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病院一楼吧,有人安排的,记住,别去千万地下一楼便好。”
言罢,院长就表现出一副极其慵懒的姿态,像是要准备休息一样。
虽然埃米尔还想问具体位置,但看她这样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点头“嗯”了一声后,就转身按上来时的原路准备离开别墅。
古朴的别墅,隐约还能听见那种老式钟表的摆动声,但同样也是那样的遥远飘渺。
——如浓雾笼罩般的岛屿,一切似乎都是模糊的。
……
实际上,这个疯人院和埃米尔的刻板印象完全不一样。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和睦”。
病人没有束缚,护士没有暴力,如果不是少部分病人有些荒唐的举动,很难想象这是治疗精神病人的地方。
埃米尔一边朝病院走着,周围的病人与护士也变得越来越多,有老有少,各种症状也都有,看起来,这里是个综合性的精神病院。
从别墅径直走到病院,需要穿过一块绿地,绿地上有不少帮助精神病人康复与缓解发病的器材,但都不带有任何的暴力性与强制性。
许多病人与护士就在这块绿地上,虽然有的病人会做出一些堪称“抽象”的举动,但整体都是一片平和的景象。
他们都是成双结对的,有的人在看到埃米尔走过来之后还热情地同他打招呼。
只是唯一感到有些奇怪的,这段是明明看上去不长的距离,埃米尔却走了将近十分钟才到病院门口
——或许是这一路上光顾着和病患与同僚打招呼了吧,埃米尔想。
疯人院一共有七层,每一层都目测至少超过五米高度。
埃米尔在门口驻足停留了一会儿,明明病院内外都是一片祥和的景象,但总能感到一种莫名的违和。
走进病院,不远处一楼大厅前台里,像是知道埃米尔会现在进来一样,一个男孩满脸笑意地朝埃米尔走了过来。
他看上去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比埃米尔小一点,发型则剪了个看上去很温柔的偏分碎盖,属于是比较好认的外貌特征。
不过看到他的第一眼,也许是他有些腼腆的动作,亦或是他发型下清秀的面容,总之,埃米尔产生了种“这人好中性”的错觉。
男孩走到埃米尔面前,“你就是埃米尔,对吧!”
语气比较轻,但能听出他很高兴。
埃米尔心说怎么都知道自己叫什么,然后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你接替那个死胖子的位置,嘿嘿,我叫卢卡,跟我来吧!”
“死胖子?”埃米尔反问了一句,但卢卡并没有做解释的意思,一副跃跃欲试要带埃米尔去什么地方的样子。
可能是这个“死胖子”离职之后我就来了吧,埃米尔想。
两人从人流较多的病房与康复室中间穿过,埃米尔惊讶于这些病院内部的病人和护士同样相处的很和谐,没有半点医闹或者是殴打病人的情况发生。
和谐到……有点怪的地步了。
“你们医院病患关系真好。”埃米尔说道,像是在感叹,也像是在同他搭话。
“是吧,”他有些得意地说,“这可是“白沙疯人院”能长期开下去的基础呢!”
很快,他将埃米尔带到了周围没什么人的的一间房间前。
埃米尔抬头看了眼这个房间的招牌,随后像被开了个玩笑一样看向卢卡。
“疯人院的……解剖室?”
但卢卡却一脸认真的望着埃米尔,那眼神仿佛在告诉埃米尔:“嗯嗯,就是这里!”
“我记得,我应聘的应该不是法医吧。”一时间,埃米尔有点怀疑院长到底给自己安排了一个什么职业。
“对呀,不是看守嘛!”他说。
“看守解刨室?”
“你误会啦,是疯人院一楼的东区,这里没什么病人,主要是各种医疗器械,我带你来解刨室是这里空的座椅会比较多,你如果累了可以在这里休息。”
他给了一个有些离谱但还算合理的解释。
“这样啊……”埃米尔喃喃自语着。
“那你现在这附近转转吧,如果有事的话可以来东区第一间杂货间找我。”卢卡说。
“好。”
等到卢卡走远,埃米尔伸手握住了解剖室的门把手。
精神病院里的解刨室,我还是第一次见,不过精神病院要解刨室干什么。埃米尔一边想一边压下了门把手,门发出“嘎吱”的声音后就打开了。
这个解刨室和埃米尔记忆中的解刨室没什么区别,最多不过是面积小了一点,像手术台,工具台之类的解刨设施都有。
但埃米尔很快就发现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手术台上,躺着有一个身着病号服的人!
精神病院的解剖室的的手术台上躺着一个人。
埃米尔在一瞬间就警惕了起来。
他是活的还是死的,是被迫还是自愿的,在我面前出现这个是刻意为之还是本来就有……
一下子,一大堆问题在埃米尔脑海里迅速闪过。
但很快,埃米尔的右手下意识摸到了腰间左轮手枪的枪柄,刹那间,因为警惕而提起来的心被放下去了一大截。
“呼……”埃米尔深吸了一口气,一边拔出手枪一边走到手术台前。
在病号服的旁边弯腰俯身,埃米尔屏息凝神,一段时间后,确实感受不到她的任何呼吸——她应该已经死了。在伸出手摸了摸脉搏后,埃米尔确定了这个事实。
从尸体腐烂程度来看,最多不超过一天。
那就是说,24小时里这个解刨室还被使用过。
解剖室里很静,埃米尔站起身开始研究这解刨室的布局。
刚刚那个叫卢卡的男孩说的没错,手术台的另一边确实有不少单人沙发与躺椅,虽然这些东西放在这种地方不太合理,但真到了要休息的时候,完全可以搬一个躺椅到外面绿地上小憩一会儿。
埃米尔想着,再次将目光放在了手术台上的尸体上面。
但那具尸体,原先仰面朝上脑袋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转了45度,此时正直勾勾地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对着埃米尔这边!
埃米尔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在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之后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埃米尔也许当场说一句脏话,但惊恐已经在一瞬间占据了他的大脑。
但可能是遇到危险情况的应激反应影响,在埃米尔大脑还沉浸在“尸体转头看向自己”这一恐怖的事实中时,他的右手已经快速地抬枪并扣动了扳机。
一连四枪,子弹全部打在了尸体身上:一枪打中脖颈,一枪打中肩部,还有两枪打穿了她的头部。
由于埃米尔的左轮手枪是口径最大的那一类,所以这具诡异转头的尸体一瞬间就被轰掉了半个脑袋。
埃米尔还没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另一边的门就被打开了。
埃米尔下意识地将枪对准了门口。
但幸好应激反应没有使埃米尔将弹匣中剩下的两发子弹打出,因为推门而入的人正是刚刚离开的卢卡。
见进来的是个活人,埃米尔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然后收起了枪,准备同他叙述刚刚几十秒里发生的离奇事情。
不过卢卡进门后却没有看向埃米尔,而是看向了手术台下方的位置。
埃米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结果血都差点凉了
——手术台下面,一位身穿病号服的女病人俨然倒在了血泊当中,而她的脑袋,只剩下了半个!
再看向手术台,那上面空无一物!
“我杀了她?!”埃米尔表现出极度错愕的神情望向卢卡。
——明明在几秒前,眼前倒在血泊中的病号服还是个在手术台上面目狰狞的尸体。
不过卢卡仿佛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从刚进来就保持着一副平静的表情。
他没有直接回答埃米尔,而是走到了被埃米尔打穿脑袋的尸体前并蹲下。
片刻,他竟然伸出手去探了探尸体的鼻息!
先不说这具尸体的头部,脑浆血液肉体混杂在一起能有多恶心,单是他去探一个脑袋被打掉一半的人的鼻息就不太合理。
“你杀过人么?”
突然,在埃米尔还没从刚刚这一系列“不合理”中脱离出来时,卢卡冷冷地问了一句,随后转头看向了埃米尔。
这是一种凛冽的眼神,带着让人不容反驳的威严。
埃米尔迟疑了,过了好久才吞吞吐吐地开了口,
没有任何掩饰,直接说出了一直埋藏在心底的事实:
“或许吧,不过那时候,我并不知道那个人是否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