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的月光透过窗子幽幽落在屋里的博物架上,王夫人趿着鞋走向正中放着的一个巧色芙蓉石榴摆件,保养得体的细白手指抚过开嘴的的石榴里那一颗颗剔透的石榴籽。
这些石榴籽她摩挲过几千几万回,闭着眼睛都知道哪一颗在哪个位置上,直到有了明哥儿,盼了多少年,终于求来的明哥儿……本想着待明哥儿成婚后就给他的媳妇儿,这样一代代传下去……结果那年的夏花还没开尽,熙儿就……
这盆石榴就一直留在这里了。她日日进屋都刻意不往这里看,就怕看见它,但就算是看不见,心里头也放不下。白日里解氏在千姹园里说的话,句句都犹在耳边。
她已到这个年纪,还不知能活几年,若是熙儿一直这样,还能不能等到见着孙子的一天……
王夫人叹口气,扬声叫人。
大丫鬟青果应声而来。
“怎么是你,明芳呢?”
“回夫人,春妈妈送樱桃和红枣出去了。”
“怎么这么久,找人叫她回来。”
待春妈妈进屋时,青果正给王夫人念经书,她端着托盘过去。
王夫人示意青果停下,道:“我道你去了哪里,怎么不见人,原来又去弄这些个。”
春妈妈笑着将托盘上的甜白瓷小盅放在桌上,盖子打开飘出了甜香的味道。
“夫人今日动了气,吃点乳酪平平心。”
王夫人吃了一口打趣道:“我倒不知乳酪还能平心,年纪一大把了还瞎胡说,不怕青果笑话你。”
青果笑道:“平常的乳酪能不能平心奴婢不知道,但春妈妈做的乳酪那是一定能平夫人的心。”
王夫人笑着吃完,青果端来茶水漱口。
忙完了,王夫人道:“今日去居庸阁,你看熙儿怎么样?”
春妈妈心里一紧,心知大奶奶终是让这根刺长在了夫人心里,嘴上却也不好说,谨慎道:“二奶奶一惯话不多,今日瞧着和以前差不来。”
“哪问你这些,我问你,看她多长能好起来?”
春妈妈苦笑,“夫人,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不如明日再唤大夫来瞧瞧。”
王夫人却自说自话,“瘦得脱了形,也不知道多久能养回来,脸色也不好了,看着比明哥儿还大些……从前只见过一面,当时看着不错,亲家夫人看着也是能生养的,没想到长大了身子骨这么弱……你说她还行不行?”
春妈妈不好搭话,含糊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想来没几年定能好全的。”
“只盼我能多活几年……”
***
华文熙放下笔,接过徐嬷嬷端来的汤羹,好奇道:“今天这是什么啊?闻着好甜啊!”
徐嬷嬷一张张看着纸上稚童一般的字体,道:“食不言寝不语,快些趁热喝了。”
“哦。”华文熙闻言几口喝下去,真的好甜啊,还有些腻,放了多少糖啊这是,还好只有一小碗。
瞧着华文熙喝空了小碗,立刻喝茶的样子,徐嬷嬷轻拍她的背,“慢些喝慢些喝。你要习惯,以后得天天喝这些。”
这个这么甜,要天天喝啊。
“嬷嬷之前做的那些不喝了吗?我觉得那些更好喝呢,这个也太甜了。”
“喝了那么多天,还没喝腻呢?”
“哪能喝腻啊,嬷嬷手艺这么好,而且喝了那些我感觉气色都变好了。”
徐嬷嬷笑笑,“这个也一样的,你以前不是很爱吃甜的么,如今倒是不爱了。”
“这个太甜了嘛。”
徐嬷嬷笑笑,又拿起那些写得乱七八糟的纸。“你这字怎么就写这么几个,能记住吗?”
“会认就行了嘛,用不着写那么多好。”
徐嬷嬷皱眉,“这可不行,光会认怎么能行,哪家的女子不写一手好字。”
“哎呀,没事,我成天在家里,写得好谁知道啊,难道还出去卖字不成。”华文熙听了无所谓的转着笔。
徐嬷嬷想想也是,写一手好字也是为了找个好婆家,现在当务之急先得把字认全了。
“但是也不能就把字放下了,以前你写的多好,现在每天练几个……”徐嬷嬷说着抬头,看见华文熙大惊,赶紧摁住她的手,“你这是玩什么呢!童儿意儿快进来……”
华文熙一愣,低头才看见自己衣服上的墨点子,讪讪的把笔放下,“呵呵呵,忘了,对不起啊,老以为……”老以为手里的笔还是圆珠笔……
丫头们进来又是一通忙活,虽然方才喝汤时笔墨已经半干,但除了自己的衣服,罗汉床上的大迎枕和褥子上也溅上了不少。
“哟,这是怎么了?”华文熙闻声抬头,看见解氏带着贴身丫头青玉惊讶的看着这忙碌的一堆人。
自己靠坐在床上不方便起身,徐嬷嬷去指挥丫头们拿东西了,她便看向两个大丫头。哪知童儿意儿皆只顾着整理被褥不说话,而小丫头们更是没有身份与解氏答话。
屋里尴尬的沉默了一会,没人请安也没人行礼,解氏脸色沉下来,正要说什么,华文熙做出要起身的样子开口:“嫂子来了啊,我这里乱糟糟的……意儿快去倒茶。”
解氏想起今日的来意,勉强露出笑脸阻止:“熙儿快别起来,我就是来看看你。”
华文熙顺势靠在床上。
青玉左右看了看,招呼小丫头搬来了绣凳,又铺了软垫。
解氏却摆摆手,坐在了床边,握住了她的手。
华文熙有点怪癖,不喜欢不熟悉的人坐自己的床,但此时也不好多说,但面色有些不自然。
解氏看见这表情却误会了,轻皱了下眉拍拍她的手,“熙儿到底是怨上嫂嫂了。”
华文熙疑惑的看她。
解氏却一副我都明白的表情,拉着她的手将人轻轻搂在怀里,“熙儿别怪嫂嫂,嫂嫂也劝了,但谁知那日母亲她直接就……现下大家都知道了……”
“大奶奶您喝茶。”话没说完,意儿去而复返端茶递给解氏与华文熙,把手里的点心盒子交给青玉。
意儿的手就这么一直伸着,旁边没有桌子,床上的小炕几也收起来了,茶杯没地方放,解氏只好松开华文熙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待要将茶杯递还给意儿,意儿却已行了礼退下,继续整理罗汉床。
这么不知礼的贱婢!
解氏待要发作,却听见旁边柔弱的声音:“嫂子,你刚才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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