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楚悦拧紧了眉头,怒气止不住地像外发散,那两个不要脸的乡野村夫,把我的人带到哪里去了?想要挟我不成?胆子也太大了点!早知道就应该送官府,管他什么面子不面子。
“哒哒哒”诶,听到脚步声,牛楚悦立马奔到门口,却是看到了挎着菜篮子的季嬷嬷(二夫人的奶娘),两个小娃子和小姑娘也在,松了一口气,面上不由的就带上了点埋怨:“你们去哪儿了啊!不好好待着,瞎跑什么!”
“爷,不是我们想跑,今早你们走了,庄头儿叫我去买菜,我实在放心不了这几个小孩子,也就一并带他们去了。”看见这满地的杂乱,季嬷嬷也相当惊讶。
牛楚悦眼睛一转,不好,那庄头儿跑路了。走到那两夫妻的屋子,果然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了,满地的瓷片,呵,这是连点值钱的东西都不打算给他们留。
季嬷嬷从柴房里出来,也着急得向牛楚悦报告:“胭脂米、碧梗米还有银丝碳全没了,之前看到的上好的皮子也没了。”
握紧拳头,青筋暴起,牛楚悦脸上阴沉一片:“他们最好祈祷别再让我看到他们!真以为我是个窝囊废吗?”
牛楚悦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生闷气,活了两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两个小男孩也不敢去惹他,默默打扫起来。小姑娘生性羞涩,更不敢上去搭话,跑到嬷嬷身边帮着生火做饭了。过了半晌,厨房传出香气,牛楚悦心情才好点。虽然在酒楼略吃了点,但是还是能再来一顿的。便踱着步,四处逛了起来。
正巧看到那两个自己捡来的小男孩,招呼他们过来,将自己买的糖葫芦分给他们。那两个小子可能从没吃过,舍不得咬,细细地舔糖葫芦上面的糖衣,一边吃一遍口水还往下滴,看的牛楚悦胃里翻酸水。
“小娃,你俩叫啥啊?”
“我叫冯楠,哥哥叫冯川,妹妹叫冯雨”已经换上干净衣裳的小娃,眨着大大眼睛,想装成熟,口气却是说不出的稚嫩。
牛楚悦笑了,摸摸他们的毛头:“好好吃,好好干,再也不会吃不饱饭了。”
哥哥冯川重重点了点头。
“开饭了,爷吃过了没?要不一起用吧,只不过是粗茶淡饭上不得台面。”
牛楚悦闻到味道时就很感兴趣,顺手推舟答应了下来。
饭桌上是小葱炒鸡蛋、蒸茄子、凉拌黄瓜、还有一碗青菜豆腐汤。喝了一碗汤,略用了点茄子和黄瓜,牛楚悦就把筷子放下了。这时代讲究尊卑贵贱,主子吃东西的时候,奴才是不上桌的。季嬷嬷和三个小儿虽不是他家的奴才,也是平民,和他身份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他在吃的时候,全在后面站着伺候。牛楚悦看着口水都流出来的冯楠,觉得自己是那么的罪恶。
“我用完了。”擦了擦嘴“嬷嬷,现在庄头逃走了,我看他也没胆子回来了,这庄子没人管着也不是事儿,既然嬷嬷是要在这里常住的,不如就让嬷嬷来。”
“这可使不得,哪有让妇人管庄子的。”嬷嬷满脸惊惶。
“不碍事,表面上说季轩管着也就行了。嬷嬷一看就是整肃的,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嬷嬷略想了想,轩儿和香儿想在这洵阳立足,只能靠二爷提携,管庄子是好事啊!立马点了点头:“行,爷交给我吧,保准不必整饬地像模像样的。”
牛楚悦对这嬷嬷特别有好感,那干练的样子和收养自己的外婆何其相似。她们都吃过苦,最会精打细算,比那些庄头会过日子多了。
又看了一眼小哑巴,牛楚悦便准备回去。本来还想呆着,可是自己不走,他们就得跟着,就吃不了饭,看着他们饥饿的眼神,牛楚悦都觉得自己是罪人。
茶楼准备好了,消息来源也有了,说书先生不用准备什么,照着念就行了,就剩这纸,哎,真令人头疼。
牛楚悦在那粗糙的纸上尝试写字,心下一叹,还真给赵闻语说对了,自己以为合适的纸不就是厕纸嘛!
看到是能看,但就像是粗制滥造,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临时换纸也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多次尝试,终于找到了点诀窍,在写字之前,先用软布细细地摩擦一遍,磨去不平的地方。写上字,干透了,再用白蜡一层层抹上去。效果好了很多,但不过相比较而言罢了,算了,这已是目前能做得极限,如果试水的成果很好,不妨再考虑换纸。
这几天,牛楚悦要么出去和季轩交换交换信息,要么就是去二夫人那儿卖萌撒娇,顺道膈应三夫人和二小姐,时间很快就过去,天天之呼者也,牛楚悦自觉更像古人了点。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最后一次和季轩碰面,和他一起将所有的信息誉写到“厕纸”上,又视察了茶楼,看着穿着小二衣服的冯楠,冯川,牛楚悦又是激动,又是忧心,似乎把自己的未来全压在了这上面。明天就要开张,牛楚悦却整晚都没法子闭眼,一闭眼就能看到过去的自己,浑浑噩噩的一生,可笑的结局,无望的梦想......
第二日天还未亮,牛楚悦就顶着两个熊猫眼去了茶楼,到了简直感动哭。冯楠、冯川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正监督说书先生背报纸,季轩也很激动,一直都是练习泡茶,看来是脑子抽到了,掌柜的又不需要负责泡茶。
码头的早晨总是开始的比较早,没多久,来打散工的工人开始三三两两地结伴吃早点,找活儿干。不一会儿自家的茶楼门口也坐了不少人,牛楚悦算了算时间,可以开始了。
将说书先生的桌子搬到外面,老先生慢慢的行了个礼:“各位大爷,今儿个在说书前,我们来读份儿报。”说着下面的人开始起哄,报什么他们不知道,这老先生说荤段子可出名的很。老先生一点都不急,牛楚悦却羞红了脸,怎么忘记了这茬。
“卯时二刻,吴船家有货要卸,一号货仓;卯时二刻,孙船家去到归州,途径渠县、肃州,一人十文钱;卯时三刻,李船家由此去啬县,不带人,船舱还有空,可带货,钱银不定......”
老先生不愧是老先生,口齿伶俐,咬字清楚。
听得人却是一愣一愣,忙追问着可当真,得到牛楚悦的肯定回答,将钱一丢,茶也不喝了。散工们立即跑去一号货仓搬货,原来他们来码头,都是见人就问要不要搬货的,总要被拒绝十几次才能中一个,这下可有谱了。
人流去的快,来的也快,散工们基本上坐下喝了两口茶,听清搬货的地址就走,才半个时辰不到,茶楼赚得钱就和之前一日的差不多。
效果还不错,牛楚悦却不是很高兴,茶倒是卖的蛮好,可手里的报纸还没少一份呢!
辰时二刻,渐渐地来喝茶的就不是散工了,很有几个穿着体面,一看就是有钱人。季轩也不用牛楚悦使眼色,立马就将人引到二楼窗边的位置,这地方也听得见说书先生读报。冯楠也有眼色的泡了壶上好的茶水,在旁边看着。
听了一会儿,一身着深蓝色的客商开口了:“喔,这倒是蛮有意思的嘛!只是今儿来晚了,前面的都没听到。我有一批货,明晚之前就得运到锦州,可和我约好的船家要明日才到,掌柜的可有法子。”
季轩立刻就拿来了张“报纸”,“爷,听不到前面的也没关系,谁有空天天来听啊,本店不过是给那些打散工的行些方便。”说着晃了晃手中的黄纸“这叫报纸,每日的船运消息,写的清清楚楚。您的货可以走酉时三刻,周船家的货船。周船家本来是装茶叶走的,可是今年茶叶歉收,还空了不少地方,途径锦州,只要您的货不是太多,倒是可以去试试。”
那客商点点头,立即招手,让自己的随从去打探。
另一个肥肥胖胖的客商说道:“给我也来一份那什么报纸,我有一批货说好三天到码头的,到现在还没到,听说船家姓薛,小掌柜你可知晓。”
“小的问过码头管事,有一只固定月初到的船,迟了三日都没到,船家也姓薛,不知是否是您等的那只。听别的船家说,越州那片最近发洪水,行船很危险,已经有不少的船不见了,不知您的那船是否是从那里来的,要是,可得早作打算。”
肥肥胖胖的客商一听脸都白了,立马站起来,拿了报纸就往家赶。
“客人,报纸还没付钱呢”季轩在他身后呐喊。
“得了,得了多少钱,再给我拿四份,我一起付了”另一个白衣客商可是爽快。
“一份两文钱,共十文”
“才十文钱,你们也准备了不少时日吧,这么便宜,不亏?”季轩皱着眉头,他也想不明白。
你才亏呢!报纸本来不是靠卖报纸的钱发财的,说不定你们以后都得送大钱给我呢!暗搓搓想的正得意,牛楚悦坐在二楼,喝着茶,心理别提有多美了。
随着日头上升,人流越来越多,还不到午时,自己和季轩准备的八十份报纸就卖光了,而且都是些大客商买的,连带着茶楼的生意都好了三四倍。
茶棚的人来来去去总不见少,说书先生面前的赏钱足有二两多银子,尽管嗓子都已经哑了,老先生的眼睛还是眯成了一条线。
季轩和冯楠、冯川更是脚不点地,忙成了陀螺,也不见他们说累。
下午清闲了不少,早上那么身着蓝衣的客商还专程过来道谢,说是搭上了周船家的船,随手封了二十两赏钱,说是给大家买酒喝。
够了,足够了,开业第一天能这样,已经完全能够消弭牛楚悦内心深处对自己的怀疑和不确定。拿着到手的二十两,牛楚悦高高兴兴地准备带着大家好好去搓一顿。
另一边,大夫人和大少爷为了完美地将牛楚悦踩到地底下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和金叶寺的主持也通了气,就等后天好戏开场。
呆萌的二夫人完全不知道,她还在为那天穿什么衣服而烦恼,怎么才能不动声色地压过大夫人呢?这是个难题。
三夫人和二小姐俩人嗑着瓜子,开启了惯常的的推波助澜外加看戏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