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安王府的小王爷萧远,不是第一次来安州了。
说起来,萧远也的确和白府有些渊源。
萧远的奶娘是白府的一个嬷嬷,恰是当年肃安王在渭郡,从白家的三姑奶那要走的。这个奶娘在白府喂了二小姐,之后又在渭郡喂过四小姐,如此说来,肃安小王爷同白家的两位小姐都有共同的乳母。
二爷白琚业性喜游历,结交了不少权贵,此次岭南丰收,他便带着子女去拜会肃安王。
肃安小王爷与白顾城也是旧识,以前来过安州几次,同陆家大少爷亦是好友,今日二爷回府,即便为了给二爷接风,府上也要开场家宴。
顺着茶叶的人情,白老夫人让白琚和写好帖子,邀请了陆家的两位少爷。白琚和酌情半晌,又私下请了一个人。
公孙御。
白夜清不明白,为何见了一面后,处处都有公孙御。
“此次小王爷能来府上,令寒舍蓬荜生辉。”白老爷客套了几句。
萧远年纪不过十六,在岭南也是自由自在的,瞧见老爷子这么正经的和他说话,还是有些不习惯,他摆了摆手,讪讪道:“白府原本就是蓬荜生辉,哪里是我使的劲?”
“祖父就是跟你客气一下,你犯什么傻!”白婉缨听到萧远的话,不由大笑起来。
“在客人面前,成何体统。”白老夫人礼教当身,见白婉缨如此随意,有些不悦。
白婉缨和萧远年纪相仿,也是熟识的很,原本在岭南十分随意,到了安州一时半会儿也改不回来。被白老夫人这么一说,白婉缨暗自朝萧远做了个鬼脸。
二夫人脸色不太好了。
她这两个子女一直没怎么在身边管教,都是二爷常常带在身侧游山玩水,不同于白顾城和白婉玉,要说起讨好白老夫人,自然是大爷的子女更得老夫人的心。
可白琚业从不在意这些,依旧我行我素,为此二爷和二夫人争吵过数次,到了如今,几乎形同陌路。
座下的沈织帛一双眼睛没漏下白婉缨和萧远的动作,心中不免有些不甘。
原本她费尽心思装扮,就想让肃安小王爷为她惊艳,可没想到,人家都没正眼瞧过她。
不过肃安小王爷生的俊俏,足够勾取姑娘的芳心。沈织帛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摸清萧远的喜好,借此靠近他。
想到这,她看了一眼二夫人。
二夫人神色阴郁,也看向了她。
沈织帛身子一颤。
下午的时候,她把这些日子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二夫人,二夫人听了之后,竟然也半晌没有说话。
白夜清的变化,太大了。
二夫人是看着白夜清长大的,这些年,捏着白夜清就犹如捏一只蝼蚁,大夫人和白婉玉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这个庶出的小姐毫不在意。
可突然有这么一天,白夜清变了。大夫人和白婉玉也变了,事情有些不受控制。
就在这个时候,沈家的姐妹主动找上门来。
二夫人并不想让白婉缨嫁入肃安王府,正好她看沈织帛对肃安王有意图,便有了主意。
主座上,几个男人开始谈起了正事。
“你们我都认识,不过这位是……”萧远环顾了一圈,满屋子都是旧识,可唯独对面坐着的俊美男子他未曾看过,便知白府是有意让他们见一见。
“这位是北棘来做生意的公孙公子。”白顾城知晓白琚和的意思,也有心把公孙御引荐给萧远。
萧远这次来,不仅仅是来游玩,更是来探地的。
岭南山清水秀,是水果产地。天下人缺不了的是衣食住行,安州地界水运便利,没有什么是运不了的,可就是这水果,多一日怕坏,少一日怕生,怎么也不好触碰。
白府与岭南谈了几次,都没有谈妥,直到公孙御的出现。
安州偏北,气候有些寒冷,岭南最好的荔枝,都过不去冬季。
公孙御从北棘带了一种纸料,轻透如纱,却又如油纸一般,不会渗水,若是把它铺在支架上,做出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头便可以保持温度,冬季也不会太过寒冷。
公孙御把它称作为暖屋,若是在里头种上岭南的果树,即使在冬季,它们也能茂盛的生长。公孙御能在北棘把破败的家业扭转至此,全靠着暖屋种出来的蔬菜,一手垄断了北棘的蔬菜行业。
坐在最边上的白夜清还不知道这些,她正拧着眉头,强迫自己不要看公孙御。
这个男人低沉的声音一直在耳边起伏,如何也挥之不去。
公孙御没有重生,但他又出现在白府,他不若上一世隐忍,初次见面便想跟她做生意,虽然她不明白他有什么目的,可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三小姐一直看着我,是有更好的法子吗?”不知想了多久,熟悉并带着笑意的声音点了她的名,白夜清才缓过神来。
发现自己的眼神正黏在公孙御的身上,白夜清忍不住红了红老脸,在狠狠心底骂了自个儿几句。
她一个活了三十几年的人,还怕斗不过一个如今才二十出头的小子?
想到这,她收敛神色,静静的看着公孙御:“公孙公子多虑了,您的想法独特,在座的各位长辈和兄长、姐姐也是聚精会神的听您讲解,又怎是独独我一人看着您呢?”
“那倒是我唐突了,只瞧见了三小姐。”公孙御没有被她的话堵上,反而大方的承认了。
我就是在注意着你,现在大家都知道了。
白夜清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宴席上,一阵寂静。
“公孙大哥,你的意思是,暖屋有弊端?”陆朝衔终于憋不住了,开口打破了僵局。
“具体的事情,一会儿我们去书房说,小王爷远道而来,二弟也是风尘仆仆,席上还有三位客人,大家先用膳吧!”白琚和眉眼淡然,先举了筷。
白老爷正津津有味的看着热闹,却见大儿子都说了话,便也不好说什么,于是乐呵呵的招呼大家用膳。
白夜清食不知味的拨弄着碗里的芙蓉香茄,眉头又蹙了起来。
阴魂不散的公孙御,究竟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