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王妈不会骗我的,她已经原谅你了……”
乔知一苍白地辩解着。
说到这里,乔知一也有些说不下去,王妈以前在的时候跟陆云华一样,就比较疼他,不忍心向他下药也没什么,可为什么要骗她说已经成功了。
“沈言池不愧是沈言池,真是聪明!”
季连航的声音忽然响起,响彻在整个空旷的大厅,那声音沙哑极了,无端显着鬼魅。
“……”
乔知一震惊地抬起脸往上方望去,只见周围没有一个人,那声音就像是从石壁上发出来的一样,瘆人得厉害。
她不由得往沈言池的怀里靠去。
“没事,只是这迷城里到处都装着通话器。”
沈言池搂住她,抬眸望了一眼,眼中有着了然,声音冷漠下来,“看来整个地下迷城都在你的监控之内,我们的一举一动你都了如指掌。”
“什么?”
乔知一惊呆地看向沈言池,有些难以相信。
沈言池搂着她往前走去,拿起桌上放着的摇控器,打开,挂在墙上的电视变成一片蓝屏,但很快画面跳了跳,季连航的脸在屏幕上的出现,一半容颜俊逸,一半容颜尽毁,可怕至极。
“……”
乔知一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季连航又没有昏迷,他们又一次失败了?对么。
这么反反复复的下去,她和沈言池真的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知一,你怎么就当我是真傻真疯了呢?你真以为你们能逃得出去?你真以为我会信你那点拙劣的演技?”季连航站在屏幕前冷笑一声,一张脸上有着得意,“如何?这种看到希望又被带进绝望的感觉……一定很过瘾吧?”
“……”
乔知一呆呆地听着,原来就是为让他们有一种希望到绝望的落差感。
就因为这样,他耍着他们玩。
“我知道,沈云霆带人正想闯进迷城,可我不断地变化机关,他们到现在还只是摸在边缘呢,还不敢乱炸强攻,怕把你们都给困死了。”季连航说道,“看着他们束手无策的样子,真是好玩。”
他的迷城把沈家爷孙俩都给玩了!
呵,多好玩的事啊。
“……”
乔知一听不下去,转身靠到沈言池的肩膀上。
随便吧。
她已经心力交瘁。
这无休止的折磨,该停了。
沈言池站在电视屏幕前,搂着乔知一,黑眸睨着电视上的季连航,他身后的背景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他冷冷地开口,“看来你还有暗室,那是一个操控室。”
操控着地下迷城所有的机关和监控。
他们在走迷道的时候之所以摸不到机关,是因为机关都设计在一个总操作室中。他现在终于明白了。
“聪明,不过你再聪明也想不到,你们猜这个操控室在哪里?”季连航说道,笑了一声,“就是在你们之前找到那个暗室里。”
“……”
乔知一一脸上的表情凝滞。
在找到的暗室里?
“这是一个暗室套着暗室,你们太蠢了,在我房间只找到一个暗室就以为找到全部,你们想不到我的房间内部还有一个总操控室吧?”
他笑得很是得意,站在镜头面前拍拍手,侧过身,让他们欣赏自己的这个地方,“你看看你们,就差一步!如果上次趁我昏迷的时候,你们找到这里,你们早就可以出去了!”
“……”
闻言,乔知一靠在沈言池的身上,有些绝望地闭上眼。
原来,她天天呆在那个房间,都没有想到里边竟然还有一个总操控室。
真的是老天爷都要她和沈言池命丧在这里么。
“没事,乔知一,打起精神。”
沈言池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安抚着她。
“……”
乔知一绝望地摇了摇头,她已经看不到一点希望。
一个受伤的沈言池加一个根本打不过季连航的她,在一栋完全可以被远程操控机关的地下迷城里……根本没有办法。
“沈言池,你为什么不绝望?”
季连航的声音传来,双眼瞪着镜头的方向,一张脸上有着狰狞的表情,激动地道,“你逃不出去了!你还不绝望?沈言池!看到没有,你的计划已经被识破了!”
他还想要看到沈言池绝望的模样……
“你凭什么让我绝望?”沈言池冷笑一声,俊美的脸上有着桀骜不羁,“我沈言池从不将生或死看成值得绝望的事!”
“你……”他有些抓狂地站在那里,伸手将手边的一堆东西扫开,“沈言池,你不怕死,还不怕生不如死么?”
生不如死……
又来了。
“够了!”
乔知一忍不住开口,不想再理会那个疯子,转眸看向沈言池,“我们聊会天好不好?”
刚才,她觉得不是什么好时机聊天。
可现在,她觉得可以聊天了。
聊最后的天。
“好。”
沈言池目光冷冷地睨向季连航一眼,然后搂着乔知一走向一旁的长桌,伸出手用尽力气将乔知一抱起,把她抱坐到桌上。
她坐在桌上,沈言池站在她面前,微微俯身,黑眸盯着她,嗓音低沉,“你想聊什么?”
“沈言池,你后不后悔认识我?”
乔知一注视着眼前的俊庞问道。
“你呢?”
沈言池邪气地勾起唇,黑眸中一点绝望都没有。
对他来说,只要她在他身边一切都够了。
“多少有一点吧。”
乔知一低声说道,声音有些苦涩。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知道谁导致了这一切的悲剧,她只知道,他们撑得太辛苦了,尤其是沈言池,他撑得太辛苦。
她坐在桌上,勉强露出一抹笑容,抬起自己的腿,卷起裤管,她的小腿上绑着一把匕首。
“……”
沈言池的眸子一深,抬眸睨向她,“知一,你想死了么?”
他的语气平常,就好像在问天气一般,云淡风轻。
他并不意外她有这样的决定。
可就是这么平常的声音,乔知一的眼睛却一下子湿了,她艰难地点了点头,取下匕首放在手里,“我不想你再被折磨了。”
那种折磨的死……太痛苦了。
以沈言池的身体素质,恐怕远要比20天还要久,太久了,她舍不得。
沈言池盯着她,抬起手抚上她的脸,指尖轻轻刮着,“可我还没看够你。”
“沈言池……”
乔知一的泪水一下子淌落下来。
他们都知道,他们斗不过季连航的。
活下来只是又一场非人的折磨,他受够了,她也受够了。
“傻瓜。”沈言池凝视着她,明白她已经经不过更多,于是从她手中取走匕首,“你真要和我一起走?”
乔知一的泪水无声地落下,用力地点头。
“乔知一你想做什么?你傻了?!”季连航站在总操控室里,看到这一幕彻底愣住。
闻言,沈言池低眸看着手中的匕首,将匕首从匕套中取出,上面露出寒锋的光芒。
“呵。”
沈言池忽然低笑一声,“没想到我沈言池在死死活活间挣扎了这么多年,最后还是败在一把匕首上。”
乔知一呆呆地看着他,“沈言池,如果你……”
“只要你想做的,不管是生是死我都奉陪!”沈言池打断她的话,黑眸深深地看着她,嗓音低沉,“不过,你走我前面好不好?我还想再看你两眼。”
“……”乔知一怔住。
“我沈言池就是这么自私!”
沈言池一字一字说道。
“……”
乔知一看着他的脸,连一句都说不出来,喉咙哽住,只能任由眼泪往下落。
“乔知一!你敢,你敢陪着他一起死试试!”季连航见状不动激动地大叫起来,“你给我回来!你不准死!”
乔知一本来没准备理会他,忽然就听王妈苍老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你看看,你把她逼成什么样了。”
乔知一坐在桌子上,转过眸望向电视屏幕,只见王妈也走进操控室,一双浑浊的眼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阿姨,知一要寻死,我们去把她拉回来!”
季连航对乔知一还是有愧疚,有不忍的,当场有些焦急。
王妈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径自走向控制台,打量着上面的按钮,视线瞄了一眼一旁的地下迷城总图。
“阿姨——”
季连航有些激动地要拉住她。
见到王妈,乔知一从桌上跳下来,一步一步走到电视屏幕前面,双眸蒙着泪水,一字一字质问道,“王妈,为什么要骗我?”
“……”闻言,王妈瘦弱的身体抖了抖。
“为什么?就算你不想帮我,不想给季连航下药,我都明白,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让我感到希望,然后又推我进绝望?!”说到最后,乔知一几乎是激动地喊出来,“我知道你讨厌我,你恨我不为父母报仇,可那一切能怪我吗?我想他们死的吗?为什么要追究在我的头上?”
那三年,她自我折磨。
三年后,她又被王妈折磨。
一次一次的,她已经分不清楚到底该做什么了,只剩下深深的绝望。
她以为王妈这次是要帮她的,她以为是这样的……
“丫头,这段时间,你心里一定怨过我吧?”王妈忽然问道,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没有看她一眼,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是,我怨你!”
乔知一冲着屏幕上的王妈说道,眼泪不断地掉下,“我怨你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我,现在,你给我希望,又把我推进绝望!”
季连航站在那里听着。
沈言池听着,眉头蹙了蹙,上前将乔知一搂进怀里。
可乔知一任是不罢休,继续朝她喊着,“这些年,我把你当做亲人,你打我骂我我都受着,可为什么,你现在却要帮着季连航?你知不知道他已经疯了!”
“知一,别再说了!”
“……”
乔知一挣扎着他的怀抱,还想再说,就听沈言池厉声道,“有点不对劲,你看王妈的表情。”
乔知一径自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哭得已经泣不成声。
闻言她才往电视屏幕上望去,只见王妈站在那里,慢慢抬起一张脸,一双布满皱纹的脸显得格外苍老,浑浊的眼睛也红了。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不该一味的将过错都推在你身上。”
王妈看向镜头,缓缓说道。
季连航站在一旁,闻了闻,忽然奇怪地道,“是什么味道?”
说着,季连航往外走去。
“丫头,我又何尝不是把你当做我的亲生女儿看啊。”王妈声音缓慢地说道,“与其说是讨厌你,其实不如说是更恨我自己。”
“……”
乔知一呆呆地听着。
“那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当时寸步不离的陪在你妈妈身边,也许你妈妈会早点送进医院,那样就不会死了。”王妈说道。
“……”
乔知一怔愣地听着,一滴泪从眼眶中滑落。
“丫头。”王妈红着眼睛看向镜头,“我的确没为你做过什么,这些年,也一直像个负担一样,还好几次差点把小小念丢了,以后,你就和沈言池好好活着。”
“……”
乔知一站在那里,目光呆滞,为什么突然和她说这个。
“沈言池他是道上的,朝不保夕,说不定他就走在你前面了,就算沈言池死了吧,你也要记住,你还有小小念。”
“王妈?”
乔知一呆呆地望着她。
忽然电视里传来季连航的尖叫,和疯狂的砸门声,声音太远乔知一听不清他在叫什么。
王妈站在那里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旁,低着头,一双手不知道在摆弄什么,“丫头,你要记住一句话。”
“……”
“有儿女的人不要轻言死亡。”王妈说道,“你父母是迫不得已没做好,我希望你能做好。”
“我……”
乔知一震惊地看着她,想要说什么,却再一次被王妈打断。
“好了,总算弄好了。”
王妈的脸上忽然变得很轻松,看向镜头说道,“好了,丫头,我现在去陪你父母。季连航这孩子我看着长大,他本性不坏,他就是受的苦太多了,从小也没个爸爸,我知道他其实很痛苦,他以前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痛苦,都很煎熬。”
“王妈,你在说什么啊?”
乔知一惊诧地看着她,一脸不明白。
王妈看着镜头,忽然冲她露出一个笑容,释怀而轻松的笑容。
“……”
乔知一呆呆地望着,她从来不知道王妈笑起来会那么美,那一刹那,乔知一几乎能想起来,陆云华之前跟她说,王妈年轻时有多美、有多漂亮……
王妈笑着看他们,然后慢慢转身往外走去。
“王妈——”
乔知一大声喊道,然后有些激动地抓住沈言池,六神无主地道,“沈言池,我怎么觉得她怪怪的?她怎么突然和我说这些?为什么?”
为什么这些话……听上去像是遗言一样。
沈言池站在那里,黑眸盯着电高屏幕,脸色凝重。
他被乔知一晃了两下,才收回视线,看向她。
沈言池凝视着她,嗓音越发地低沉,然后有些勉强地从薄唇间发出声音,“知一,你把夏初的炸药……处理掉了么?”
炸药。
顿时,乔知一的脸色一片惨白。
没有。
她以为王妈已经迷晕了季连航,她急着先来找沈言池,她没有把炸药处理掉……她没有……
难道说……
王妈她……
“不会,不会的……”
乔知一的身体一阵一阵发着寒颤,转身就往外跑去,她不顾一切地往前疯跑。
“砰——”
“砰——”
连续的爆炸声忽然响起,震耳欲聋地传来,反复地回荡在每一面石壁上,石壁跟着在震动。
“不要——”
乔知一声嘶力竭地呐喊,被沈言池从后重重地扑倒在地,一阵浓烈的硝烟味从某个通道里传来。
那爆炸声不止,一声一声回响,一声声打到墙壁上,不停在响在两人的耳朵边。
那一刹那,乔知一感觉自己的耳朵也跟着聋了,她趴在地上,一张脸上全是不敢置信的苍白,双睛瞠大,眼中全是痛苦,望着前方,声音喊得全沙了,“不要——不要这样——”
沈言池趴在她的身上,伸手就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
她这样再喊下去,嗓子就坏了。
“唔……唔……”
乔知一痛苦地挣命挣扎,身体里像是有什么暗藏住要爆破出来,一双手在地上拼命地刨着,仿佛想抓住些什么。
一种说不出的痛漫延全身,游走在她的每一根血管。
爆炸声一直持续很久,饶是中心位置再坚固也震动很久,椅子震得都倒下来。
沈言池趴在乔知一的身上,不让她乱来。
一直等到爆炸声终于消失,才松开乔知一。
他一松开,乔知一就从地上爬起来,不顾一切地往前跑,“王妈……”
她边喊边跑。
沈言池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低眸睨了一眼手背上的伤,毅然跟了上去。
乔知一跑进繁复冗长的通道,远远的,她就望见那个熟悉的房间彻底塌了,一片灰烬,石块一块一块地落在地上,堆垒起来。
“……”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乔知一就要往前跑去,脚下碰到一个东西,她低下头然后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啊——”
那是一截烧成炭的手臂。
“乔知一!”
沈言池冲上来,从后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转过身去,不让她去看。
“啊,怎么会这样……”
乔知一完全不能接受,双手痛苦地抱住脑袋,被沈言池搂着才没有倒下,她这个时候想掉眼泪,却已经掉不下来……
只有无边的痛苦和绝望。
王妈也没了。
没了。
都没了,都没了,他们都没了。
“放开我,放开我……”
“乔知一!”
沈言池冲过去。
理智一点,他们现在该立刻出去,谁也不能估算这次的爆炸有多严重,万一全塌了,他们也要埋在这里。
这话在沈言池的薄唇间滚了一圈,最后没有说出来,他蹲下身,照着乔知一的样子开始往外刨石块。
“我来找你,我来找你……”
乔知一不断地刨着,刨到自己的双手被石块割到全是鲜血,她也感觉不到疼痛继续刨着,她跪在那里,双手疯狂地刨着,想要找到王妈……
“你这死丫头又怀孕了还不注意身体,还敢乱跑!”
“丫头啊。我的确没为你做过什么,以后,你就和沈言池好好活着。”
“丫头,你记住一句话。有儿女的人不要轻言死亡。你的父母没有做好,我希望你能做好。”
……
以后再也没了。
她的耳边再也不会有这些唠唠叨叨的声音,没有了。
是她不好,她怎么还可以讲那些话,怎么可以还伤王妈的心。
乔知一拼了命地挖着,不断地挖,不断地挖着……
沈言池伸手抓住她的手,握住她的满手血迹,黑眸盯着她,“够了,你不要再动了,我来挖就好。”
“我要找她,我要找……我要带她回家,要回家。”
乔知一喃喃地说道,用力地挣扎开沈言池的手,又搬走一块石头,忽然就见下面埋着焦黑的尸体。
乔知一跪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双手抱住自己的头,凄厉的喊声从喉咙里发出来,“啊……”
为什么要这样……
不要走,都不要走……
“乔知一你冷静点!”沈言池按住她的肩膀将她转过身,“这是王妈自己选择的路,你懂吗?”
“我带她回家,我带她回家……”
乔知一呆滞地说着,伸手就要去触摸那已经被炸得焦黑的尸体,她的手指在颤抖,抖得完全无法控制。
下一秒,她的手垂落下来,刮过尸体的边缘,整个人歪倒进沈言池的怀里,昏了过去。
“……”
沈言池的脸色沉得难看,盯着她完全苍白的脸,伸手探向她的鼻下,感觉到呼吸神情才稍缓。
房间里还在冒出阵阵烟味,里边正在燃烧。
外面边缘因为多是冰冷的石块堆积,反而没有着火。
这里已经不能再呆了。
若是季连航将武器炸药都储备在总操控室里,一旦火势漫延到操控室那里,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沈言池用尽力气将乔知一从地上拉起来,他的身形晃了晃,身体不支地几乎要倒下来,他用尽力气将乔知一背上身,背着她往外走去。
一步一步吃力。
离开通道时,沈言池往后望了一眼,望着那一堆石块狼籍的地方,黑眸阴沉,薄唇微启,“你放心,我一定将她带走。”
说完,沈言池背着乔知一离开,他趴在他的背上昏迷着,不醒人事。
没走多少路,沈言池的体力就开始透支,黑眸中透着血光,眉头紧拧,疼痛难忍。
沈言池咬了咬牙,背着乔知一往前,忽然就见到前面椅子、灯盏都被震得掉落在地上,一根石柱下边落着一捆绳。
“……”
沈言池的眸子沉了沉,背着人继续往前走,一张脸上渗出汗水,快愈合的伤口因为过度用力而迸裂,鲜血渗出。
他凭着对迷城的熟悉往外走去,只见原本被墙堵住的通道已经完全打开。
王妈在死之前替他们把迷城的通道全给打开了。
“知一,我们能回去见小小念了。”
沈言池的嗓音低沉,背着乔知一往前走,强忍下身上的痛楚。
不知道走了多久,远远的,沈言池听到有爆炸声再一次剧烈地传来,整个石壁全在震,有石壁崩塌的声音传来。
看来他真把武器全放在总操控室了。
迷城要塌。
沈言池知道自己不剩多少时间,背着乔知一不顾一切地往前跑,鲜红的血从裤管下淌下来,一双黑眸瞬间变得赤红。
他死没事,他要她乔知一活下来!
“砰——”
石壁坍塌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沈言池没有转身,不断地往前跑去,通道四通八道,他认出一个方向狂奔,完全不顾所有。
整个迷城太过于庞大。
沈言池走到边缘出口时已经用尽所有的力气,一停下来,他整个人瞬间脱力,他的脚往前挪了挪。
没有向前。
前面没有路,只有一方湖泊。
石壁下的湖泊。
没有船。
没有路。
只有湖。
而他,不会游泳。
沈言池站在那里,人向后望了一眼,只见石壁崩塌的声音还在传来,很快就会塌到这里。
沈言池将乔知一从背上放下来,人一下子倒坐在边上,乔知一跟着倒进他的怀里,沈言池伸手拥住她,坐到地上,背靠着石壁,低眸望了一眼旁边的湖泊。
石壁下的湖泊很暗,只泛出一点淡淡的水光。
“知一,醒醒。”
沈言池拥着乔知一,拍拍她的脸,手指很轻。
坍塌声越来越近,她再不醒来,他们只有两个选择,被淹死或者被埋。
乔知一没有醒,倒在他的怀里,身体忽然抖了下,嘴唇喃喃地发出声音,“不要……不要……我不要……”
听着她的低喃声,沈言池的眉头蹙起,身体往后靠去,双臂将她拥紧,一张俊美的脸上汗如雨水。
算了。
不叫醒她了。
“睡吧,多睡一会。”沈言池拥着她,嗓音低沉地道,薄唇吻了吻她的额头,“我沈言池在这,你安心睡觉。”
像是听到他的话似的,乔知一靠在他的怀里,没了声音,安静地沉睡着。
光线昏暗的石壁洞口,两人拥在一起,伤痕累累,湖泊的幽光映在石壁上,映在两人身上,晃动出曲线的光亮。
“砰——”
崩塌声越来越近。
沈言池拥住乔知一,下意识地将她往自己的怀里送一点,用自己的身躯挡住她。
忽然,有一大片光亮照来。
沈言池抬眸望去,就见有人驶着船开进来,船上的灯光强烈,直接打到他们身上,照得沈言池的眼刺得睁不开。
“沈少!是沈少!我靠!”木之繁久违的声音传来,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沈少!BOSS!我靠靠靠!我就知道沈少没那么容易死,快快快,驶过去!妈的!开个船你倒是快点啊!”
不一会儿,船靠到石壁洞口。
木之繁立刻从船上冲下来,拿着手电筒往沈言池和乔知一身上一照,一双眼睛立刻红了,“我去……”
这还是人吗?
怎么都伤成这样了。
“你去什么?”
沈言池抬眸,目光阴冷地看向他。
“我……”
“你靠谁?”沈言池阴沉地一字一字说出口。
“我、我、我谁也不敢靠。”
木之繁窘迫地站在那里,忽然又有点欣慰,BOSS居然现在还能毒舌他,太好了。
沈言池拥着乔知一从地上站起来,身形微颤,木之繁立刻上前帮忙扶住乔知一,手刚碰到乔知一就被沈言池阴冷的目光射过来。
“呃……”
他立刻缩回手,绕到沈言池身边,殷勤地扶着他,狗腿地道,“来,BOSS,我扶您,您扶一姐。”
“……”
沈言池瞥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半拥半抱着乔知一往船上走去,船在湖中晃着。
船往外走去,刚驶出没多远,整个洞口塌了下来。
石块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
船行驶出去,远处,一条通道里,站着密密麻麻的人,一些人正在撤离,而沈云霆站在最前面。
“沈先生!沈少回来了!”
木之繁激动地大声喊道,被沈言池瞪了一眼。
上面的人都在疯狂呐喊,除了沈云霆,他站在最前面,见他们坐着船过来,一张疲惫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A市。
沈家四面环着人工湖,别墅巍峨,栋栋相连。
手下们在四处站立值守。
乔知一独自坐在湖边的椅子上,双眼无神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长发松松散散地垂落在肩上,一张脸庞苍白消瘦。
“一姐,我给你讲两个笑话吧。”木之繁在她旁边上蹿下跳着,千方百计地想着办法哄乔知一开心,“话说,从前有个叫……”
“……”
乔知一一言不发地坐着,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裙。
她目光淡漠地瞥他一眼,“你能让我安静地呆一会吗?”
她知道他是好意,但她现在真的不需要冷笑话。
“哈哈……啊,哦。”木之繁摸摸鼻子低下头来,看着乔知一道,“BOSS让我守着你,那我不说话了,我就在这里呆着,保证一个字都不说。”
“……”
乔知一没有说话,就这么安静地坐着,一双眼黯淡无关地望着湖面,天气炎热,有细汗从她脸上冒出。
在地下迷城忘了呆有多久,一个月?还是有一个半月?她已经忘了。
终于见到阳光,她却还是发自心底的寒冷。
她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望见那一场爆炸,那一场措手不及的爆炸。
“噗——”
木之繁又低笑起来。
“……”乔知一淡漠地转过头。
木之繁站在那里迎着阳光,强忍着笑意,表情别扭地道,“一姐,我觉得刚刚那个笑话真的很好笑,我讲给你听吧?”
“……”
沈言池一定是派木之繁来折磨她的吧。
乔知一在湖边呆不下去,站起来往别墅里走去。
别墅里的一切都和三年前没什么变化,灯、家具、装璜依旧辉煌宏伟,一步入进去就有种进入豪门世界的错觉。
“乔小姐。”
一走进门,手下们纷纷低头。
客厅里,沈云霆坐在真皮沙发上翻阅报纸,气强极强,即使只是坐着都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感。
乔知一没有理他,转身从沙发边上走过。
“乔知一。”
沈云霆的嗓音沉着,连名带姓地喊她。
“……”
乔知一停住脚步,不发一言。
“厨房里炖好了补品,你去送给他吃。”他的语气是强势的命令,头也不抬,继续看着报纸。
仿佛她只是沈言池的一个佣人。
沈云霆对她没有好感,但也不动她,她也不喜欢沈云霆,对他并不恭敬,但也不会去还嘴。
这是他们之间莫名的平衡。
“……”
乔知一没有说话,就这么转身离去,朝厨房走去。
从地下迷城逃出后,乔知一和沈言池就被带到A市休养,沈云霆不准她离开,要她伺候沈言池。
她被软禁在这里。
厨房里,厨师已经将补品炖好,搁在一边的桌上。
乔知一面无表情地上前拿起补品就走,木之繁跟在她的身后,忍不住说道,“一姐,你不用担心,沈先生的人一定能找回老太太的。”
整座地下迷城都塌了,BOSS准备留下等找到老太太为止,结果为沈先生命人强行一针镇定剂打了下去。
沈先生一向疼爱沈少,怕他醒来后闹,还留了一部分人在那里挖掘迷城,挖掘尸体。
沈少躺着,一姐自从清醒以后脸上就一直没有什么表情,她被沈先生困在这里,没有吵、没有闹,也叫大哭喊着要回去找人。
木之繁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
听着木之繁的话,乔知一也没什么表情变化,捧着补品一直走进卧室。
这个卧室,乔知一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进来过,那么熟悉的一切,她往床上望去,沈言池躺在那里,因为药物的作用,他还在昏睡着。
乔知一将补品搁到一边的床头柜上,坐到床上,小心翼翼地扶起沈言池靠在自己的身上。
木之繁见状,连忙将补品端着手里,揭开盖子,弯着腰递过去。
补品还冒着热气。
乔知一用自己的身体撑着沈言池,伸手拿起勺子,从木之繁捧着的补品里舀了一勺浓厚的汤汁,放到唇边试了下温度,才送到沈言池的薄唇边。
沈言池昏睡着,脑袋靠在她的肩上。
“沈言池,喝点东西。”
她淡淡地开口,声音很轻很轻。
像是真得听到一样,沈言池张开了薄唇,顺从地将汤汁喝下,眼睛却始终没有睁开。
她继续舀一口,然后说上一句喝东西,沈言池就张开嘴喝下去。
“……”
木之繁震惊地瞠大眼睛。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默契。
这样就能喂东西,真是活见鬼了。
乔知一将补品尽数给沈言池喂下。
木之繁极有眼力地放下补品,帮忙将沈言池放平在床上,不禁道,“BOSS真是瘦了好多,哎……”
不过,能捡回一条命就很好了。
休养休养又是执掌沈家、执掌半边天的沈家少爷!
“……”
乔知一站在那里,低眸看向沈言池削瘦的脸庞,目光黯然。
她知道,整座地下迷城都毁了。
在倾刻间崩塌。
如果不是沈言池拼着最后的力气将她带出去,她就跟着一起埋在那里了,她的存活是王妈用命换来的,是沈言池用尽一切换来的。
沈言池被救治的时候,再一次是失血过度,换作一般人早已经死去,可他却还拼着一口气活下来了。
有时候想想,她真不知道自己算什么。
她的命不值得那么多人拿自己来换,毫不值得。
“咚咚。”
门被敲了两下。
乔知一拿着空的补品蛊转过身,只见一个手下站在门口,恭敬地开口,“乔小姐,沈先生让我来传话,说得老太太的遗体已经找到。”
“砰……”
乔知一手中的补品蛊掉落,重重地砸到地上。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沈先生说本应挫骨扬灰,但看在沈少的面子上就罢了。”那手下咽了咽口水双道,“乔小姐若是想回去奔丧也可以,但只能一个人回去,不能让沈少一并前去,沈少身受重伤,也没有理由给她奔丧。”
沈云霆是恨是讨厌乔知一的,一直一直,但碍着沈言池拿她奈何不得。
“……”
原来是担心她要让沈言池一起回海口奔丧。
“乔小姐,沈先生在等你的回复。”
手下哆哆嗦嗦地说完。
乔知一的脸色苍白,没有什么表情,她慢慢放开对手下的钳制,丢下手中的水果刀,回头望了一眼床上躺着的沈言池,语气没什么起伏地道,“我知道,我一个人回去。”
她一个人……回去奔丧。
她会让沈言池留下好好养伤。
乔知一一步一步走出别墅。
外面庞大广阔的场地上,停着一部黑色的车在那里。
还不错,至少给她留了辆车。
乔知一慢慢往前走去,从一旁手下的手中正要取走车钥匙,就看到一只手快她一步取走钥匙。
乔知一抬眸,只见木之繁站在那里扒拉着一头亚麻色的短发,冲她嬉皮笑脸地道,“一姐,我来给您开车。”
“沈云霆不准你们任何人跟我走。”
“我已经请示好了,他答应我为一姐做司机,况且沈少也有交待,要我一定守着你。”木之繁站在阳光下说道。
乔知一这才发现他的额头上比刚刚多出一个红印。
磕头磕来的么?
乔知一看着他,心口被震了震,“谢谢你。”
“嘿嘿,好说,上车。”木之繁抓着头发说道,转身走向车门为她打开,注视着乔知一没有什么表情地坐到副驾驶上,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这独自一个人去奔丧,滋味一定不好受吧?
木之繁关上车门,绕到一旁坐上驾驶座,开车往前。
乔知一坐在副驾驶座上,双眸无神地望着前方的道路,双眼有黯然、有迷茫……
车子里安静极了,没有一点声音。
静得极为诡异。
“一姐,要不我再给你讲两个笑话吧?”木之繁又开始想活跃气氛。
“我不需要,谢谢。”
她淡漠地说道。
“……”
“一姐,这人呐还得往前看,活着就多见识见识,你说是不……”
木之繁边说边往旁边偷偷瞄了一眼,就见乔知一坐在副驾驶座上,缩起两条细腿,双臂抱住膝盖埋着头,身体在小幅度地抽动着。
哭了?
木之繁惊诧,一姐到A市的这两天都没哭过,现下居然哭了。
木之繁虚拍了自己一巴掌,这该死的嘴巴,说什么不好还学开导人家,竟然把一姐这种彪悍的女人都给开导哭了。
BOSS知道了还不得砍死他。
“那个一姐,我嘴巴臭,你别放心上啊。”木之繁歉疚地连连道歉。
“……”
乔知一坐在那里,仍紧紧圈住自己的膝盖埋头痛哭,没有一点声音,只剩下身体在不停地颤动。
“……”
木之繁见状头都快炸了,但也无可奈何,只能继续开车。
他开一路的车,乔知一就哭了一路。
她哭得无声,但却让木之繁格外不是滋味,他忽然觉得一姐也不过是个普通女人,可能今天陪在身边的是BOSS,一姐会好受一些。
可沈先生交待了,一姐就只能一个人回去奔丧。
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两人抵达海口,地下迷城的入口是在一处小山后面,山边站满了手下。
烈日当空,所有人都热得满头大汗。
乔知一从车上下来,一张巴掌大的脸上满是苍白,泪痕干涸,一双眼睛红肿无神,她往前走去。
只见前面全是一片狼籍,翻得石块到处都是。
地上放着一个担架,白布罩在上面,不像正常死亡人的隆起,白布隆起很低,散发出一阵阵异味。
“木哥!”
见到木之繁,手下们纷纷低头。
“恩。”木之繁走上前来,看向那块长长的白布。
“是这样的,木哥。”一个手下如实禀告,“找到的时候两具尸体就是抱在一起的,一个人呈往外跑的姿势,一个人抱住他的腰。”
想跑的是季连航。
拖住他的是王妈。
“……”
乔知一站在那里,全身发冷,爆炸是一瞬间的事,在那一秒,然后把一切都定格。
乔知一一步步走过去,在担架前蹲下身来,伸手要揭开白布,一个手下上前来阻止,“乔小姐,还是不要看了吧,人经历爆炸死状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不如直接去殡仪馆火化吧。”
那尸体的死状简直惨不忍睹。
“这是我的亲人。”
乔知一淡淡地道,便抬起手掀开白布。
几个手下正站在那里看着,忽然望见这一眼,然后忍不住转过身去,对着地面干呕不止。
木之繁看了一眼也呆住,连忙转过身。
靠。
那尸体除了一点主体部分,其余全成了一块一块的,简直太恐怖了,两个尸体的皮都黏在一起,分都分不开。
乔知一蹲在那里,脸上没有一点惧色,看着面目无全的两具遗体,可以想象当时季连航想要跑出去,王妈上前毫不犹豫地抱住了他。
王妈知道,没人斗得过他。
她知道,她太知道了。
所以,她选择这么决绝的方式,选择结束自己和季连航的生命,让她和沈言池活下来。
整理好,乔知一伸手将白布慢慢遮上,“王妈,我带你回去。”
说完,乔知一站起来,木之繁走上前来,“你们两个,把遗体抬上车,去殡仪馆。”
“木哥。”旁边的手下低头,“沈先生吩咐,等木哥和乔小姐到了以后就让我们离开,不准我们多停留。”
“什么?”
木之繁愣在那里,转眸看乔知一。
乔知一站在那里,低着眸看着担架,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没有强求着人留下。
“木哥,这里殡仪馆的地址,这里我们已经打通关系,不会被追问。”
手下递出一张名片给木之繁。
人都爆炸而亡,去一般的殡仪馆乱七八糟的话都要问上半天,说不定还要报警,人都要放上多天才能火化。
木之繁接过名片,“我说你们……”
“那我们先走了。”
手下们向木之繁低头,然后全部转身离开,木之繁站在那里激动地喊道,“喂喂……就留我一个人啊,我怎么搬遗体啊喂?坑我啊你们?”
“……”
乔知一站在那里没有动,一双眼睛没有泪水,只有红肿。
“一姐你别急啊,我这就去请人过来搬。”木之繁说道,从口袋里掏出钱包,该死,都没带什么钱,算了,抓一个壮丁是一个。
想着,木之繁就要走,乔知一淡淡地道,“你能帮我忙吗?”
木之繁看向她,明白她的意思,有些愕然,“一姐你要亲自搬?”
在他的印象里,一姐被BOSS宠得连拖把都没碰过,还搬遗体?
“来吧。”
乔知一说道,然后蹲下身去。
“哦。”木之繁连忙走过去,跟着伸手将担架抬前,往一旁走去,这边小山坡的路也并不好走,全是石子。
木之繁差点摔倒。
乔知一稳稳地抬着担架往车边走去,手下还是人道地给他们留了一辆适合放遗体的车,两人将遗体放进去,白布掀起一个角,木之繁看到遗体的模样差点呕吐出来。
海口安全屋,办公室里。
一个身影坐在办公桌前,桌上如山堆积的文件,郁远城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放到一边。
郁远城坐在那里,目光盯着文件,文件上的标题赫然是《海口迷城案》。
他的眸子没有焦距,仿佛不在看上面的字一样,眉目之间有着几分疲惫。
他伸手按了按眉心。
“咚咚咚。”
有些急切的敲门声忽然响起。
听到声音,郁远城的目光一凛,立刻从办公桌前站起来,“进来。”
一个职员推开门进来,见到他恭敬地道,“老大。”
“是不是打听到什么了?”郁远城有些急切地问道。
在海口,他的人一直在观察着沈云霆的一举一动,当沈言池和乔知一救出来时,他也是第一时间知道。
但除此之外,很多消息他都一无所知。
“对的,已经打听清楚,沈言池重伤,乔知一轻伤,死在海口的……是乔知一家里的那个老太太和季连航。”职员禀告道。
“什么?”
郁远城的眸中掠过一抹怔愕。
“而且乔知一今天回来奔丧。”职员说道。
郁远城蹙了蹙眉,问道,“沈家的人陪着来的?”
“没有,连沈言池都没有陪,而且乔知一一到,沈家挖掘遗体的手下们都撤走了,现在只剩下乔知一和沈言池的一个手下在去往殡仪馆的路上。”
职员如实报告说道。
“只有乔知一和一个手下?”
郁远城怔住。
沈言池居然不陪着,这种办丧的大事他居然不陪乔知一,让她一个女人独自料理?
郁远城的眸光敛了敛,放下文件就往外走去,随手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匆匆往外走去,一路走出安全屋,打开一部轿车的门坐了进来,开车离开。
他来帮她。
乔知一将车停在殡仪馆的门口,木之繁用纸巾捂住嘴,推开车门就冲下去,扶着树大吐特吐,“呕——我的妈呀。呕……”
这爆炸后的尸体被放在下面掩埋近30多个小时,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异味。
和两具尸体同车,他前天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乔知一从车上下来,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径自打开车后面。
不一会儿,有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推着车下来,拎着白布和担架直接放到推车上,动作蛮横用力。
“请你们轻点,王妈年轻大了。”
乔知一冷冷地说道。
“……”
工作人员们都错愕地看向乔知一,长得挺漂亮,怎么是个神经病,死了还管年纪大不大。
说着,几个男人五大三粗地又拎着白布裹住遗体往推车上放,乔知一的目光一冷,立刻上前掐住一个人的脖子,声音格外冷漠,“我让你们轻点,听不懂吗?”
工作人员顿时被吓住,连忙道,“是是是,我们轻点轻点。”
工作人员慑于乔知一的凶悍,服软地推着推车往里走,但几个人心里已经不舒服了,推着推车撞到门上,然后立刻道歉,“哎呀,我不是不小心的。”
“……”
乔知一看着他们,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却无能为力。
她现在没有帮手,不能做什么。
乔知一跟着他们往前走去,工作人员一脸不耐烦地将遗体车推进送别厅,送到中央,在旁边随便地扔上几束花。
哀乐响起。
“送别亲人,一鞠躬。”
一个工作人员拿着话筒开始喊道,连多余的修饰词都没有,语气有些不耐烦。
乔知一独自站在送别厅的中央,望着前方的遗体车,静默地站在那里,眼眶酸涩,然后慢慢地鞠下一躬。
“这家人肯定没做什么好事,居然只有一个人过来送葬。”工作人员们站在那里切切私语。
乔知一攥紧了手,牙关咬紧,一双眼睛红肿,没有什么眼泪。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只能看着王妈躺在那里,被白布和寥寥几束花盖着。
没有怀念她的众多亲朋好友,甚至连遗像都还来不及弄。
什么都显得那么简陋。
甚至在王妈死前,她都在口口声声质问为什么不帮她……
她太不好了。
“二鞠躬。”工作人员在哀乐声中敷衍地又喊一句。
“……”
乔知一沉默地对着遗体跪下来,身体伏跪下去,额头磕到冰冷的地上,眼睛涩得厉害,泪水无声地涌出眼泪。
工作人员见她这样翻了个白眼,然后迅速喊道,“三鞠躬。好了,可以推去火化了。”
乔知一跪在地上没有动。
“喂,可以火化了!”工作人员嚼着口香糖喊道,“你们一个在外面吐,一个在这边跪着不起是什么意思?”
“……”
乔知一跪着仍是不动,眼泪不停地落下来,掉落在地板上。
“小姐,你不说话,我们就推去直接火化了!”工作人员见乔知一不说话,于是关掉哀乐,几个人直接推着离开。
一阵脚步声忽然响起,从送别厅的门口传来。
几个正在推走遗体车的工作人员都纷纷停下来,转眸望去,一个个惊得瞪大眼睛,手都不由得落下来,僵硬地站在那里。
低沉的脚步声响着,踩在干净的地板上,在空旷的厅里有着回声。
“……”
谁来了?
谁还会来。
乔知一从地上慢慢直起身子,仍然跪着,转过身往后望去,只见无数穿着黑色西装的手下全都堵在门口,密密麻麻的,挡住了阳光。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他们前面。(.vm5)《你的薄情,亦是深情》仅代表作者律小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vm5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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