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绪的丧事江知序没有大办的意思,素衣和蓝应竹自是也不敢多言。
毕竟,叛徒一事已足够让他们脸上无光,若是在出言为章绪大办丧事,不得不让江知序怀疑他们有二心。
雪青虽知章绪的不好,但还有不忍将人草草埋葬,她来到江知序的院子,在院门外踌躇徘徊良久,也没进去。
最终,还是俞安看不下去,领着她进屋见了江知序。
俞安将雪青的想法一说,江知序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雪青,你可知为何素衣和蓝应竹没来找我吗?”
雪青心中忐忑难安,听闻她这样一问,怔愣片刻,摇头:“我不知其中的门道和利弊权衡,我只是不忍师父死后没有一个埋骨之地。”
江知序温柔笑着,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雪青迟疑不决,俞安拍了一下她的后背:“过去吧,和她好好聊一聊。”说完,他便离开了。
俞安走出院子,抬头看着天边的绚烂多彩的云彩,心里头松了一口气。
他时常庆幸此生能遇见江知序和明夷则,否则丛一和雪青只怕也如同他一般,一辈子都在刀尖上讨生活。
屋内,雪青站在江知序面前,低垂
着头,不敢与之对视。
江知序不由得失笑:“这么怕我?”
雪青点了点头,又慌忙摇了摇头,而后有些别扭的开口:“不是怕,就是有些发怵。”
“发怵?”江知序头一次听见有人这般形容她,“为何?”
雪青咬了一下下唇:“这府邸里的人见了你,都是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的模样,就连我大师父……也就是俞安,他对你也非常客气,就会觉得你一定很厉害。”
江知序指了一下旁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和这府邸里的人比起来,我是最不厉害的那个,他们尊敬我,无非是因为我的身份。”
她一直都很清楚,束缚住这些人的是一颗赤胆忠心,也正是因为清楚这些,她才越想快点结束这一切,放他们自由。
雪青听话的坐在江知序身边:“身份也是实力的一种。”
“你说的很对,”江知序把桌子上的杏仁酥推到她手边,“是常福斋的,很好吃。”
雪青摇了摇头,她确实爱吃,但眼下的场合并不适合。
江知序没有勉强,继续道:“素衣和蓝应竹不来与我说章绪的丧事,是因为他们知道人性多疑。”她并没有明确
告知雪青,话锋一转,“不过,今日既然是你来了,那章绪的丧事,你想怎么办便怎么办吧,顺带把素衣和蓝应竹叫上。”
听到这些,雪青高兴了,不加掩饰的露出笑容:“谢谢江姐姐。”
江知序瞧着她脸上天真单纯的笑,也跟着笑了:“去吧。”
她本就因为章绪的丧事觉得府中烦闷,恰巧太傅府派人来请她去做客,她不迟疑的应下,欣然前往。
太傅府对她向来颇为重视,特地派了轿撵来接她。
江知序未有推辞,坐下轿撵,去了太傅府。
她深知,这是许老太傅在帮她,她定然要接下这份恩情。
到了太傅府大门前,轿撵落地,管事的已小跑着过来,佝偻着身体,掀开轿帘子:“江姑娘。”
“有劳。”江知序颔首。
管事腰弯的更低:“不敢,老奴只是个下人。”
江知序停驻,提点了句:“如管事所言,你也只是太傅府的下人。”
“老奴明白了。”管事心里松了一口气。
知道江知序是西廷的清安公主后,他心中便一直惴惴不安,他叛主一事,在皇族眼中是大忌。
今日有了江知序这话,他是彻底放心了。
轿撵在太傅府大门前落下时,便有人去向许轻月禀报了,她迎了出来:“师父,你来了。”
“许姑娘。”江知序微微笑着道。
许轻月端庄姿态:“祖母在做桃花糕,说是特意做给你吃的。”
江知序受宠若惊:“怎可让老夫人如此操劳。”
“祖母闲不住,师父只需一会儿多吃几块,祖母便高兴了。”许轻月领着江知序朝书房走,“祖父在书房等着师父。”
江知序神情严肃几许,隐约猜出所为何事:“我自己过去吧。”
许轻月点头,犹豫片刻后:“师父,不论祖父做出任何决定,我都不会反悔。”
“我相信你。”
书房的门禁闭着,江知序拾阶而上,在门前站定,抬手敲了两下,屋内没有任何响动,她放下手,双手交叠,立在门前,柔声道:“老太傅,既然我敢来,便没有不敢入你这门的道理。”
“江姑娘请进。”
江知序推门而入,许老太傅坐在书案后,两人四目相对,片刻后,皆是一笑。
许老太傅愉悦道:“江姑娘,老夫早就听闻清安公主的名讳,不曾想,真人竟是我许家的恩人。”
“老太傅言重了。”
江知序没有任何邀功的意思,反倒坦诚告知当初救下许轻月的目的,“当时许姑娘身陷囹圄,我不过是难得的善心大发。在得知许姑娘的身份后,实不相瞒,确有拉拢太傅府的心思。”
她越是坦诚,许老太傅便越坚定与她合作的心思,他活了大半辈子,见过太多虚伪之人,如此坦荡的人,倒是少见。
“若老夫愿意与公主合作呢?”
“老太傅不妨先告诉我,您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她懂,许老太傅更懂。
许老太傅大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令人心情畅快。”他不动如山,苍老的眼中是清澈的目光,“我要你保我许氏一门富贵三代。”
“仅此而已?”
“很简单?”
“不难。”
许老太傅不由得仔细打量起她:“老夫的意思不仅是富贵这般简单。”
江知序依旧成竹在胸:“我知道老太傅的意思,我不仅可以保许氏一门富贵三代,还可让许氏一门成为皇亲国戚。”
许老太傅只需略一沉思,便晓得她要做什么:“轻月答应你了?”
“许姑娘本就是人中龙凤,何必拘泥于市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