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后,男人们去了书房,商量起正事。
白老夫人身体有些微恙,就先回了朝阳院。二夫人要去抱翠院收拾二爷带回来的东西,也归了院子。大夫人见她们姐妹四人在一块儿,便吩咐了丫鬟往灏荷园的凉亭添了些点心,让她们去赏荷叙旧。
灏荷园的荷花陆陆续续开了,夜里点上几盏灯,水面映衬着雕花镂空的灯影,连着随风翻滚的荷叶荷花,别有一番风情。四位小姐的丫鬟都在凉亭外头,老老实实的站着。
白婉缨坐在石凳上,打量着白夜清。
回府的时候,二夫人就跟白婉缨说了几句悄悄话:在她出府的几个月里,大夫人带着白婉玉和白夜清处处与她作对,甚至还纵容白夜清,对府上白老夫人带来的两个表小姐咄咄相逼。两位表小姐因为帮了二夫人,更是被白婉玉和白夜清挤兑。
白婉缨听了,自然是愤恨不已,心中也对那两个表亲姐姐有些怜惜。
不过,在她的印象里,这个三妹妹并没有什么存在感。以往白夜清总是犯些错误,被她娘抓住把柄,偶尔教训两次,她看在眼里,也从未放在心上。可是回来以后听她娘亲的口气,怎么白夜清变化如此之大?
白夜清坐在那儿,早就发现白婉缨在看她,但她不动声色,只是微微侧首,专心致志的赏着荷花。
“二妹妹,你我初次见面,我也没有什么做礼,这根簪子,就当做是见面礼吧!”四个人相对无言了一会儿,沈织帛先开了口。
她从袖中拿出一根镶着祖母绿宝石的攒莺簪,递到白婉缨面前。
白夜清顺带看了一眼,那簪子上头的宝石成色鲜亮,实为上品,可这簪子,不就是当初沈织帛给她看,还借机刺伤她的手,说是祖母赏给她的那支吗?
“姐姐如此客气,你我都是府上的姐妹,哪有什么礼不礼的。”白婉缨没想到沈织帛会在这时候拿出东西送她,不由有些吃惊。
一旁的白婉玉瞧见了,唇角扬起一抹冷笑:“二妹妹真是好福气,我和三妹妹还未收过两位表姐姐的礼,你方回府,就得了这么个宝贵东西,看来表姐姐着实偏心了。”
沈织帛面上露出几分慌乱,她怯怯的看了白婉玉一眼,轻声道:“大妹妹和三妹妹自然是瞧不上我和织锦送的东西,如今二妹妹回来了,无论我们的礼上不上得了台面,总是不能坏了规矩。”
她的话说的有几分厉害,既没有撒谎,又没有说出实情来。
沈织锦和沈织帛对白夜清作出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又怎么会送白夜清东西?况且就算是送了,白夜清也不会要。白婉玉和白夜清如今是一条心,更不可能收了她俩的礼。
意思本来是这个意思,不过沈织帛说出口,反而变成白婉玉和白夜清看不上她送的东西,还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白婉缨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她见沈织帛露出惧怕的神情,以为是白婉玉和白夜清欺负了沈织帛,让她畏畏缩缩。
想不到祖母请回来的客人,在府上竟然被如此欺压,白婉缨当然是看不下去。
“姐姐送的礼我欢喜得很,瞧不上姐姐的人,定然是眼光低俗,见不得世面。这支簪子成色极美,姐姐愿意赠我必是割爱,本我不应该要,可姐姐一番心意,我若是拂了岂不是太不领情了?”白婉缨眼光在白婉玉和白夜清身上游走,话也是对着她们说的,这些话言辞露骨,分明就是在说她们两个目光短浅,识不得好货,还欺压姐妹。
沈织帛听白婉缨这么说,心中窃喜不已。看来白婉缨是上了她的套,被她几句话就挑拨了。她赶忙趁热打铁,做出惊喜的表情:“二妹妹这是愿意收下我的礼物了?”
“当然愿意,姐姐既然送了我礼,我也是要回的。一会儿我就派丫鬟给你和织锦姐姐院子送去。”白婉缨特意把话说得大声些,生怕白婉玉和白夜清没听见。
白婉缨也是大家闺秀,哪里会不懂礼教。送礼这等事情,若是没有一式三份,沈织帛一个外来的表小姐,常理下是不会当着白婉玉和白夜清的面送到她手上的。
如今沈织帛不管不顾白婉玉和白夜清脸面,直接把礼给她,分明就是告诉白婉玉和白夜清,她在向白婉缨示好。
谁家来做客的不想和府里的人搞好关系,如果都被逼到这个情分上,不得不求助别人,那便可以看出来,白婉玉和白夜清把沈氏姐妹欺压的多么过分。
“二妹妹真是心地善良。”沈织帛俏脸带着轻愁,有些迟疑的看了眼白婉玉:“还请大妹妹不要见怪,我与二妹妹投缘,可万万不会折了你们的骨肉血亲!”
“什么骨肉血亲?还不是都为了一己私利,我没那么多心肠,只要谁对我好,我便对谁好,姐姐说我心地善良,我倒是不知道,还有谁能蛇蝎心肠?”白婉缨轻蔑的哼了一声:“我不清楚我回来之前两位表姐姐如何,可是我确定,今后有我白婉缨一份,也必定有两位姐姐一份。”
“二妹妹!”沈织帛泪眼朦胧的看着她,语气也有些哽咽:“之前在府里,大妹妹和三妹妹也是、也是对我照顾有加……”
“照顾有加?”白婉玉这半晌也没有开口,可听到沈织帛这句话,她忍不住笑了出来:“三妹妹如何敢当,分明是二位姐姐对我家三妹妹照顾有加,这些日子费尽心思,生怕她过得安稳。”
“大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两位表姐姐初来乍到的,还能折腾谁不成?”白婉缨平日也看不惯白婉玉那副模样,总觉得她城府颇深,什么事情都藏着、掖着,丝毫看不出什么姐妹情谊。所以沈织帛一向她哭弱,她就毫不怀疑的相信了。
白夜清眼瞧气氛有些剑拔弩张,转眼想想自己也是个当事人,便轻咳了一声,柔声道:“府上都是姐妹,祖母也说要互相帮衬着,两位表姐姐打渭郡来,又是祖母亲自请来的,若是有什么委屈,同祖母提提便好,哪里轮的到我们这些小辈说话。”
“大祖母身子不好,我和织锦不愿她伤神。”没想到白夜清把老夫人搬出来,沈织帛生怕白婉缨怀疑,忙补充道:“大祖母本就不喜欢这些事情,我们又何必去叨扰她老人家?”
“还是姐姐懂事。”白婉缨轻蔑的说道,忽然她想起什么似的,看了眼四周:“怎么不见织锦姐姐?”
“织锦昨日受了惊吓,在院子里养身子呢!”沈织帛给沈织锦打着掩护。
“惊吓?的确是惊吓,祖母生了这么大的气,任谁要惊吓过度。”白婉玉讽刺道。
“祖母生什么气?”白婉缨有些奇怪,白老夫人虽然性子偏冷,但也很少生气,若是惹恼了她,必定是要受惩罚的。可今日白婉玉和白夜清都在,说明受罚的不是她们。难道是……
“这便是我府上的芙蕖。”不远处,忽然传来白顾城的声音,打断了白婉缨的思绪。
白夜清抬眼望去,白顾城正带着白顾业、陆家两位少爷、肃安小王爷,还有一个她万般不愿见到的人——公孙御,缓缓向这边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