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爷爷,您只一眼就看出了双胞胎的问题,太厉害了!麻柳湾那两个女子,您也只需要看一眼,一切就一清二楚了。”
“你这小子,一套一套的。你不要激将我!我现在年纪大了,不想出远门。而且,你说那地方不干不净,我现在有子有孙,不想再去干那些事了。”
“陈爷爷,其实我的生死都无所谓,只是那些孩子,他们还小,他们是无辜的。”激将法不行,我就打感情牌。
“年轻人,每个人你都想拯救,你以为你是救世主?观音菩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你呀,不过是路过而已。”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
“你的刀呢?你自己都是一个弱者,你凭什么拔刀相助?”
陈地仙的话,一下子就戳到我的心窝子上了。是的,我也是一个弱者,一叶在风雨飘摇中的小船。
不管我怎么哀求或者激将他,他都无动于衷,还被他戳了一刀。
我心里挺失落的,但是转念一想,人家现在年纪大了,什么都有了,功成身退,自然不会去做这些冒险的事情,于情于理,也是情有可原的。
“年轻人,我在你身上看见了我当年敢拼的样子。可惜啊,我的孙儿整天就晓得花钱。他有你一半的作为,我就放心了。”“我赠你一件法器,关键时刻有用。”他从身后的架子上取出一个漆黑的盒子,缓缓打开,从里面拿
出一面镜子。
这是一面铜镜,通体泛着古旧的光芒,让人不禁想起“小轩窗,正梳妆”“对镜贴花黄”等这些美丽的意境。
但如果说是法器,不管从正面还是从反面看,都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告诉我,这叫八卦镜,本事大着呢。妖魔鬼怪只需要一照就可以现出原形,到时候对方是人是鬼还不是一目了然的吗?
我问他,要是发现对方不是人,那又怎么办?
“逃命。”他简单粗暴地说。
“八卦镜是我的,我送给你了,它就属于你。但是它跟我太久,认主。有了新的主人后,它可能不那么听话。你要想达到和它合二为一的程度,就要养它,把它养成你的。”
“怎么养?”
“用感情养,最后达到人镜合一的境界。”
我还是不明白。
“用的感情和它沟通,用你的精血养它。”陈地仙说。接着又告诉我,月圆之夜让它晒月亮,日升之时,让它沐初阳,也就是吸天地之精华,日月之灵气。
他打了几个哈欠,站起来走了一圈,活动筋骨,我知道这是下逐客令的意思了。
虽然请不动他,我挺遗憾的,但是在他这里也得到了很多东西,人不能太贪心,一次就满是不对的。
当天晚上,我回到医院,坐在重症监护室外面长长的走廊上,这样我可以离妈妈近一点。重症室外,没有几个人走动,显得很安静
偶尔有推车进出,护士跑起来带来一阵风。
我抬头看着苍白的天花板,计划着下一步该做什么。
手机充了电之后,我迫不及待打开。
我在同学群里一冒头说话,立刻就引来很多人的惊讶之声。他们问我这段时间到底去哪里了?如果再不出现,他们就要报警了。
有的人说以为我死了,有的问我是不是被山里的女野人抢走了?还有的问我是不是在山里当了人家的上门女婿?
越说越离谱,越说越搞笑。
他们都生活得很好,有的去留学了,有的在省上,有的留在江城,每个人都有稳定的现状和美好的未来。
除了我这个倒霉鬼,他们都是岁月静好,一切都生机勃勃。我翻看着他们朋友圈,歌舞升平,灯红酒绿,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我等到气氛渲染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告诉了他们,我在深山当了代课教师。
群里顿时就炸开了锅。他们没想到曾经的学霸,居然被发配边关。
我趁机把那山窝窝里的破旧校园、还有孩子们的照片,发到了群里。
在深山里手机虽然没有信号,好在还可以拍照记录生活。拍照的时候,孩子们都很兴奋,但真正面对镜头,又非常腼腆。
他们都非常惊讶,没想到还有这么贫苦的地方,还有这么瘦弱的孩子,他们还穿着那么破旧的衣服。
“顾平生,你该不会是摆拍的吧?都什么
年代了,还有这样的地方?”
我不是哗众取宠,而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得到大家的关注。我们同学中有很多家境很好,一晚上一场酒局就是几千上万,我想拉一些赞助,让孩子们的生活更好一些。
我对他们说,这绝对不是摆拍,是活生生的现实。那里的孩子还没有操场,没有篮球足球。到了一周的末尾,连鲜菜都没有。当你们把大鱼大肉倒进垃圾桶的时候,他们正在为吃上一口热饭高兴。
人类是很容易引起共情的。特别是对于弱者,他们有一种优越感,也有一种保护欲。
我一边发孩子们的照片,一边介绍他们的情况。群里有一个暴发户康志鹏,老是喜欢在班花面前出风头,引起注意,这一次也是一样,当班花表达同情并发了一长串哭泣的表情,说我们能不能为这些孩子做些什么的时候,康志鹏首先站出来自告奋勇的地说,要资助两个孩子上学。他选的正好就是黄苗苗和黄豆豆姐弟俩。
其余几个也喜欢班花的人,自然是不会让他独占鳌头的。都纷纷出来表示要资助这些孩子,不到一会儿工夫就已经有10多个孩子被他们认定资助。
同学群里热闹纷纷,有的人为了表示说话算数,当即就用转账的方式把钱给转过来了,我赶紧收下,我知道这些家伙说不定是一时脑热,明天又说话不算数了呢。
有了开头之
后,其余人也纷纷转账,不到一会儿我就收到了几千块钱。
但是作为最活跃的一员,陈胖子一直没有出现。有同学还专门点了他的名,他也没有冒头出来。
“谢谢同学们的关爱,再过两天我就要回学校了,我将把收到的善款记录下来,把开支也公布出来。”我说道,“你的善良,将照亮孩子前进的路。”
同学们纷纷说我变了。
是啊,短短的时间里我真的变了。他们没有看见我现在沧桑落魄的样子,如果看见,还不敢相信这就是我。
陈胖子干什么去了?我猜想,他一定去过丰富多彩的夜生活了。
快天亮的时候,妹妹来了,她背了一个很大的包,包拖到屁股上,她手上捧着一个饭盒。她穿着简单的校服裤子,已经洗得泛白了。
她早起了一个小时,专门给妈妈熬了米汤,目前,她能进食米汤,她就每天起来熬好送来,再跑去学校。
“哥哥,我们已经搬家了。”她说,“搬到了离医院近的地方,方便照顾妈妈。搬东西的时候,我发现了爸爸留下的一个笔记本,里面有几张照片,我带着呢。”
她把几张照片递给我,我的长相像极了我的父亲,可惜他英年早逝。
最后一张照片是一张大合影,已经模糊不清了,每个人的面部都看不清楚,但是,照片背面的钢笔字还清晰可见:1969年9月18日,麻柳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