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溶洞事件后,我们看到六哥的时间就多起来了。他总是在营地周围转悠,砍下高大粗壮的树木运到营地,慢条斯理地收拾,说是要给窝棚加固,免得遭受野猪拱了。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现在的营地已经非常安全,燃起篝火后,别说野猪,就连老虎也不敢来。
他无非是想让我们看到他在现场,表示离我们不远。这样,我们就不敢胡作非为了。
我们也很快意识到,他不会给我们安排活儿。先这样晾着我们,让我们在哪儿都去不成的前提下,感到无聊和无望。
接下来,他会发动其他人孤立我们,甚至敌视我们,让我们不合群,被怀疑,被攻击。这样就会打破我们在这个小小圈子里的人际关系,让我们在偌大的青丘山无处安放。
果然不出我们所料,其他窝棚里的人一回来就检查自己的食物,山里虽然地大物博,但食物始终是最重要的。营地流传着有人偷盗食物的谣言,毫无悬念我和青果成了被怀疑的对象,他们甚至觉得都不用怀疑,因为我们没有来之前,这里“夜不闭户”,大家的食物都是共同分享的,只有我们来了后,没有
和他们分享我们的东西。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和青果自然不会去理会这些无聊的传言。天知道我们每次狩猎回来的野兔是被谁吃了的。我们把野兔挂在营地的篝火旁烘烤,有时候一天好几只,我和青果吃得完吗?
我们依然每天去抓兔子和野鸡,带回去后依然放在外面,谁爱吃就吃,不理会他们的猜测和抱怨。林家三兄弟与我们是“隔壁”,林大不怎么搭理我们,林二也是爱理不理,只有林多还跟之前一样,他对我们上次给他治感冒十分感激,也夸我们心思细腻,说这一趟来山上的人,只有我们带了药。
我看林多的状态,虽然感冒好了,但还是没精神,眼窝比之前陷得更深,顶着一双黑眼圈,我开玩笑说青丘山还没有熊猫,你要在这里当熊猫吗?
他嘿嘿一笑,说太累了。篝火熊熊燃烧,他在打磨工具,在石头上把刀磨得锃亮,他的脑门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不由自主发出轻微的喘息声。
磨个刀而已,他怎么就累成这样?
他自己好像也察觉出了,有些发窘。我给他解围,说青丘山有两千多米的高度,有些人到了这个
高度就要缺氧,一做点儿什么就气喘,这种情况最好注意点。
他连连说,白天不会这样,劳累了一天体力跟不上就这样了。
我看着渐渐暗淡下来的天空,说:“林多,来这么久了,你见过狐妖没有?”
他想都没想,说没见过。
“这里是狐山,怎么会没见过呢?”我说。
“你见过?”他反问。
“当然见过。”我说,“白天它们就藏起来,有时候碰见过,就是狐狸的样子。到了晚上,它们就化身为漂亮的女人,专门来年轻男子,吸干男子的精血之后,男子就病恹恹地死去。而这个女子呢,根本不会伤心,继而转移目标。”
林多手里的活儿不由自主地停下了。
他被这句话吓到了。
我接着说:“妖精的道行,彪形大汉也只抵得住十天半月,更别说普通的男儿。人们谈妖色变,但是一旦尝过甜头,深陷其中,就再也无法自拔了,就跟上瘾一样,戒不掉的。”
“那要是被缠上了,又想结束,怎么办?”他问。
看来这小子是开窍的,可能不仅仅是我的旁敲侧击,还有就是自己感觉到了体力的不支。
“其实
很简单。”我说,“不用麻烦去请什么大师,跳什么大神。这事还得男子自己有主见,只要断了念想,驱除心魔,加上断了与妖之间的信物联系,那就会断得干干净净。”
“信物联系?”他问,“什么是信物联系?”
我漫不经心地说:“就是当初这男子是用什么办法把妖引来的,两人通过什么东西认识的。比如在农村,有些男人喜欢用芭蕉树来通灵,将自己的贴身衣物绑在芭蕉树上,或者将血液滴在芭蕉叶上,就会引来妖精和自己同床。这个芭蕉树,就是男子和妖精之间的信物联系。”
“那么,把这棵芭蕉树砍断就可以了?”他问。
“态度决绝的,会斩草除根,直接烧成灰烬。”我说,“那样如同烈火重生,凤凰涅槃。”
林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这样最好,恩怨都灰飞烟灭了。
我笑道:“哪有什么恩怨啊?那样招惹来的妖,与男子之间没有情分,就是个吸血鬼,为了自己的修炼,不惜害了男子的性命,你说,这是恩情吗?”
他紧咬着嘴唇不说话,我继续说:“男子的生命,仅仅是妖在修炼过程中的一顿饭而已
我们一辈子要吃多少顿饭啊?你还记得每一顿饭吗?”
“你刻骨铭心的爱恋,在妖那里不过是渴了的一口茶,饿了的一顿饭而已。不是什么稀罕的。”
林多站起身,脸色铁青,他说突然感觉到天旋地转,太累了,他要去休息。
我知道我的话对他起到了作用,也就不再继续刺激他。我正准备起身回窝棚,六哥来了。
他在我的旁边坐下,说想和我说说话。
我知道他想什么,于是先发制人:“六哥,如果你也跟他们一样,觉得是我们在偷食物,那你就太肤浅了。”
他连连说不是的不是的。这些谣言不知道是谁传的,看你们每天那么多猎物,怎么会没有食物?
他说:“是这样的,有件事要麻烦你去做。”
我就知道没好事了,我叫他直接说,不用客气。
谁知道他开口说道:“溶洞那事,还是被明澈大师知道了。他非常生气,说要将你们驱逐下山。我解释了很久,说你们不是来找仙丹的,而是来找小狐狸传话的。他还是不信,说你们跟大家不是一条心,有异心的容易生变。”
“那六哥的意思是?我们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