里的两只‘馋猫’都念了许久,想要吃秋季最肥的烤鱼啦。”
仇云阿姨与我备妥要到湖边活动的器具后,就去为父亲收拾开会要用的东西,见我还若跟屁虫一样跟着,就逗乐道:“你跟的这么紧,是不是又闻到什么香气了?”
“阿姨,”我接住仇云阿姨从立柜里取出的衣服,不好意地说:“我现在已由小婴孩长成了大男孩,你就不要再取笑了嘛。”
“但在阿姨的眼里,你还是可爱的小婴孩呀。”仇云阿姨示意我把衣服放到床上以便折叠,接着又说:“噢,给你说件事,准确地讲是一种感觉,我要在阿爹的面前说,会被视为有迷信思想的。我最近老爱梦见我们一家在湖边钓鱼和烤鱼,刚才阿爹一说要到县里开什么重要的会,我就感觉我俩可能要跟随阿爹到县里去生活了。但我还是更喜欢呆在这里,想要吃烤鱼,只需到湖边去守上一会,多自在喔。”
“这些梦与这会议会有联系?阿姨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不过,我现在倒是突然想去叫依娜同我们一起到湖边玩耍和吃烤鱼,不知行不?”
“还问行不行,事先都与人约好了,还装着突然想起来似的。”
我迷惑地望着仇云阿姨,在心里默念“你怎么会知道呢?是乱猜的吧。”仇云阿姨轻抚了一下我的小脑袋,笑着说:“还迷惑什么?是你的这双眼睛告诉的,我还用得着猜吗?但这事你得先去问问阿爹的意见,依娜会游泳吗?”
“依娜会游泳,但她只在清水河的浅河段游。这事只要阿姨同意,阿爹准会同意的,我这就去问阿爹的意见。”
我与仇云阿姨相拥一下以示感谢,便跑到客厅向父亲征询,话刚说完,父亲似乎感觉有人在栅栏边走动,说朝室外看了看并说道:“不用去叫了,你约好的人都来啦,还不快去迎接。”
我走到栅门处定睛一看,站在我面前的竟是未来的樊依娜,比我高出了一大截,身上还背着背包,两手拎着沉沉的行李,红着脸羞涩地说:“海流哥,我好担心你没有收到寄出的信哦,我一接到滨海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就迫不急待地提前赶来了。你要是不来接我,滨海这么大,我还真不知道会不会走丢呢。不过这下好了,我可以每天都和日思夜想的海流哥相处在一起啦,你还不拥抱人家一下作为见面礼?!”我在心里诧异道“我是不是在做白日梦?”眨眼间,还原了的樊依娜又接着说:“海流哥,你在发愣呀,把住门不让人家进,是不是伯伯、伯母不同意我和你们去湖边玩耍?你没有说我不下湖里游泳吗?你让我进屋自己说好了。”我正要让樊依娜走进栅门,好像就那么一下子,就已来到了望月湖的湖边。
秋天的太阳还真是明亮,才上午十点来钟,一池湖水已被照的闪闪放光,连远远近近的景物都仿佛被一层耀眼的光包裹着。我与樊依娜在湖畔有说有笑地拾柴火准备烤鱼,我感觉自己像被火烧一样的发烫,而心里却觉得比下到湖里游泳还要惬意和清凉,也比和“渔翁”守住钓竿钓鱼还要逍遥与倜傥。
樊依娜跟随我在湖畔丛丛低矮的灌木之间,东拣枯枝西捡干柴,忽然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说:“海流哥,你看伯伯和伯母,坐在太阳伞下一起守着鱼竿亲密地交谈,好闲情别致情哟!”
我朝父亲和仇云阿姨坐的地方瞧了瞧,回答说:“这有什么呀,这湖太小了,要在大海边这么坐着,说闲情那还差不多。”此刻,我眼前同时出现了另一个的情景——像是两三个月前的一个中午,我与樊依娜和仇云阿姨正坐在滨海近郊的大海边,有说有笑地观看潮起潮落,樊依娜还乐呵呵地说:“伯母、海流哥,等两年我大学毕业了,我们要在这里搭个小房子,能天天坐在一起看大海多好哦。”
我在心里默念“我是在梦中做梦,还是醒着也能做梦?”樊依娜恰好在说:“海流哥,你也喜欢大海呀?我就梦想着有一天能有机会去看看大海,这辈子就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去看大海是很容易实现的愿望,有什么困难的呀?你若真把这看成是梦想,那我俩今后就到有海的地方去上大学,保证让你看海都觉得累。”
樊依娜脸上泛起了红晕,娇羞地说:“只要我能若伯母坐在伯伯的旁边那样,坐在海流哥的身边,就是天天看海也不会觉得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