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动的马车内,被刚才那位骑士长请上车的索尔,稍微讶异盯着坐在对面的两人,心中略有所思。
“你怎么又跟他一伙了?下午会议还说着他们把我们整得有多惨,要我同仇敌忾一致对外,怎么现在你跟他搭上线了,所以你是内鬼?”
索尔幽幽问道。
只见埃庇修家主胡迪,端正坐在黑棋者拜拉尔边上,面色严肃。
“哼,内鬼?”
“我要跟他是一伙,就不会坐在这里。”
知道索尔是在讽刺他,胡迪木然抬眼。
一旁,黑棋者观望不语,浑浊的眼珠有趣在两人之间打量,嘴边略微笑起。
他的笑容让人感到很不舒服,如同阴冷的触感在皮肤上滑动。
胡迪深吸一口气:
“我和他一起来,是想把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说清楚。”
“米契尔和奥帕狼狈为奸,准备划分出东境,从教会的掌控的范围里切割出去,此事算是大规模叛变了,靠碎刃宫目前的状况,解决不了此次危机,我们要靠他的力量。”
眉头凝重的胡迪对索尔,特地咬重我们二字,眼睛里是焦急的色彩。
至于索尔这边,听着短暂楞了一下。
划分东境,大规模叛变,米契尔和奥帕狼狈为奸。
听着似乎不是小事。
索尔回忆艾特莱雅的家主奥帕,他的气质是给以沉稳内敛,让人不容易猜不透。
然后,今天下午才得罪米契尔。
老东西立马开始搞事,真是睚眦必报。
拨弄着手指,索尔叹了口气。
对于胡迪不能轻易听取,没准他是在挑拨离间。
下午才和米契尔当众闹僵,这会儿功夫他就找到黑棋者一起上门来了,难免不让索尔产生怀疑。
“划分出东境,从教会的掌控的范围里切割出去,听着很严重。”
索尔按着自已的想法:
“米契尔他们是想脱离教会,自已外出单干了?
“单干?”
胡迪陡然提高音量。
他冷笑一声,语气悲忿又不屑:
“王上,他们在策划的事可比单干严重多了,裂土封疆这是在正大光明的在闹分裂!在造反,学黑幕时代的那群叛变者们,他们是想在东境自立为王,公然与帝国对抗!“
索尔皱起眉头,尽量不去回复对方那偏激义愤的用辞,而是转向一旁正看戏不语的黑棋者:
“你知道这事么?”
披着黑袍的老人看着索尔,轻摇动头:
“不知道,就目前来说,关于东境分裂独立的消息,鸦廊没有收到消息。”
说到这里,拜拉尔倏地阴险一笑:
“想要分裂东境,米契尔突然怎么玩这么大?不像是他的作风。”
东境的军备力量集中在极东长城,除开两万名守在长城上的常驻猎人外,还有四个军团协同守备,人数上是军团占优,米契尔想分裂东境短时间内是不可能,除非四位军团长都被他收买了。
四位军团长同时被收买,这又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鸦廊在东境的底下据点不下二十座,每位军团长身边安插有数位眼线。
假如这些军团长有异像,拜拉尔早该收到东境传来的消息了,而不是等到现在,从胡迪嘴里的听到。
半路上他突然找上来,胡迪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拜拉尔还没有猜透。
不过看他的样子,教会里应该是有出大事了,搞不好能趁机闹一场。
“胡迪家主,不妨说的再清楚些。”
笑着的脸上看不出真实意图,拜拉尔笑呵呵地道:
“你主动找上我,想起陛下出手帮忙,你先得拿出点诚意吧。”
黑棋者显然在暗示,
胡迪不为所动,目光放在索尔脸上,见到对方仍然上懵知模样,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下午,那群同僚都快骑到头上拉屎,无视碎刃宫的王权,换着温德尔坐在主位外,那会儿敢出口要挟的有一个算一个,当场令守卫扣押扔地牢,等候发落处置了,哪还能让他们大摇大摆走出碎刃宫。
现在,都跟他说米契尔和奥帕联合策划,准备分裂东境,从碎刃宫权柄上切块大肉出来,这人怎么还跟没睡醒似的,悠哉发懵。
温德尔真的会选这种死脑经的人?
想起索尔在会议上蠢到家的做法,胡迪也只好叹出心累的口气。
这个人到现在也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你知道奥帕,特莱雅的家主,日夜兼程千里迢迢从极东赶回,抢在选王的最后一刻把票投你,让你成为清风王座的理由么?”
注意到胡迪变得深邃神情,索尔下意识开口:
“难道,他和米契尔事先达成某个交易,他把票投给我,事后米契尔回他好处?”
胡迪昂起下巴,满目冷酷:
“算是能反应过来,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索尔猜出个大概,但没有说出具体。
旁听的黑棋者低下眼眉,从谈话中的蛛丝马迹分析,事态好像没有胡迪说的那样严重,倒像是教会里的内部矛盾。
分裂整个东境,如此大的动静不能可没有一点消息传来。
想到这里,拜拉尔决定先不急着表态。
“我也是上午得到的口信,选王会之前,米契尔暗地里向奥帕承诺,只要他把艾特莱雅的票选投给你,他奥帕将会被教会授予东境的执政权,不受教会乃至碎刃宫的管辖,完完全全他一个人的东境。”
米契尔冷冷地道:
“米契尔疯了——或者说,接近是疯了,疯狂到能把整块东境都割出去,居然给奥帕执政权,他难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当地工会的税收,官员任命,修改政法,行政权都会落入奥帕囊中,一个由艾特莱雅完全控制的东境,不受教会的管辖,靠着极东长城的常备猎人,艾特莱雅近乎和我们相互对峙了,不受制衡。”
听起来大致意思,奥帕从这次交易后,他将会控制拥有东境的权力,且不受来自教会控制,说白点就是可以自立。
索尔想起了什么,不禁和黑棋者对视一眼,看见对方眼里的意外。
“你知道奥帕赶着回东境是为什么吗?”
望着索尔,胡迪幽幽道:
“才不是为了什么狗屁的深渊种压境,边境紧迫急需他返回。在你登上王位之前,米契尔暗地用碎刃宫的名义朝东境发出奥帕的执政任命,他怕夜长梦多在圣洛塞对留一日,他和米契尔的见不得人的勾当被发现,到时候他就脱不开身了。”
“另一边,艾特莱雅家族的产权已经在黑市里瞧瞧分散出售,奥帕准备将放弃内陆势力,转而将整个家族迁往东境,等到干完这些步骤,他奥帕就是东境的无冕之王了。”
胡迪用力强调无冕之王的字眼,尝试引起索尔的重视。
对面,索尔心情复杂,不知何言。
在帝都相似的情况经历多了,他知道每个人都很复杂,很多面,会在不同的人眼里反射出不同的印像。
从胡迪的表情上看,他不像是在危言耸听。
“你怎么看?”
思路变化,索尔转向马车里的第三人——黑棋者拜拉尔。
如果东境真有胡迪说得那样严峻,这位帝国情报系统的头目,早该有行动了。
老人笑了。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米契尔这次弄的手笔从长远上看,确实会对你们造成不可挽回的恶劣影响,一个独立在外东境会在各方面造成破坏,尤其是当其他人想要争先恐后模仿奥帕的时候。”
坚固的壁垒,往往是从内部开始腐烂。
听到拜拉尔的最后的一句话,胡迪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是和米契尔过不去,双方彼此内争不休,但他也不想见到教会走向毁灭。
“对我们而言,奥帕在东境的执政权影响不到你们?”
索尔抓住话里的细节。
拜拉尔欣然点头。
“当然,奥帕执政权是碎刃宫授予,他能拥有的不过是教会在东境的行政权部份,对于陛下乃至我都产生不了影响,他要是真想独立东境,那要看驻守当地的军团答不答应了。”
停顿了一会儿,拜拉尔不禁心生感慨:
“东境在奥帕的掌控独立于教会之外,没准对我来讲还是一个好消息。”
对着两人,拜拉尔露出狞笑。
与之相反。
胡迪目光灰暗,表情阴恻,轻声叹出:
“一位中途进场的牌手,他甚至可以不按规矩出牌,对于我们双方不是好兆头,有朝一日,他可能对我们中任意一人挥刀相向。”
他的话在车内回荡,冷酷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