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到这所疯人院以前,埃米尔隶属于某空降突击军团。
空降突击军团,顾名思义,就是乘坐运输机并通过空降的方法,穿插在敌人后方的重要地区,在现代战争中作用极大。
通俗来说就是伞兵,不过更准确一点,是精锐伞兵。
有句老话,叫“伞兵天生就是要被包围的”。
但那一年包围埃米尔的,是一群学生……
一年前,四月末的海州,战火涂炭。
海州,一面环海,是一个外貌有些奇葩的城市——从地图上看,它就像一把倒着的手枪。
埃米尔很清楚现在正在做什么:无论是装甲车外一层接一层扑面而来的热浪,还是手里压满子弹的自动步枪,亦或是周围和自己一样坐在车里荷枪实弹的小绿人士兵,无不透露着自己即将接近战场这一事实。
他们的任务,是攻占在叛军的最后一个实控据点,不过在那之前要穿过这一段时不时有小规模叛军滋扰的街区地段,前往居州另一边的军用机场。
就在三天前,叛乱地区的首领被武装部特种部队所擒获,一时间叛军悉数投降。
不过这些投降的人并不包括埃米尔等人即将清剿的这一批负隅顽抗的敌人。
趁着车队还未完全驶离己方控制区,坐在前排副驾驶的队长又一次拿起了对讲机,例行检测无误后顺便申请了远距离火力压制。
紧接着,从车队后方一秒一响的波动与呼啸就盖过了车辆的引擎声。
数十道橙红色的光束拖着黑色的浓烟从车队上方掠过,划过一道丝滑的曲线后落在了远处炸成废墟的建筑群里。
这是近程火箭弹“风信子”的火力打击,确实是个壮观的景象——尤其是当你也身临其境时。
等到后方火箭炮的咆哮稍止,呈一条直线行驶的六辆军车也进入了预先设定的缓冲区。
己方控制的关卡在埃米尔的视野里远去消失,一旁左侧早就关门的商铺前,一辆炮塔被掀翻的坦克仍然着着火,连外侧的履带也脱落了大部分。
残破不全的驾驶室外装甲上喷着大写字母“V”的白色油漆。
这是我军的坦克!埃米尔很快就确认了,下一秒便若有所思地寻找着它的车组成员。
不过直到坦克残骸被行进的车队甩在后面、以至于完全看不见,埃米尔也只能认清半截挂在坦克顶口的驾驶员,他戴着的深绿色头盔,战术目镜与减震耳机都诠释着这生前是位严谨慎重的车长,只是现在牺牲在了胜利的前夜。
很快,随着车队的前进,这样的景象越来越多,不少装甲车、来不及处理的尸体、肢体散落堆砌在街道上。
当埃米尔感觉到自己所乘的载具从一块人体组织上碾过去后,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顿时从胃里生出一阵恶心。
车队在路口右转,远处的海滩响起了重武器的开火声,硝烟味愈发浓烈。
只是最后,车队并没有按照原定计划到达目的地。
大概过了几分钟,最前面的一辆装甲车减速并停了下来,数秒后,整个车队的六辆车都停了下来。
急刹车的颠簸让双眼原有些迷离的埃米尔猛地清醒了过来,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随后就看见队长正拿着对讲机说着什么。
“嗯……”埃米尔低下头,试图通过闭目养神的方式缓解些许头晕。
“空军总部侦查报告,”队长将对讲机放回胸前的弹挂后转头对后面车厢里的士兵说道:
“最新消息,我们这条街道末端路口有一架S-17战机坠毁,现在改为步行进入战场——奈布副队……”
在宣布这个一听就不安全的新任务后,他话锋一转,叫了一个人名。
那个叫奈布的队长正坐在陆之的斜对角擦枪,他放下方巾抬起手,“我在。”
“你和司机——还有其他几辆车的留守人员在原地保护车队顺便负责前线伤员的后送。
“了解!”奈布则仍然是那一副怕生的表情,整个过程连头也没有抬。
“还有,守车队的人记得在周围找点高处看着,别让叛军渗透部队给偷袭了。”
队长发布完新的作战任务后,和其他几辆车一样,装甲车的后挡板被推开,“小绿人”们开始一个接一个地从车上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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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末的滨海城市海州依旧处于冬天的尾巴上,加之其在极寒地区附近的地理位置,所以时不时刮过一阵令人瑟缩的风。
有点冷……埃米尔拢了拢防弹衣里衬衫的领口,另一只手则无聊的来回把玩着枪握把上的保险。
虽然枪炮声仿佛就是从相邻的街道上传来的,但三十余人的队伍整体还是较为悠闲。除了队长紧张兮兮地扫视着周围房区,其余人有的连枪都还没拉栓。
或许在他们看来,自己所处的不过是最基础的军事演练的翻版——事实也很容易让人这么想:叛军的所有海军编制已经被全部摧毁,己方空军也夺取了所有战场的制空权,甚至敌人的首领都已经毙业了,一些准备负隅顽抗的残兵能有什么威胁。
所以,包括那时候的埃米尔在内的大多数人都确定,这将是一场没有什么危险和伤亡的作战任务。
不过想象和现实的差距往往是巨大的。没过多久,一枚飞弹从侧面的一幢高楼废墟里打来,顷刻间落在队伍前沿炸开。
爆炸将两名最前面的士兵瞬间撕碎,埃米尔只看见前方迸出大片血雾,还没等回过神来周围的楼栋间便纷纷响起了枪声。
“原地反击!”队长率先用步枪的下挂榴弹朝一个正在间歇性闪烁着火光的窗口打去,“轰”的一声,那间房间顿时被炸的粉碎。
埃米尔等人也立刻手忙脚乱地展开了反击,有的慌乱地拉动着枪栓、有的抬起枪往高处扫射。
不过被袭击的他们很快便处于下风,短时间里就有六七名士兵倒在地上,还有几个没有立即断气的捂着伤口抽搐。
埃米尔是幸运的,在飞弹落地时他就下意识地往右侧的房屋内躲去,并在高处的敌人开火前退到了室内。
室外的队长很快就意识到原地反击是个错误的命令,他在一辆报废轿车后重新装填了一枚榴弹,随后背靠着汽车再次大喊道:“全体分散,各自进入房区隐蔽!”
剩下的人迅速分散开来,一边继续保持射击一边往就近的楼屋里转移;很快,巷战便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