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金儿渐渐缓过神来,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目光停留在萧远的面容上,颤抖着说道:“多谢公子相救。”
“不客气。”萧远朝她点了点头,也没多做停留,便跟着书童随人群往外走去。
萧远走在后头,发现王远术从腰间抽出一个布袋,把那条半死不活的蛇塞了进去。
来考试的人,居然还随身带着布袋?rz90
萧远有几分疑虑。
“萧兄?”白顾业见萧远神情有些不对,赶忙问道:“不是刚才那条蛇伤到你了吧?”
“不是,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萧远放缓脚步,低声对白顾业说道:“这黑蛇来的蹊跷,我看前头的那个公子哥儿,总有几分不对劲。”
白顾业没想过萧远还会在意这些事情,他拍了拍萧远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看着前面各家公子的背影:“萧兄,安州比不得岭南,有些事、有些人,你我伸不到手,也管不着,只要不妨碍到我们,便只需不闻不问,旁观即可。”
明知道白顾业说的话没有错,可萧远听了,心中还是有几分不悦。但想了想这次来安州的目的,自己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万万不能出差错。思及此,萧远敛去了阴郁的神色,爽朗的笑了一声:“白兄说得对,书院里皆是书友,我倒是想的有些多了。”
说完,他也大步上前,融进了人群当中。
不一会儿,书童就把他们领到了一个大院子跟前,瞧见院门上也竖着一个牌匾,上头刻着“养道”二字,萧远有些惊讶。
“这是严清传的字!”
严清传是前朝的大学士,先皇驾崩之后,他也告老还乡。萧远见过一次他,心知严清传是泰斗般的人物,对他十分敬佩。
“公子好眼力,这是我家山长求来的字。樊麓书院十二个院落,每一个院子都有严大人的亲笔。”书童有些自豪的说起来,在场的多少也都知道严清传的名号,懂些门道的,还抬手朝着牌匾作揖,以表尊重。
小书童口中的山长,说的便是谢卿延,在书院里,无论是谁,都不能再喊谢卿延为先生,要按照规定,尊称一声山长。
由小书童领着,各家的公子纷纷进了标着字号的房间,萧远和白顾业进了同一间,进去的时候,看到了坐在最后的王远术。
“好巧。”王远术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吊儿郎当的转着从笔海上拿下的毛笔。
“王兄。”白顾城随口打了声招呼,便拉着萧远寻着位子坐下。
方才白顾业就发现,华府和陆府的少爷没来,钱府就来了一个文弱的小少爷,和他们一间考场,见到他们,腼腆的笑了笑,又埋下头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若不是萧远执意要来,白顾业根本不愿意来书院。
正想着,半阖的门被推了开来。
一个不惑之年的中年人走了进来,穿着书院教书先生的衣裳,那人看到萧远,微微一愣,手上的试卷差点落了,连忙要行礼,萧远眼疾手快,立刻起身鞠躬作揖:“先生好!”
这个中年人,是跟着谢卿延在翰林的一个学生,名唤张桥生,当初萧远跟着肃安王去渭郡给肃宗皇帝贺寿,曾有过一面之缘,他如今见到萧远,便是有些手忙脚乱。
白顾业看出来这个先生怕是认识萧远,也跟着作揖:“先生。”
张桥生额头有些薄汗,他知晓萧远有意隐姓埋名来书院,只能跟着做戏:“都坐下来吧!”
后头的王远术虽是个不正经的主儿,但是察言观色厉害得很,他瞧见张桥生和白顾业的举动,心中便知他们二人定然有所交集。
“今日考试分两场,一是经史子集,二是兵法修列。”张桥生平稳了心绪,沉声说道。
“兵法?”王远术手中的笔落了下来。
“正是。”张桥生把手中的试卷分发给他们:“这一场是一个时辰三刻钟,你们且先作答,之后休息一个时辰,再做下一场。”
“是。”五个人都应了声,便开始低头看题。
张桥生坐在最前头,看了眼放在一旁的刻漏,就翻阅起手中的书册。
一个半时辰后,张桥生把试卷收了上来,他匆匆看了眼几人的卷子,瞧他们各有见地,心中也不由有些惊讶。把卷子密封好,他对着几人道:“几位可去外头了,自有书童候着。”
萧远见了个礼,和白顾业走了出去。
又过了一刻钟,这个时辰,不论男女,都做完了试题,由书童领着,准备去饭堂用膳。
刚走到饭堂门前,忽然一声高喊,让所有人停住了脚步。
“堂堂樊麓书院,谢先生的名号,竟然还有人互通勾结,作起弊来!”
这一声,让大家都炸开了锅。
“竟然有这种事情?”
“是谁啊?”
谢卿延站在回廊上,听得这声高喊,他眉头一皱,沉声道:“开口的是哪一位?”
人群渐渐让出一条道,走出来的竟然是王远术。
“是他?”钱金儿看见他,嫌恶的啐了一声:“他没作弊就算好的,还举报别人!”
“若是我没记错,和他一间的,是二哥和小……萧公子。”白夜清轻声道。
白婉玉听到她的话,也往王远术那里看了眼。
“谢先生。”王远术弯腰作了个揖:“小侄有礼。”
王家和谢卿延有着十万八千里的亲戚关系,即使只有一丝,但能攀上便是本事,王家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谢卿延刚到安州,王家就带着厚礼上门拜访过,虽是被谢卿延不冷不热的婉拒,却没把这层关系丢掉。
“不敢当,只是不知道王公子口中的互通勾结,是怎么一回事?”
“说来也巧,小侄做完试题,瞧见一处水前映花,甚是好看,正准备走上去欣赏一番,却听见有人在回廊之后窃窃私语。”王远术话语文雅,说的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听得好些姑娘家聚精会神起来。
“不知耳属于垣,倒是他人不对了?”谢卿延冷哼一声。
谢卿延的话刚落,白夜清不由抿唇一笑。谢卿延是个好面子的人,王远术当着这么多人面说他的书院有人作弊,还胡乱攀个亲戚,自诩清正廉明的谢卿延,怎么会给他好脸色看?谢卿延的话,分明是在说王远术偷听他人说话,绝非君子所为。
“那倒不是。”王远术也不恼羞,他继续说道:“若是平常之事,我定然掩耳离去,可是我却听到了监考的那位先生说,要给那人打个高分。”
“竟有此事?”有人大声问道。
“当然有此事,不仅如此,我还知道,那个人,就是他!”王远术伸手一指,竟然指向了萧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