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何妈妈送了花铃到文园里当差,青玉滞楞片刻,随后收起惊讶,伸手去接对方包袱,又笑着说起客套话。
何妈妈交代了番即回去内宅。
放下带来的东西,花铃随青玉去书房见少爷。
她走在后头,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夫人定会打发珠儿过来服侍?”
闻者被一语中的,暗想着难不成是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被对方察觉到了?
担心花铃多想,就忙接话:“没有的事,姐姐能过来帮衬,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青玉说话时柔声慢调,再加上性子怯软,很怕说错话得罪人,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颇有几分讨好之意。
“是吗?我听说你和珠儿关系不错,好似还准备带她回家,让你母亲认做干女儿?”
“路上时我生病,都多亏珠儿照顾,她在京没亲没故的,所以就想……”
青玉的话并未说话,花铃就打断了她,“哦?原来你是可怜她。”
“也不是。”
她转身望向花铃,有些不安的问道:“花铃姐姐和珠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青玉觉得,花铃有些陌生。
以往在夫人屋里见到她,或是她奉命过来送东西传话时,都挺和气的,今日怎么总感觉怪怪的。
对方似乎很不喜欢珠儿,连带着对自己也迁怒吗?
青玉有些忐忑。
她在行水路时终日晕眩,珠儿不止揽了少爷身边的所有差事,更将自己照顾的无微不至。病中扶持的情分最是难忘,自己心有感激,两人便姐妹相称。
青玉确实也盼着珠儿能过来一起当差,但现下是花铃,虽有失落,却也没其他情绪。
但眼前人,好似浑身带着刺般,没了以往的亲和。
珠儿是不是得罪过她?
敲了门,青玉带着花铃进去,将何妈**话重复了遍。
阅书正兴的顾南华没什么特别表示,点头示意知晓后,让青玉带她下去安顿。
母亲身边的人,他还算适应,没有反感,故而亦不曾如何上心。
花铃就欠身退了出去。
又听说娘亲今日去何府探望了外祖母,顾南华就放下书进了内院。
适逢晚膳时间,便留在阙梅苑一道用晚饭。
膳毕,兄妹俩独处时,他问起婢子的事,“你没跟娘说吗?”
他较为中意的,还是珠儿。
顾绮年就苦笑,将大*奶过来的事告知了他,“大嫂来的突然,我都不知道东萍和西枝是想放你屋里的,母亲让花铃过去当差也是临时起意,难道我还特地开口让她更改人选?”
“好端端的,大伯母让大嫂给我安丫鬟做什么?”
顾南华不喜欢外人干涉他的私事,他心里对大伯母是她有敬重,但若论亲近,却也是没有的。
毕竟,多年未见,都不是特别相熟的人。
顾绮年猜到了几分,只是不太好言明,就没怎么答话。
内宅终究是女眷的住所,天色又晚,顾南华略坐了坐就起身离开。
花容送他出的院子,回来时在庭中遇见了驻足的珠儿。
痴痴的望着院门口。
她就叹息了声,劝道:“你别想那么多,好好在这当差,夫人和小姐都不会亏待你。今日让花铃出去服侍,你就该知道夫人的意思了,她往日虽宽容,但你若是触及了她的底线,就真不会念旧情的。”
花容的心情亦有些消极,她跟花铃多少年的姐妹,此刻分开难免不舍。
虽说依旧在一个府里当差,但侯府内外规矩严明,若非办差,都难有见面的机会。
珠儿听出她的好意,点头应明白。
“没事的,你这样能干,早晚得夫人器重,说不定很快就让你顶上花铃的位置呢。”
珠儿却摇摇头,望向东萍和西枝的屋子,言道:“她们是大*奶送来的,夫人怎么着也得重用着,不可能冷落。姐姐你不必为我担心,二等和一等只是分位区别,关键还是要看夫人信不信咱们。”
见她想的很通彻,花容就没再开口。
何青蔓回京就是为了探病,饶是再频繁的前往何家,顾老夫人也不会有意见。
毕竟,孝字当先。
清早请安后,她就出发离开了侯府。
顾绮年却没有很顺利的动身,她是闺中姑娘,不随长辈出门的情况下,必然得先请过大伯母。
可她现在被大*奶拽着,与五小姐、六小姐和七小姐留在永清堂陪老夫人说话。
五小姐顾静年性情娴静,非问她话必不开口,和七小姐顾妙年有些相似。
当然,顾绮年也属于这一类。
她没想花心思讨好祖母,也不愿争先说话表现,但大*奶却总不时的喊“九妹”,她自不能不答。
几位小姐中,老夫人最喜欢六小姐。
顾锦年亦生了张能说会道的嘴,和大*奶两人一左一右,哄得老夫人甚为开怀。
大*奶道:“昨晚时收到了杭州府的书信,爹娘都惦记您不已。”
顾老夫人自嫁到京城已有四十余年,期间从未回过杭州常府,对娘家人虽挂念,但平时除了应节过年让人送些东西问候下,见面的次数甚少。
听到是常家来的书信,提了几分劲,殷切道:“你爹娘身子可好?我记得你大哥去年深秋又得了个哥儿,倒是快要满岁了。”
大*奶是她的侄孙女儿,老夫人打心眼里喜欢。
“是呢,您记性真好。”
大*奶笑着接话,又略有惋惜道:“只是太远,否则定要抱来让您过目,爹娘道等几个孩子大些,就全家进京来瞧您。”
顾老夫人眉眼的笑容更甚。
“对了,祖母,信里还说阳哥儿要参加明年的春闱,刚动身过来,说是想请个先生求学,娘让我给他安排个住处和寻个先生。”
她搭上老夫人胳膊,嫣笑着若撒娇道:“祖母您见多识广,可知京中哪位先生比较渊博?我年轻不知事,还得烦您拿个主意。”
听到有常家的人要进京,顾老夫人更为惊喜,反问道:“阳哥儿要进京?这样的大事,你怎才跟我说?二月的春闱,这是连年都不在家里过了?”
“是呢,三弟勤学刻苦,想考个功名回去,光宗耀祖。”
光宗耀祖的是常家的门楣,顾老夫人听着就高兴,拉着大*奶的手笑得合不容嘴,赞道:“阳哥儿有大志气,真是个出息的孩子!我好像还是五十寿辰时见过他,都有四五年没见了。”
“是呢,这回到了京城,定要来给您请安的。”
老夫人不停颔首,须臾言道:“既是进京来参加春闱的,住在外头哪里能静心温书?这样,你直接带他回府,正巧你四叔家的南哥儿也准备着应考,兄弟俩帮衬下也有个照应。”
视线自然就落到了顾绮年身上,她被看的莫名其妙。
大*奶连忙应了老夫人的话,又转首望向顾绮年,开口说道:“九妹,你常表哥今年十五,比你哥哥年长一岁,回头让他们处在一起,也不知婶婶和五弟会不会见怪。”
“当然不会。”
这都拿定了注意,还问自己?
顾绮年也客气着接话,“哥哥回家不久,在京中也没有什么相熟的同窗,有人与他作陪,自然是好。”
“那就这样定了。”
大*奶笑着,转首又跟老夫人提议,“祖母,文园东边的黎斋还空着,不如就安排阳哥儿住到那里,地方虽小些但安静,是个读书的好地方,若是文章上遇到问题,旁边就是五弟,也方便讨论。”
“嗯,那你着人去给收拾出来。”
顾绮年却突然主动道:“大嫂,可否在文园的东墙那开个小门,哥哥看书到深夜,若有问题想讨教常表哥,就不必惊动人特地开院门了。”
大*奶定睛看了她两眼,很爽快的点头,“妹妹这提议极好,我会安排人去的,半日的功夫准给弄好。”
“谢谢大嫂。”
六小姐一直很安静的拿着小锤在敲核桃,就在几人谈及常家的时候,已经剥了满满小碟。
拿起小勺,舀了些白棉细糖撒上下,送到顾老夫人面前,请她用。
老夫人很欣喜,望了眼总静不出声的七小姐。
顾妙年也是自己的嫡亲孙女,但却学了她娘,寡言冷语的,做事说话都不爱主动。
她每每想起在外地的小儿子,就想喊她过来说话,但总是木头似的杵在那。
实在没趣,老夫人就是想亲近都亲近不起来。
家中的孙女,就独宠长房的几个。
但现在,身边也就顾锦年一人。
核桃碎肉沾了棉糖,入口很甜。
整个永清堂的人都留意到今日主子心情极好。
没人主动说离开,顾绮年只能陪着。
待等大*奶好不容易有意告退,其他小姐亦纷纷起身时,顾绮年暗送了口气。
她还得去荣华堂见大伯母。
若耽搁些,再等备车到英国公府,就直接踩了饭点。
终究不太好。
大*奶想带着众小姑告辞,桂杏却突然挑了帘子进来,禀道:“老夫人,永兴伯夫人来了。”
永兴伯府,是穆贵妃的娘家,二皇子的外祖家。
两府以往交情泛泛,待等顾家大小姐选为太子妃后,就更无啥往来,最近却突然有了走动。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