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楚心头迟疑了一下,因为在他的心里,也是同意徐军师的说法的。
可是他才刚这么提起太子大行之事,皇甫浩博竟然就提出要屠城。虽然表面之上,这是一种悲戚的表现。可是燕子楚的心里却知道,皇甫浩博之所以这样做,更多的,只不过是想要表达他的杀伐果断。因为如果他这么做了,那么等到回京之日,便是他威名大震之时。
然而皇甫浩博的这个决策,也让燕子楚的心里开始有了些迟疑。一时之间,他也不免在心中暗道,他到底应不应该把皇上颁布出来的那道圣谕给说出来?
以他对皇甫浩博的了解,着实有点担心,如果他真的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的话,皇甫浩博有可能还会做出比这件事情更加疯狂的事。
然而,他心里还知道,如果他选择隐瞒这件事情的话,则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武王爷向来都是以铁捥强权称箸天下的,而这一点,燕子楚本就毫不怀疑。
思来想去,燕子楚还是决定就在这个时候实话实说的好。因为如果这个时候说出来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制止皇甫浩博眼前的疯狂,虽然这种希望十分渺茫,可是相对来说还是更加保稳一些。
想到这里,燕子楚突然从地上站起身来,然后快速来到皇甫浩博的跟前,道:“王爷且慢!微臣还有话要讲。”
皇甫浩博脸色一沉:“子楚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个时候,你也要学他们一样,来做这种无谓的劝阻吗?”
燕子楚连忙冲他抱拳道:“王爷您误会微臣了,微臣这个时候,的确还有些话,想要对王爷您单独说。若是王爷您听了微臣的话之后,还要再作出这等决定,则微臣决不再多言半句。”
皇甫浩博望着他眯了一下眼睛,心头却是十分屑。暗道燕子楚啊,燕子楚,枉你跟在本王身边这么久,竟然还对本王玩一这招把戏。难道你真的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是想要在背地里对本王进行劝谏吗?可是本王此意已决,你又何必又要多此一举?
不过在众目睽睽之下,皇甫浩博相信其他将领的心中定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如果他不给燕子楚这么一个机会的话,势必又会在大家的面前落得一个刚愎自用的名声。所以此时,他决定,就给燕子楚一个机会又能如何?
想到这里,皇甫浩博也不由冲着燕子楚一招手道:“既然如此,子楚卿你便随本王到前面去一下吧。”
众将听了,心头也不免都松了一口气。暗自幸好还有这个燕子楚,否则的话,这岚沙堡满城的百姓,岂不是要平白遭殃?若是那样的话,他们这些保家卫国的将士,岂非成了惨无人道刽子手?
只是也不知道,这位燕子楚的话,武王爷他到底能否听得进去而已。此时此刻,大家也唯有在心头暗自祈祷,希望这位武王府上的家臣,真的能够劝得动他的主子就好了。
且说燕子楚跟在皇甫浩博的身后,两个人越过城门,走到一条背街的巷子里之后,方才又停下脚步。
因为此时岚沙堡已经被凌军给攻破了,此时正有大批的凌军开入城中,所以皇甫浩博才会如此大胆,带着燕子楚入城相谈。而此时燕子楚看着满街的凌军,心头倒也一样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所以便随着皇甫浩博一起去了。
站定脚步之后,皇甫浩博望着燕子楚冷然一笑:“你到底还有什么话,是想要对本王说的?”
不想燕子楚听他这么一问,竟然又扑通一下在他的身前跪倒了下来:“王爷,大事不好了!”
皇甫浩博闻言心头一惊,“这么说,你不是因为屠城的事情而来劝谏本王的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又到底是什么事情,竟然让你如此慌乱?难道说太子身故之后,朝中另有什么其它的变故不成?”
燕子楚闻言抬头看皇甫浩博一眼,突然伸手入怀,从中掏出一张折叠完好的通告,然后双手捧着奉送到皇甫浩博的手上:“王爷看了这个,就什么都明白了。”
皇甫浩博心头纳闷道:“这个不就是一张公告吗?上面又写了一些什么东西?”如此说着,他已然将公告打开。
却在一眼看去之后,脸色突然间刷白一片,“这、这怎么可能?”
燕子楚匍匐于地,“微臣惶恐!可是还请王爷能够息怒,因为这件事情,的确是真的。”
皇甫浩博惊声低头,“确有其事?你说确有其事?皇甫昊天,他竟然成了太子?他竟然还要……还要……娶箫璃?”此时此刻在皇甫浩博的脸上,只剩下满面的不可至信,而在他的心里,却只感觉到一阵血气上涌。
一时难奈之际,只见他陡然捂上心口,只因为在那片三寸不到的地方,此时正传来一阵阵绞痛,痛到他的面色苍白,痛到他再也忍受不住,双眼血色上涌,张开口“哇”的一声,直喷出一口热气奔腾的鲜血。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啊!”燕子楚一路之上,可谓想过百种皇甫浩博听闻此事的反应,可是真正到了让他面对的这一时刻,他还是一下子就乱了方寸。
然而,还不等他爬起来去扶皇甫浩博,却见他突然向后一退,然后抬起手来,用力地将嘴角血迹擦去,“你,快点将实情说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虽说燕子楚并不是第一次见到皇甫浩博这种神情,可是每次见到他这个样子,都会让燕子楚的心头凛然不已。
只见此时的武王爷皇甫浩博,一张面孔如生铁铸就,陡然间便已经阴寒到了极点。
望着皇甫浩博此时的样子,即便是燕子楚,也不免噤若寒蝉,只见他连忙颤抖着匍匐于地,回道:“回王爷,这件事情是这样子的……”
经过燕子楚的一番细述,皇甫浩博的脸色也不由由青转白,由白转红,再由红转至铁青。到了最后,只见他突然将双手一合,那一张偌大的公告被他突然收入手掌心中,揉碎之后又陡然运力,顷刻之间,便将那沾染了他鲜血的纸张化为了粉尘。
“哈哈哈,父皇,你果真是好狠的心……还有你,皇甫昊天!你果然是用心良苦啊……哈哈哈,哈哈哈……”只见此时的武王爷,早已经是睚眦欲裂,特别是提起皇甫昊天的时候,只恨得是咬牙切齿,恨不能此刻就赶回京中去,将皇甫昊天一剑剌死在自已的身前脚下。
望着此等情形,燕子楚的心中也越发地生出了一丝凛然之情。可是此时,他还是极力将自己的心神牢牢压制了下来。只因为此时此刻,他已然感觉到了,在皇甫浩博的心头,怕是已经愤怒到了极点。而同样的,在这种时候,却正是可以让他抓住时机趁势相劝的时候。
一时之间,燕子楚不免冲着皇甫浩博叩首道::“王爷!事以至此,再去愤恨已是枉然。唯有尽快想办法补求,才是正事啊!”
皇甫浩博再次低头望他,双目之中已经布满了血丝,只听他嘶声问道:“以你此言,本王此翻,到底要如何去做才是?”
燕子楚闻言回到:“以臣之见,自然是火速回京的好!”
不想皇甫浩博一听这话,却突然又森然冷笑了起来:“哼!你说的倒是好听,然而事到如今,此事早已经木已成舟,即便是本王这个时候再赶回去,又还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吗?”
燕子楚心头一沉,却还是回他道:“可是王爷,如今我们早一点儿回去做准备,总比一切成了定局,要好的多吧?”
“定局?”不想皇甫浩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也不免显得更加好笑了些,:“你竟然说定局?难道你真的以为,这件事情这么简单就能够成为定局吗?哈哈哈,这简直就是笑话!”
燕子楚听到这里,一颗心也越发地沉了下去。
良久之后,他方又开口问皇甫浩博道:“那以王爷之意,此事到底要做何打算才好呢?”
皇甫浩博再次抬手抚上胸口,在哪里,他只感觉到血气还在不断翻涌。然而此时,他还是很好地就控制住了自己的心神。
要知道,无论如何,他都是皇甫浩博!皇甫浩博是大凌朝的铁腕武王爷,向来都是强势的代言人。所以,即便是眼下的这种情况,他皇甫浩博,也是绝对不会轻易就认输的!当然,如果他不想认输,那就绝对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倒下去!
随着缓缓闭上的眼睛,皇甫浩博慢慢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将胸中的那一口污浊之气悉数吐尽。直到一颗心渐渐趋于平静,他才又在心头暗自发誓——
好你一个皇甫昊天,居然趁着这种时候夺我大权,霸我至爱!
你够狠,也够阴!
不过,今时今日,这等深仇大恨,本王就此和你记下了!
你,一定要好好的在京中等着我!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本王定然与你势不两立!
想到这里,皇甫浩博也不由突然张开了眼睛,“好,子楚,本王今日就依你之言,本王要提前班师回朝!”
咋然闻听此言,燕子楚心头也是一喜,不由俯身叩道:“王爷圣明!王爷圣明啊!”
皇甫浩博闻言却是冲他将手一摆,“你起来吧!回头,你随着本王去把这里的事情向箫君珂交待一下,之后,咱们就火速回京。”
“微臣遵命!”燕子楚听闻此言,连忙从地上爬将起来,然而方才一起身,便突然听闻头顶一阵风声压顶而来,随着“嗡”的一声响起,他便陡然感觉头顶一重,既而眼前一黑:“嘭——扑通!”
而此时,皇甫浩博则刚想转身,却被眼前的这一幕震得突然怔在了当场。
“子楚卿!子楚卿!你你你,这这这……”望着眼前一块巨石,以及巨石下的一滩血迹,皇甫浩博心头又是一阵血气上涌——
“谁?到底是谁——冯南!莫北!你们两个,还不快点儿给本王滚出来!”
随着皇甫浩博话音一落,冯南,莫北先是在石巷里飞身掠上一座房子的窗口,紧接着两个人便拖了一个人飞身纵回到皇甫浩博的身前,三个人一起跪倒在地:“王爷!属下该死!”
皇甫浩博低头看一眼被冯南莫北死死制于脚下的镜国少年,眼眸里陡然蕴起一股血色光芒:“本王本欲饶恕你们一命!却不想,你们这些贱民,竟然非要找死!既然如此,本王干脆就成全尔等好了!”
说到这里,只见皇甫浩博冷声吩咐冯南莫北道:“去,先把他们一家人全部抓起来,然后让他们一家人看着本王麾下铁骑血洗这岚沙堡。最后,本王要让他,眼睁睁看着他的家人,也全部死在他的面前。”
说到这里,皇甫浩博更是用手将他一指:“本王要让他——成为这岚沙堡里唯一活着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