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柄要塞原本是由皋荒氏主导,属于断界山脉诸要塞中最薄弱的环节。天籁 『小 说自姜族往圣丢失天鼎之后,出于大局的考量,由黄道神宫出面,经过各方势力斡旋,皋荒氏把天柄要塞移交给了落神氏。落神氏为之付出的代价自不必言,而为了防止再出现差池,诸王裔也在天柄要塞保持了相当比例的存在。正常情况下,这些存在都受到落神氏出身的主帅节制。不过若是主帅犯浑的话,就要另当别论了。
广场上的行刑持续了约莫一个时辰,正好将午时占用干净。不提姜恨水身上沟壑纵横的血槽,也不提青鳞脊末梢上那令人心怖的风雷,云浮打出的每一鞭都十分考究,甚至可以说赏心悦目。
不止在场围观的修士,要塞深处更有无数目光或者神识关注着这场行刑。绝大部分人存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极少数的有心人则在揣摩思量不已。
天柄要塞主帅麾下有十大督军供他调遣,每一位督军都至少有着问乾境以上的修为。云浮虽然不算十大督军中最强者,却因追随姜旸多年,深得他的倚重。除此之外,那异乎常人的容貌,毫不掩饰地昭示着云浮体内的蛮人血统。有小道消息称,云浮乃是蛮人和人族的混血,她的蛮人血统来自已经灭绝多年的血虎蛮部,至于人族血统,却不清楚到底出自哪一家。不过从她自小在落神峰长成,又对姜旸如此忠心耿耿便可以猜测,这血统多半要着落在落神氏。
云浮的血督军之名不仅来源于她的蛮人血统,更大的因素还要归属于她的行事风格。问乾境强者是成道九境中最奇怪的一重境界,身处这重境界的修士会在方方面面展露出不同寻常的特质。哪怕是修习同一种功法的人,都会表现出截然不同的功境。就拿云浮来说,她修习的功法是落神氏至高秘笈《重离辟劫经》。整个人族修习这一本经的人不说过百也有八十,却从来没有人表现出对鲜血的莫大渴望。所有死在云浮手里的修士,无论是何种族,都无一例外地被吸干了一身精血。
据古圣传道所言,修士在问乾境表现出的特立独行,乃是其成道之基的集中体现。修士们以此为契机,了悟天地大道,从而寻求达到比齐万物之境的门户。云浮如此嗜血,多半是其道基的显现。便有好事者猜测,倘若她真个以血证道,有朝一日修成齐物之境,会有多少生灵惨遭血厄。
血督军亲自行刑,这已是难得一见的场面。而能够亲眼目睹一位问乾境强者展露技巧,对于广大中低层修士来说,无疑是一场饕餮盛宴。即便是问乾境的高手,也能够通过观摩相互验证。
然而相比起行刑的血督军,要塞内的知情者们更关注的却是受刑的姜恨水,其中更不乏各族大能之士以神识投注在他身上。
姜恨水年方而立,有着大元境初阶的修为,这等资材,在天才辈出的姜族内也只能算比较优秀。然而其人深谙战法,尤擅守御,更在怒焰精骑军中深得中下层骑士军心。正因如此,才能够以如此浅薄的修为被委任为望鼎关守将。须知望鼎关地处要冲,乃是天柄要塞与妖族兵锋对峙的一口钢牙,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姜恨水能被授以如此重任,足见其能力已得广泛认可。
然而即便有如此履历,也不足以令要塞内的各族高层纷纷瞩目。
只因为他还是要塞主帅姜旸唯一的子嗣。
姜旸出自落神氏大长老一系,大长老执掌姜族长老团,与夏宫之主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姜旸自幼便表现出绝顶天资,与夏宫一脉出身的两位后生并称落神三秀,英杰之气冠绝一时。多年之后,当时的三秀一个陨落,一个废了资材,唯有姜旸一人攀上高峰,跻身人族顶尖强者之列。
然而与人族强者大多子嗣繁盛不同,姜旸在这一领域的成就远逊于他的修为。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诸部之间都没有任何关于他的子嗣的传闻。这位在落神峰坐拥一座辉煌宫宇的强者,膝下却是异常的冷清。直到十余年前,已近弱冠之龄的姜恨水才忽然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诸族的好事者们恍然大悟的同时开始疯狂地挖掘恨水的底细,然后一个个地都傻了眼。这位出身显赫的王裔公子,竟然从一出生起就被寄养在怒焰精骑最底层的骑队之中,这样的处境,无异于被刻意抛弃。
面对这样的情形,早已按捺不住的诸族耆老们又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他们费了老大力气,才将自己膝下那些才色出众而又春情激昂的女性子嗣弹压下来。许多动了联姻心思的门第都不约而同地观望起来。
这一观望,就观望了十几年。
姜恨水被调往望鼎关驻守已有一段时日。经过去年一个冬天的平静,春信一至,常年驻扎在天鼎要塞残址附近的云梦王庭妖军忽然躁动起来,频繁地与附近的人族关隘生摩擦。离二族缓冲地带最近的望鼎关当其冲,承受了极大的压力。然而姜恨水从容调度,应对有方,以疲弱之军据守孤隘,将数倍于己的妖兵拖在原地不得存进。
入夏以来,白日渐长,妖军也活力倍增,顺势加强了对前线诸关的冲击。天柄要塞在天鼎残址方向布下了数座险关,分遣强者驻守。各关相连,以怒焰精骑为纽带组成一道森然锁链,将妖庭强兵据守在外。
半月以前,战场上忽然出现了数位妖族执光者的踪迹,前线压力陡增。向为诸关犄角的望鼎关竟然先顶不住冲击,险些被妖军阵中高手强行突破。亏得一支刚好在附近机动的精骑锐旅及时支援,才免去破关之灾。
会战之后,司刑牙门派遣执法修士调查望鼎关险些丢失的原因,现关内戍员不足,几经盘问,才得知原来是被守将姜恨水私自调遣在外,去向不明。执法修士当即将身受重伤的姜恨水押解回了要塞,才有了今日这当众鞭刑的一幕。
眼见着田红雨转身离开,少羽便也拉着意犹未尽的绿柳跟随上去。
郑浮率着几名飞垚驿的修士与众人简短作别,便抬着鲁大戊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要塞内有中土镇岳军团的行辕,既然驿舍没了,他们这些镇岳军的修士们便必须前去报道,听候上级落。
少羽依依不舍地目送众人走远,心中堵,便向绿柳询问他们的去处。绿柳虽是第一次到天柄要塞,见识却要广博许多。她运起目力四下一扫,指着要塞深处一面飘扬在高处的明黄大旗道:“喏,就在那儿!”
少羽一言不地将那旗面上巍峨沉凝的山形图案记在心里,想着过几天便来寻鲁大哥玩儿。转念一想,却又拿不准鲁大哥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心中不免又多了几分惆怅。
没过多久,卢熙甲便几人便回来了,骑长向众人辞行,又再三促请田红雨择日前往望鼎关,却是不再提“我家恨水公子翘以盼”之类的话。
嬴真渔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卢熙甲,嘴里不时出啧啧的声响。卢熙甲不愧久经战阵,面色丝毫不见尴尬。
眼见大家即将分道扬镳,绿柳将少羽拽到众人跟前,郑重其事地将他托付给了卢熙甲。卢熙甲深深地看了少羽一眼,承诺道:“好,卢某一定照看少羽小兄弟周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