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兰正好从店员小妹那得了消息,从二楼下来。
斜看了沈父一眼,马小兰没接他那茬,径直走到刘福龙跟前,笑道:“怎么过来了?不是说有事情要办?”
刘福龙不痛快的横着脸瞧沈父:“这谁?没规矩的老头!”
沈父登吹翘了胡子。
马小兰将人一挡,拉了刘福龙到一边椅子上坐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他肩上捶着,她轻描淡写的斜了沈父一眼:“我跟你说过的,我前夫。”
刘福龙“哈哈”,看沈父的眼神多了笑话鄙夷:“就是那个没用的老头?”
沈父登要跳起来:“你说谁没用?!”
刘福龙不以为然:“连自己老婆都养不活,你也能算个有用的?”
他翘着中指,比了比。
沈父一口浊气冲上来,抓了一旁剃头的剪刀就要冲过去。
郑子遇及时上前,将他的手一握。含笑看向刘福龙:“刘总,这么巧。”
刘福龙看到郑子遇,愣了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郑大设计师怎么也在这里?”
郑子遇微笑:“给我岳父当一回司机。”
转首看向沈父:“安安在家等得久了,该着急,爸,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沈父火气冲脑,却还没糊涂。郑子遇及时出现,显然是给自己打圆场找台阶下,刚才那一剪刀真扎下去......
沈父气得脸发青,他横了马小兰跟刘福龙一眼,粗着嗓子道:“走!”
说完,扭头气冲冲的往外。
郑子遇客气礼貌的冲马小兰跟刘福龙一颔首,也走了出去。
刘福龙这下眼睛亮了,忙转过来,抓住马小兰的手:“小兰,你跟那老头子是什么关系?”
马小兰被他眼中赤/裸/裸的贪婪恶心到。她不动声色的将手从刘福龙掌心里抽走,轻描淡写的说:“刚才不是说过了?我前夫。”
“那,那个老头的女儿不就是你的女儿?他女婿,不就是你女婿?”
马小兰疑惑莫定的上下看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直说。”
刘福龙兴奋的摩拳擦掌:“哎呀!我的小兰姐喔,你真是我的福星!我的福将!”
他上前抱住马小兰,凑嘴亲了马小兰两口。
“你知道你女婿是什么人?他爸爸是郑光大,光大集团的创始人啊!我在上海的生意,要是他肯帮帮忙,还用得着怕庄佳敏那个臭娘们?庄佳敏她别说是有章洁支持,她就是有何钊支持,我只要能搭上光大这条大船,也是不要怕的了呀!”
马小兰听了直皱眉头。郑子遇刚才跟她说家里做了点小生意,可没说是这样的生意。登感到不快。
但刘福龙的态度更让她不快。
她跟刘福龙原就是各取所需,刘福龙支持她回哈尔滨开理发店,她替刘福龙引荐生意上潜在的合作伙伴。根本就没什么感情。他一厢情愿的要跟老婆离婚,说要跟她结婚,马小兰心知肚明,他就是把她推出来当挡箭牌,好摆脱了家里那只母老虎,藏着已经大了肚子的小三,生下儿子。
马小兰不冷不热的笑了两声:“谁说沈建元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他女婿就是我女婿?我跟他离婚要二十多年,他还能为我守活寡?刘总你是男人,你摸着自己良心说,你能忍得住?”
刘福龙满是肥肉的脸颊抖了抖:“你是说,郑子遇你搭不上线?”
马小兰抱着肩不说话。
刘福龙脸上就有点儿难看。
他没什么耐性的清了清嗓子:“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转身就把马小兰丢下,拔腿出去。
马小兰不屑的哼笑出声,吩咐店里的员工看着,她转身回二楼上去。
这边郑子遇跟沈父上了车,沈父还气得厉害,握着拳的手指关节“咔哒咔哒”直响。没能揍死那一堆奸夫淫妇,他心里堵得跟塞了几辆火车一样。
郑子遇道:“不知道安安晚上想吃什么,前边正好有个菜场,我打算下去买点菜。爸,你的意思?”
沈父一双喷火的眼睛扭向郑子遇。他这个女婿也是个奇人,什么时候了,还能气定神闲的说要去买菜做饭。
“你打电话问安安!”
他没好气的说。
郑子遇果然拨通了沈安安的电话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安安在理发店门前碰着了她要二十多年没见过的妈,一下午都心神不宁。郑子遇打电话过来,她正翻箱倒柜找她妈当年留下的照片。
她妈走后,她老爸把所有和她有关的照片和物件丢的丢,烧的烧。安安不敢相信那个女人真是她妈,她想找出张照片来比对印证,可怎么都找不着。
她焦躁得很,郑子遇电话来得正是时候。
听到郑子遇沉稳缓缓的嗓音,就像是烈火烹油遇上了甘霖,沈安安双腿盘坐在地板上,有一点平静下来。
她脑袋靠着一旁的柜子,声音透着疲惫:“啥都不想吃,想见我老公,你赶紧回来。”
郑子遇听出她嗓音异常,略停了停,问:“怎么了?不舒服?”
一旁的沈父正狂风骤雨搏斗中。一听到郑子遇说“不舒服”,爱女心切,暂与那“狂风骤雨”saybyebye,急凑过来问:“安安怎么了?”
沈安安听到她老爸急吼吼的声音,要笑,又笑不出来,百味杂陈。
她问郑子遇:“你跟我爸见过她了?”
郑子遇:“嗯。”
“去哪儿见的?”
郑子遇看了一眼沈父,说了地址。
电话那端传来长长的沉默。
郑子遇喊了她一声。
沈安安道:“我下午出去理发,碰见她了。”
“安安。”
郑子遇还未说话,沈安安很快又道:“我没事儿,就是不大记得她脸了。”
她急促的笑,虽不在眼前,虽她掩饰得很好,可郑子遇还是听出了她难抑的汹涌情绪。
郑子遇登心疼,他说:“我很快回来。”
沈安安捂着鼻子,怕他听出鼻音。
她故意咧着嘴笑,轻快的说:“不能空着手回来!”
郑子遇声嗓里都是宠:“好。”
她说:“我等着你。”
声音潺潺的。
郑子遇“嗯”了一声,将电话挂断。
沈父在一旁着急了半天,这小俩口压根不给他插嘴的机会。见到郑子遇电话都挂断了,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你怎么不让安安跟我说句话?安安她怎么了?”
郑子遇说:“安安下午去过理发店。”
沈父登时安静下来,拉着脸。
一时沉默。
隔了一会儿,郑子遇忽然道:“爸,你先回去,我去菜场买菜。”
沈父看过来,郑子遇目光平和的与他对视。
谁都不开口,却谁都知道彼此想说的话。
无声的交流,商讨。
好一会儿,沈父别开视线:“行!”
他一拍大腿,要喊着下车,郑子遇先喊停,跟沈父道:“您坐这车走,我一会自己回去。”
沈父也不跟他客气。
郑子遇去了菜场,沈父不出半个小时,也到了家。
他拿了钥匙开门进去,房间里安静得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他喊了沈安安两声,没人回应。
想到郑子遇打电话那会儿问的一句“怎么了”,沈父有点儿担心。
又喊了两声,他打算拿出手机来打电话时,沈安安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她脸上有点儿白,没精打采的,踢趿着鞋过来喊了他一声“爸”,就往那沙发上一躺。
沈父沉吟了一下,觉得有必要跟女儿来一场促膝长谈。
他走到沈安安面前,看了看沙发都被她霸占,只能在她对面的茶几上掀着半边屁股坐下来。
清清嗓子,他刚要开场。
沈安安头一扭,往里侧,只把个后脑勺对着他。
沈父登噎。
“闺女儿。”
沉吟了半刻,沈父终于再度发声:“那个,老爸有点儿事儿想跟你聊聊。”
沈安安还是拿后脑勺对着他,不动。
父女相依为命二十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这是她不愿跟他多废话的意思啊。
沈父有点儿没办法,搓了搓手,起身又坐下。
几次往复,忽听到“哐当”,紧接着噼里啪啦一阵响。
沈父把玻璃茶几给碰翻了,桌上的瓶瓶罐罐,包括沈安安丢着的几包零食都摔到地板上,一塌糊涂。
沈安安听到声音,终于扭头过来,“呼啦”一下坐起身。
沈父跟个做错事的老小孩儿一样,束手无措的站着,夹着一边眼角往她这看过来。小心翼翼的。
沈安安从胸腔里压出一口浊气,她看了他一眼,没出声,起来收拾。
“闺女儿。”
沈父看着弯腰收拾残局的沈安安,第一次觉得开口说话竟这么难。
“你看,你也长这么大了,老爸还没好好跟你说过我跟你妈当年......”
“爸!”沈安安忽然站起来,动作幅度之大,把沈父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沈安安脸沉得跟铁板一样。
沈父竟觉得女儿这样,有点儿可怕。
他心里愧疚,一向有话直说,这会儿也踟蹰。
“闺女儿啊.......”
沈安安板着脸,压着眼,不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声嗓急促匆匆,她说:“这些茶叶罐,你自己收拾。”
说完,把罐子往沈父怀里一塞,疾步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