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拉在攻入王都后的第一个目标当然是教廷,不仅仅因为另外三方正在抱团而教廷是个孤立无援的软柿子,还因为她被阿尔薇特释放出来的情报误导将教廷视为了王都解放作战中最大的不稳定要素,这种天知道有多大破坏力的定时炸弹不趁早给它拆了难道还留着听响儿?
所以在拿下城墙后的第二天,伊莎贝拉就重新划定了联军的作战方向——二十万不适合打巷战的骑兵和弱兵继续包围城市另外三面免得有人逃离,十万重装步兵防守主力部队侧翼震慑另外三方的行动,其余四十万大军倾巢而出包围圣城穷追猛打,势要将曙光教廷这个寄生在狮鹫王国身上七百多年的毒瘤给一举摘除!
看着圣城之外茫茫多的联军部队正在有条不紊地朝自己这边假设长枪短炮,教廷方面从主教到普通信徒人都是麻的。
曙光教廷这帮人虽然思想守旧反动,对科技进步却是从来没放松过关注,曙光教义中虽说没有太多鼓励教徒创新发展的教诲,但也并不排斥科学进步。对于这些在很多老保守派眼中属于“奇技淫巧”的新玩意儿教廷方面的态度向来都是能用就拿来用,对方要是不给用,那就抢来用!
要不然教廷也不会搞出囚禁其他教派的神眷者组建裁决廷给自家干黑活的骚操作,只能说曙光信仰在他们的女神陷入疯狂之前是个相当开明包容的宗教信仰,可惜随着信仰根源的腐化作为枝叶的教廷也不可避免地走上了歪路。
如今困守在圣城中的人们都知道,就靠自己和脚下这座已经落后于潮流的城墙是不可能拦住联军冲进来大开杀戒的,就冲伊莎贝拉在约维克刚刚掌权时的那股子狠辣,几乎在这位大小姐的崛起之路上当了一路反派角色的曙光教廷必然会被灭杀殆尽。
怕不是城破之日,他们这些曙光信徒的尸体会挂满法班缇娜城所有的路灯和树木,光是想想那样的场景就让人不寒而栗!
正因为清楚自己遭过的孽明白自己逃脱不开那个下场,教廷才在明知大难临头时依然未出现叛逃的个人,那些平日里在城中耀武扬威的护教军浑身颤抖着站上城墙看着人都快尿了,手上却依然牢牢攥着抵抗的武器。
也不知道是从谁那里开始的,城墙上的护教军中一遍又一遍地念起了曙光的祷告词,最开始这些祷词还有些颠倒混乱,然后很快就在司法主教的带领下变得整齐划一起来。
“主啊,我在您的面前祷告。我是您忠实的仆人,我荣幸背负神圣的使命。荣耀让我勇敢,没有畏惧,不会退缩,我等会将您的光芒带到每个地方。”
“请赐我以面对邪恶的勇气,赐予我战胜黑暗的力量,让我能得幸击败您的敌人!”
“主将亲自引领我,因我在成就主的旨意,我等是以生命效力于主的徒众,我等的罪将由主来赦免。在凡世,我们是愚昧无光的罪人,在神国,我们将永享光明与喜乐!”
声声祷告一浪高过一浪,畏缩的情绪开始逐渐消退,然后被狂热所替代。
你可以说此刻站在圣城之中的人们中有许多十恶不赦之徒,也可以评判这些人死不足惜,即便偶尔人性的贪婪会让他们遗忘来自于神明的教诲,可在他们的灵魂深处还是始终保持着对神明的敬畏与爱戴。
不知是不是高居神国的曙光听到了圣城里回响着那震耳欲聋的祷告之声,原本阴沉沉的天气陡然变得明亮起来,战场上的交战双方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天空,只见灰蒙蒙的云层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规整的大洞,范围好像刚巧可以笼罩整座圣城。
“那白莲婊把目光投过来了,我能感觉得到。”作为从曙光手下多次逃脱的苦主之一,老狼对曙光的视线非常敏感。
“祂那帮不肖徒子徒孙的老巢都快被我给掀了,莫说是个疯子就是个傻子也该来看看。”伊莎贝拉倒是没因为曙光有直接介入战场的迹象感到慌张,她早就猜到那个疯神不会老实吃下这口血亏,自己也有后招在等着呢。
“嘿,曙光也有今天!”回想起自己在阳光海岸爽得好好的突然就被曙光和海神联手闯进家里一通暴揍还丢了绝大部分领地,老狼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报仇雪恨的痛快。
海神的老窝子守墓人群岛已经被伊莎贝拉给掀了,曙光的老窝子法班缇娜圣城也快了,就该让祂们也都体验一下自己当年遭受的痛苦,老狼恨恨地想到。
“主在注视着我们!在主的目光之下我们必将战胜邪恶!”而在圣城之内,这如同神迹般的奇特天气则是给还心怀忐忑的曙光信徒狠狠地打了一剂强心针。
尤其是带领众人祈祷的司法主教,自从他兢兢业业从一介伯爵领的小神官爬到现在这个位置,曙光女神就再也没在祈祷中给过他回应了,这让他一度觉得是不是自己的堕落使他被曙光所抛弃,然而等待许久的神罚没有到来,身上的神力也没有被收走。
于是他开始变得残暴、贪婪、肆无忌惮,这些亵渎荒唐的行径未必没有试探女神的意思又像是某种破罐破摔,直到今天,直到现在这个曙光信仰已经处于危急存亡的时刻,他感到自己再次得到了女神给予的回应!
这就足够了!为此而死他都值了!
在司法主教的疯狂煽动下,教徒们的宗教狂热愈发炽烈,几乎每个人都生出了自己正在被女神所注视,自己将是今日的主角和英雄的错觉。
城下的联军在所谓神迹面前多少有点慌乱,好在率领这些人的将军和士官大多是在奥特兰提见过大场面的,曙光女神跟自然母神在天地之间神迹对轰的场景他们都见过,区区云开雾散又算个什么呢?
“传我命令,开炮。”作为这些人的领袖伊莎贝拉就更平静了,她在两个世界都见过陷入宗教狂热的城市,更清楚怎么让这群自己把自己洗脑的傻子从幻想中清醒过来。
“传总帅令,开炮!”旁边的施耐德立即拿起了铁皮大喇叭,使出吃奶的力气喊道。
“总帅令,调整诸元准备装弹!”
“三、二、一,放!”
“轰隆隆!”
震天撼地的轰鸣压过了城墙上的欢呼,弹头的啸叫划破主观意志的假面揭露出人们自欺欺人下的真实情绪。只要你还是个凡人,恐惧就不会在你的大脑中被删除,它是刻在人类基因根目录上的求生意志,一种生物只有懂得恐惧才能在面对蕴含无数恐怖的大自然中尽量长久地存活下来。
钢铁与炸药淹没了喧嚣的城墙,飞溅的碎石和身体零件在告诉所有目击者什么才是真理。
“大小姐,城头的防御已经被炮兵阵地基本瓦解,这帮人也太菜了点,面对火炮还站那么密实是自己找死吗?”放下用来观测战果的望远镜,施耐德的脸上写满了鄙视。
“因为那些所谓的护教军本来就是教廷军队里面的炮灰,你没在城墙上看见那些盔明甲亮的圣骑士吧?”伊莎贝拉漠然瞥了他一眼,这老小子怕不是胜仗打多了有些得意忘形了。
“额……”施耐德嘴角一抽,他刚才好像、大概、也许,还真没看见城墙上有圣骑士团的人,那帮穿着骚包好像生怕别人会注意不到自己的家伙以他的眼神是不会看漏的。
“教廷不是不知道火炮的威力,他们只是在用护教军当诱饵,想跟我们来一场扬长避短的巷战肉搏。”伊莎贝拉心说不愧都是搞宗教的,两个世界的神棍这不把信徒的命当命的做派简直一模一样。
“那……我们怎么办?”想想要跟那群铁罐头一样的圣骑士近战肉搏,饶是身经百战的施耐德心里头也有些发虚。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伊莎贝拉轻叹口气,“打仗哪儿有不死人的?我们已经在尽量避免无谓的牺牲了。”
“是,我明白了!”施耐德闻言呆了呆,忽地露出了自嘲的表情。
是啊,打仗哪儿有不死人的,自己怕不是在大小姐身边待久了被宠坏了,才觉得理所当然的伤亡都可以被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