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比拉斯城外三十公里,一只马托着一个一脸恹态的人缓步徐行,马是河曲马,栗色鬃毛,半兔头,良种中体型马,耐力强,速度快。
然而在圣比拉斯的深雪里,即使是这腿还比较长的河曲马也依然不敢快行,这除了雪地带给它的直接阻力外,还有它也会害怕那雪地里会不会深埋着什么军用铁蒺藜或者是捕猎用的绊脚套之类的东西。
雪地差不多堆积了有近四十多公分,有些地方深一些的可不止,所以光是通过视觉的话,并不知道雪的下面具体会有些什么。
河曲马也是因为不安全感,所以都会在前进时,用前蹄轻轻踏入雪中,试探那前面有没有危险,然后再移动另一只前蹄以同样的方式试探,而后蹄则尽量走在前面两步前蹄所试探过的地方。
这是它此时行动缓慢的最主要原因,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它已经疲惫了。
它所出发的站赤是罗达斯的南方地区的阿穆尔州的第二个站赤,那个站赤位于阿金斯科耶州与阿穆尔州交界处,从那到圣比拉斯最近的专用军用道里程为一千六百公里。
但因为途中变故,并没有从军用道通过,而是绕道而行,于是这就比那军用道路远得很多。
这一绕道差不多便走了两千多公里,共计走了十三天,这已经是极限了。
这个世界里最好的马希尔木马一天最多也就只能奔跑那两百公里,而这只河曲马可是连续奔波,在前九天都是平均每近一百八十公里……虽然绕道而行路就没有那军用道平坦,但是前九天所走过的那些地方并没有像这样厚的大雪堆积。
但到了第十天,进入萨兰斯克州之后,就便有大雪出现,雪絮如银桂花镖潲落,急风一吹更是惹得这些乱琼碎玉旋的旋,卷的卷,有的四散飘逸,有的落在脸上,刹那冰寒,也只是刹那,一眨眼,那雪花也就贴肤融水。
不过那时只是有雪,但没有太厚的雪,所以速度还是比较适中,虽没有深雪,但有地面冱结起的冰会打滑,相比于前九天就慢了很了,差不多一天行程是五十公里左右。
而从萨兰斯克州进入首都城——圣比拉斯所在的雅罗达斯拉夫尔州之后那雪便积得近有人的膝盖厚,并且越是往北,那雪越厚。
所以雪的影响加上疲惫等一系列累加起来的因素,到圣比拉斯之后这只河曲马的行动速度就变得十分的缓慢,如同龟步匍匐。
而一直趴在马背上的那个人也是极为疲惫,脸都冻得发紫。
他叫泰荷,是在罗达斯南方的阿金斯科耶州人,今年十九岁,是阿金斯科耶州那阿奎城的一个士兵,入伍三年。
他现在有十分紧急的事要到圣比拉斯,本来计划是八天到达的,但是路上的险阻,以及这该死的大雪,让他延时了五天,要知道这五天可能会牵连到数万条人的生命。
不过他已经尽力了。
他们从阿穆尔州出来的时候本来是两个人的,他跟着副队长一起出来的,然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
然而副队长基西朗他死了,副队长基西郎为了保护他,于是一个人抵挡着那十几个人,让他先逃了出来。
泰荷依然还记得自己站在那站赤马厮旁,基西朗在不远处满头大汗推开自己刚劈死的一个敌人,转过头满脸是血,对着他大声喊着快走时的场景,或许那便是他最后对自己说的话了吧。
他并没有副队那样厉害,矫健灵活,能够以一人之力对众人。
不过他不辜负所望。
这是他第一次跑军报,并且没有找错,即使他从来都没有来过圣比拉斯,但是他始终向着队长说的那个方向跑,再用自己所知道的地理知识,根据那天星躔迹,山水走向,沿着正确的方向,所以没有耽误太多时间。
他虽然逃了出来,但是他依然受伤,当时是被一个跳出来的蒙面人划伤了手腕。好在他自然反应一剑捅死了那个人……那可是他第一次杀人呢,如果不是因为平时训练了无数次这个刺与拔的动作所带来的条件反射,不然他都没有杀人的勇气。
因为是军队里的严格要求要反复训练这个刺拔动作,泰荷从参军第一天开始就天天练,所以刺进那个人然后拔出剑的整个动作也是干净利落。
但是泰荷当刺下去的那一刻才发现人是这么的脆弱,看着对方那从狰狞到虚脱的过程……他心里生出有一种说不上恐惧也说不上怜悯的感受。
泰荷始终是一个聪明人。
聪明的人总是会将心比心,这样一来别人的痛苦也会转加到自己的身上,使得自己也痛苦,当时他刺进对方时,他就在想如果自己是对方,是对方用剑刺进自己心脏……他一想手就不自觉的软了。
就因为他手软,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劈来的大刀,不过好当时副队在那个人劈倒自己之前,就先削去了那个人的脑袋,副队力气很大的,他一刀下去当真就是整个头颅从脖颈部给削下来。
当时泰荷还看了一眼那个人被砍开的脖颈部,那些横断了的肌肉都被血染得通红,那气管软骨旁边的脉搏像细泉一样流着血柱,那不由得让他打了一个冷颤。
现在泰荷手腕上的那一道伤口又裂开了,流了几滴血,落在了那洁白的雪地上,那殷红的血洇透入雪中,深陷了下去。
在阿金斯科耶州并没有这么冷,没有像这样的大雪,而且也没有这样的寒冷,他所穿的衣服是十分单薄的……这还不算糟糕的,始终对于一个战士来说,他比常人更加能够适应温度的变化。
但是他的大腿上中了一箭,箭已经被他拔了,糟糕的是这箭的箭镝上是有毒的,虽然他已经用细麻绳捆绑做了一些处理,然而那毒物现在依然蔓延他的全身了。
现在的他已经四肢都发麻了,他感觉自己可能快死了吧,这个时候他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有一个金色短发的女生的面容浮现他的眼前,她手中拿着一只剑,站着城头,威武如雌狮……她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生,一想到这个女生,泰荷都会心里乱跳。
真是让人又喜欢,又觉得抓不住……她是那么的优秀又率性,真好。
他是在军队田猎的时候认识的,田猎能够帮助农夫们清理一些对庄家有害的动物……那倒是在一千多年前,军队还是兵农一体制留下来的习俗,因为当时整个罗达斯的人口稀少,然而外有强敌,为保家护国,政府恨不得让全民持器,人人皆兵。
所以当时很多男丁都同时兼任着农民与兵双重职业,能耕地砍柴,亦能骑马砍人,而当时就有用军队上的资源来协助驱除一些危害农田的动物,这后来还受到的政府的支持,并且在每年的四个季节里,每个季节都会有一次田猎的大活动。
虽然后来人口繁衍,政府大力鼓励生育政策,比如像以前的“有一子女,又后繁衍,多生一子女当地赠发三千格里夫纳。”
虽然那三千格里夫纳还不够那小孩子吃半个月,但依然是一种鼓励政策。
泰荷家里就有两个小妹,不过他是他家唯一的男丁。
现在的大多的军户制,而那些军户每户人只需有一个男丁入伍便可,而且每年人口的增加,所以征收的士兵也相对的多一点,不过这还分是在战争时期,还是和平时期,至于征收兵的多少在后来都是按比例来算的。
而且会有一些原军户家庭会因为没有新男丁而无法再提供人员,所以会增加新的军户,就像泰荷就属于那种新加的军户。
还有一个在军队里的政策,当你只要当上什长那种能领导着二十个人的官职,就能让家属进入一些比较豪华的大城市里居住。
至于什长以下管理五个人的伍长以及普通士兵,因为指定城市里军户面积范围不够所以都不用搬。
那听起来是非常好的条件啊,也就是说泰荷只要当上一个什长什么的就有可能让自己的父母进那首都圣比拉斯或者其它的大城市里居住,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对于一向爱面子的母亲来说,别提那会有多高兴,肯定每次回家都要说个不停。
而且在未来子女的教育上有着优势,就是凡是军户的子弟都能够在罗达斯国教环恒教的道修院里学习,即使你是外族,并且也不是宗教信徒,只要家中有一个人是“卫民兵”或者是基辅大公留里克德家族的亲兵,都享有着家族中有一人能在道修院学习的权利,而且学习的学费减半,并且还有一项规定就是,如果你愿意,只要你的父亲或者是哥哥是百夫长以上的官职,那样的话,就有一个家族男丁能够成为环恒教正式教徒的权利,当然前提还有一个就是需要在道修院领到结业勋章,能成为正式教徒就意味着每个月就会有俸禄,而且只要服从于国家与宗教,一般都不会被开除。
至于成为罗达斯另一个在教基叶教的教徒或许到基叶教的道修院学习还有其他的一些条件,不过也会得到很多来自己基叶教的优惠政策。
而在泰荷老家里对于是否让自己家的男丁去当兵,是否让自己的家成为军户这种事都是抽签决定的,因为对这种事很多人有不同的看法,有一些则要在军队里碰机遇闯出些名堂来,有一些则想去军队那是要去战场的,那可是在赌命,还不如在家里乖乖种田。
而且对于他们那里的村民很多时候价值观都会达成一致,就是在和平的时候大家都知道那战争不多,那样的话,很多家里的人都想着让自己家的男人试试机遇,没准以后他们混好的话,那样的话以后他们的家的人就能够扬眉吐气了并且过上更好的日子;但是如果是在那种战乱的时候,那么很多家里的人都会想着如果自己家的男人出去的,不但没有混来一个一官半职还把自己的命给赔了进去,那样的话简直就是对一个家庭是极为痛苦的灾难,所以这就会出现这种状况:
就是在和平的时候,给出十个名额的军户报名的会有几百家,而在那战乱的时候,给出即使一百个名额,但是会报名的甚至一家都没有。
一开始还有一些是通过投票的形式,但是在那村子里面做什么事,有一个特殊的点,就是兄弟多的人占优势,这不光是在选军户方面,甚至就是在其它的方面都是一样的,如果是按每个成年男人来投一票的话,那么那些男丁多,兄弟多的家庭就能把有利的资源投到了自己的手中,而如果是让每户人来投的话,这也一样。
在罗达斯算一户人是从成年男子结婚之后分家为一户。
意思就是说,一个男丁或者是女子即使在罗达斯里是十六岁成年了,但是当他们还没有结婚之前的户籍依然是属于原生家庭的,如果他们倘若一天结婚了,那么他们就是新的一户人,到时候在人口案就会登记上这一新的户籍,而他与自己的父母以及自己的兄弟姐妹就不是一户人了。
只要一结婚,那就是一个新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