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召唤法阵。
随着千年以前,最后一个会使用召唤魔法的术士死去之后,召唤魔法被列为了禁术,禁止学习记录或是传授,其最原因就是召唤魔法的本质是魔族通过打开和地狱的通道,召唤出恶魔为自己而战。
最大的不确定性就是,使用召唤魔法的魔族,并不知道自己将会召唤出怎样阴森可怖,怎样邪恶肮脏的恶魔,或许召唤魔法的约束甚至不足以控制那恶魔自身的力量也不可说。
那名刺客的鲜血沾上了神像,也许是“人类温热的鲜血”触发了被制造者偷偷安放在其间的召唤法阵,这一早已失传的魔法终于得以重见天日。向早已遗忘它的世人展示它曾经所能释放出的惊人的,伟大的,诡异的威力。
随着震裂大地的闪电击下,扬起了漫天的灰尘在那灰尘之中,猛的伸出巨大的骨头,甚至比魔王城里最高的大楼还要高上一些。它们蛮横地划开烟雾,深深地扎入了地面,骨头越生越多,俨然成为了一副巨大的骨架。
在那巨大的骨架之上冒出了一缕一缕的肌肉如同触手一般,扭动着缠绕着,渐渐爬满了骨头之上,开始野蛮地生长起来,肌肉组织渐渐初具雏形。
掀起的巨大风压使托蕾妮娅和魔王大人都不能停留在原地不被吹走,她们努力地抓住身边的每一件东西,但是还是不能避免,身体的浮空感还是不可避免地越来越强,这样下去要被吹走了——
“托蕾妮娅!”
一瞬间,萨菲丝把自己作为魔王军干部所应尽的保护魔王的职责忘记得一干二净,将那些东西全都丢在了脑后,不顾一切地向着托蕾妮娅冲了过去。在躲过被风压所吹来的一根折断的尖锐的杆子和一块巨大的石头之后,萨菲丝终于一把抓住了托蕾妮娅的手肘,用力一拉将她拉入了怀中。
连查看托蕾妮娅是否受伤了的时间都没有,萨菲丝此时终于想起来了魔王大人的事情来,这才急忙转头看去——
“没事!萨菲丝大人!”海拉早就已经把魔王大人给救了下来,对着萨菲丝喊到。
其实海拉一开始本能地也是向着托蕾妮娅那边去的,但是不如说她一开始就猜到会变成这样,所以马上转向了魔王大人,这也是在一千五百年之间锻炼出来的可怕的判断力。
解决掉了目前最担心的事情,人们稳住了脚步再次看向那个从异界被召唤至此的物体——也许那无法被称作是生物,它现在仍然在以那种令人作呕的方式构建它真正的相貌。
当人们真正稳定下来,开始注视它的样貌时,已经几乎完成了。
它浑身的肌肉都是一片漆黑,以一种极为恶心的方式缓慢蠕动着,痉挛着,他的手指看上有五个指头,却又像是有6个指头的样子,混沌模糊纠缠不清。又像是手指,又像是触手。
从他粗壮的不成比例的脖子往上看,在那充满时间痕迹的面具下,从那裂开丝丝的缝隙下,隐约可以看见他溃烂发脓的脸部,在面具上方的两个洞中,一双充血肿胀的眼睛正在盯着下面的一切,从中看不出来任何表情——是野兽般的愤怒,是对于新世界的好奇,抑或是杀戮的渴望。
这些都没有,这双眼睛只是一双用来观察事物的眼睛而已,除此以外并不再负责任何其他功能。
“那个恶魔是……”
似乎是曾经见识过的恶魔,经过千年的时间,今天再一次见到他,虽然说不上开心,但存放在大脑深处的记忆,被挖掘了出来。
那是生活在极为远古时期的恶魔,上身是牛头下身是人的怪物,米诺陶洛斯。
“这下可难办了啊……”
凭他那副肉体形成的模样,那副仿佛没有实体而不断蠕动的状态,物理攻击多半不能对他造成伤害,在场实力最强的萨菲丝又不精于魔法,虽然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是最强的人了,但要收拾这头来自浩瀚远古的恶魔还是非常困难。
更何况这家伙是出了名的狂野,野蛮得就和他脖子上长的那个只牛的脑袋一样,在他眼里任何生命都只是像蚂蚁一样,而他就以伸手碾死蚂蚁为乐。
更不止于蚂蚁,如果允许的话,他一定很乐意将目之所及的东西全都破坏殆尽吧,很讽刺啊……就合萨菲丝曾经所做的一样。
『但是没有什么好怕的,我现在也早就不是那根只会破坏一切的爪牙了。』
萨菲丝将怀里的托蕾妮娅交给了海拉,面对着向着底下像蚂蚁一般的魔族们伸出了那张粘稠恶心的巨手的米诺陶洛斯,拔出了她的刀,而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她平时经常穿的易于活动的白色衬衫。
根本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不管怎么说,虽然看起来很大,但也只是一把来自旧时代的老骨头罢了,只要稍加敲打就会碎成一堆罢了。
“而且还搞的这么来势汹汹的……”萨菲丝对着米诺陶洛斯举起了刀,“不是会把小朋友给吓到了吗!啊!难得我们为之准备了那么久的祭典……”
萨菲丝的眼前浮现出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托蕾妮娅,想到那孩子的努力也白费掉了,于是变得更加愤怒了。
萨菲丝这么想着,但,其实也并没有白费,因为不管结果怎样,行为本身所带来的感动,是会永远留在记忆里,是不会消失的。
就算有点难缠,就算不能干净利落的解决掉,也一定要让这恶魔付出代价,要把他那肮脏的面具打得粉碎,要把那令人作呕的手臂斩成细末,将它重新打回它本应该待的地方——那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之中。
不等她将自己的行动变为事实,亲自让那只来自太古的恶魔为自己所造成的破坏付出代价。一点迹象都没有地,米诺陶洛斯的胸口开出了一个可恶的大洞。
这绝不是幻术或是别的什么,现在肉眼所见的情况,就是确确实实的真实,刚才还气势汹汹地想着魔族们袭来的米诺陶洛斯,现在已经瞬间死亡,脱力地向前倒下去了。
原本就因乌云密布而显得灰暗的天空此时则变得一片漆黑,在场所有人的胸口猛地一闷,在内心深处的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这群人也许从出生起便不曾知晓,但这并不妨碍那代代传承的记忆使他们膜拜,使他们恐惧。所有人,包括萨菲丝的耳朵里,都听见了那非常熟悉,又非常遥远的声音,是从太古之时便已经被魔族的先民所熟知的,伟大的森之黑山羊,黑暗丰穰女神的声音……
“哎呀呀,相隔千年之后回来,家里竟然进了垃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