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韫脚步一顿,转过头就看大谢中满脸复杂的看着她,里面难得的没有以往的算计。
他抿了抿唇,似心绪复杂。
良久。
谢中才缓缓开口。
“对不起。”
他没想到谢知韫会帮他们,他以为断绝关系后不论发生任何事,她都不会再多看他们一眼。
“之前是我们不对,是我们这么多年忽略了你,没有尽过半分父母的责任还对你百般算计……”
“谢中。”
谢知韫冷不丁开口,自始至终都神色漠然,语气冷淡,“你叫住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
谢中身子一僵,茫然看向谢知韫,却见她满眼讽刺的嗤笑。
“如果,谢文雅没病,你们没被逼得走投无路,家里没有给你拿来这些钱,你会和我说这些?”
他不会!
他还会想着要怎么样才能挽回自己的名声,他不会愧疚不会忏悔不会叫住她说这些!
如今摆出这么一副姿态,早干嘛去了?
“我来走这一遭,只是因为病的是谢文雅,她是谢家的人!与你们没有半点关系!收起你这令人恶心的愧疚!”
谢知韫声音满是冷漠。
她不犯贱。
走到这一步她就没想过还能和他们平静相处,哪怕是表面的平静也绝不可能!
“二伯,咱们走。”
谢中僵着脸,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谢知韫和谢实一同转身离开后沉默了许久。
她不会再回头了。
从算计到她身上,算计到老两口身上时,她就已经不会再回头了。
谢中愣了许久后,才缓缓转身回病房,而此时,谢萍正拆开信封数着里面的钱,一脸兴奋。
“老头子竟然还给了这么多,我就说回家找他们,你非不听,非要卖铺子,那老两口这么多年手里能没钱?真能看着谢文雅去死不成?
那谢知韫有本事有出息,赚了钱还真能看着她妹妹去死不成?我改天再回去趟……”
“闭嘴!”
谢中忽然发火,直接让谢萍傻在了原地,看着他满脸复杂的喃喃着,“回不去了。”
当初若他们对谢知韫好点,没有动那些心思,这一切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
谢中满脸痛苦,一点点地瘫坐在地上。
窗外。
枯黄的叶子随风落下,哪还有春日里的勃勃生机?
**
出了医院,晃悠了一个来小时才到镇子,谢知韫直接从福生百货那下了车。
“二哥明儿也走了,我给他买些零散东西吃的,让他带在路上,买完我跟村里的牛车回去,顶晌午就到家了。”
“行。”谢实应了一声就回去了。
谢知韫转头去了商场。
八七年也就那些大城市才有个正儿八经的楼层商场,眼下说是商场,其实就是个特别大场铺,一眼望的到头,各式各样的东西摆在架子上,弯弯绕绕的倒也全的很。
门口还有卖着包子的,一掀笼屉顿时热气腾腾伴着肉香袭来,谢知韫肚子瞬间就咕噜噜叫了几分。
她买了两个包子,一口下去肉香四溢,边走边吃,走了几步就听到旁边有对母女正说着。
“要有热饮就好了。”
谢知韫脚步一顿。
环顾四周,却发现一个卖饮品的都没有,只有角落里有个卖汽水的,摊前寥寥无几人。
她眼睛一亮。
以后天气冷了,若开个小摊专门卖热饮的话,定能赚不少……只是她马上要开学,若只是二伯母一人的话,怕弄不过来。
谢知韫边思量着边绕了一圈,手里也多了不少东西,有个便携的黑色包包,还有些吃的和一件浅灰色大衣。
等买完这些后,谢知韫便往外走去,快走到门口时听着两个穿着工服的女人边走边议论着。
“听说付老板家里出事了?”
“他那老婆要离婚,我就说,这指定是搁家里待的脑子都抽抽了,这么大一老板,多少人上赶着呢,她倒好,还想离婚?”
“人家家里有本事有本钱,哪儿跟咱一样?说是外面有人了那人都到家里来了。”
“找好下家又咋的,还不是个生不出蛋的母鸡?”
“……”
谢知韫忍不住眉头一皱。
她知道这个时代,但凡闹大了错的都是女方,却也没想到外面会传的这么难听。
而且。
纪如君父亲还算有背景还闹到这种地步,那杨婶那边……只怕会闹得更大更难堪。
谢知韫心一沉,脚步匆匆的往外走,把东西临时撂到国晖堂后便直奔着镇医院去了。
才刚到,就瞅见走廊里众人围着,中年女人理直气壮的声音瞬间落入耳中。
“儿子都这么大了还把事闹成这样?不就打你两下吗?瞧你矫情的,谁家日子不是这么过的?”
谢知韫扒开人群走了进去,却见五大三粗的中年女人正叉着腰,指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杨婶骂着。
“之前你怄气离家出走一走就是十多年,现在一回来就想离婚,当别人都傻子呢?人老周都没嫌你,你倒还矫情上了?”
“老东西,我家的事用得着你指手画脚?”
杨文白直接起身,抄起角落的扫帚气势汹汹的就朝那女人走去,“滚,赶紧滚出去。”
“哟,吓唬谁呢?”
那女人瞅他拿扫帚一叉腰,挺着胸脯上前指着自己脑袋,“来来来你往这打!打完你瞅我讹不讹你就完了!半大小子还真拿自己当老爷们呢?你今你打我一下试试……”
她话都没说完,杨文白就拿扫帚直接呼她脸上,直接把她呼的满嘴狼藉,瞪大眼睛呸了好几下。
“你敢打我?我可是镇上妇女主任,我……”
“滚!”
杨文白冷着脸,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再抽几下的架势,道理都是狗屁,遇事直接干!
“再不滚,你脑袋开瓢,我进警察局!”
“你就是个疯子你……”
那妇女主任直接被他这一句话整的傻在原地,她劝了那么多两口子,哪儿遇到过这种啊?
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她还真就不敢把杨文白惹急了。
“你家这事,我……”
“他不敢!”
周文忠直接上前,拿着当爹的做派,“立马把东西放下跟文主任道歉,不然……”
“你也滚!”
杨文白半点面子都不给,反手就要连周文忠一起打,但才动就听床上的杨婶匆匆开口。
“文白,住手!”
杨文白动作一顿。
谢知韫也抬眸看向病床上,杨婶满眼担忧,但担忧的却不是周文忠,而是杨文白。
她怕他当众对父亲动手以后会被人戳脊梁骨。
果然。
杨婶垂眸开口。
“没事,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我只当听不到就是,等我好些直接去法院起诉。”
“杨淑霞,你真疯了是吗?你竟然因为这么点小事还想闹上法院,你不嫌丢人吗?”
“动手的都不丢人,被打的倒丢人了?”
谢知韫再也不忍不住上前,看着周文忠到现在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满脸讽刺。
周文忠见她阴魂不散的又凑过来,顿时脸都拉了下来,“我家的事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插手?”
“当初我帮你找回他们你千恩万谢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是外人?”
谢知韫语气不咸不淡,目光落在周文忠身上。
“我可不是杨文白,还有个孝道压着,再不滚惹急了我可不知道能干出些什么!”
她语气一顿,目光又落在那妇女主任身上,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有空操心别人家事倒不如操心操心自个的身子,浮肿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从水里捞出来呢。”
“你才从水里刚捞出来呢。”
文主任一听这话顿时气的不轻,还想说什么却听到旁边有人小声议论。
“这就是最近很有名的谢小医生吧?”
“听说她爷爷癌症都被她治好了,本事着呢。”
文主任神色一僵,眼神立马从刚刚的愤怒变成了惊疑不定,“我…我浮肿是怎么回事?”
“管事管太多、内分泌失调、夫妻生活不和谐、淤堵、气血不通……”
谢知韫淡淡总结。
“活不久。”
文主任脸色难看:“……”
谢知韫嗤笑,“还不走?”
文主任铁青着一张脸转身就走,周文忠满脸不甘却不敢跟谢知韫撒火,只瞪着床上的杨婶威胁道。
“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想离婚?做梦!”
他撂下这句便匆匆离开,气的杨文白差点追出去给他一扫帚,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谢知韫直接把病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种种议论后,才将目光落在了杨婶身上。
她抿了抿唇才开口:“这事要走法院起诉的话,应该会比较难,不好定责……而且……”
若周文忠执意不肯离婚,法院那边也不好判决,更别提,还有杨文白的归属问题。
“我知道。”
杨婶接口,看着谢知韫眼神没有半分犹豫。
“不管闹到什么地步,不管有多难我都要离婚!若是镇上不行那就去市里,总能解决。”
“好。”
她最怕的,是杨婶会在时间的推移下和众人的指点中而放弃,既她这般坚决,那她自会倾尽全力。
“只是,如今您没有工作,若真闹大,法院未必会让杨文白跟着您……”
谢知韫语气稍顿。
“我想开个小店铺,不知道您愿不愿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