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城内逃兵越来越多,慕巴萨港的恐慌情绪对于围城部队而言早就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新闻,甚至有那些失势酋长的亲信化妆成士兵自城墙逃离要和沃尔夫“共商大计”。说实话沃尔夫挺看不上这些随风摆的墙头草,如果他们真有自己说的那般大义凛然,当初海上民族进攻慕巴萨的时候他们为何不反抗?
慕巴萨港的沦陷已经成了攻守双方都默认的既成事实,唯一的区别只在这个现实会发生在今天还是明天而已,攻城部队那边现在连炸药包都懒得往城墙上面扔了,只有后方送来的工程师学员用成本低廉的石弹和泥球不断积累着作战经验,城墙上的守军更是消极到了沃尔夫怀疑他现在带人冲一次就能把它给拿下的地步。
不过沃尔夫没有着急攻下这座城市,已经将心中的轻狂彻底沉淀的他如今正图谋着更宏大的目标——他要把停靠在港口内的海上民族舰队也给一并拿下!
海上民族的贪婪与凶狠几乎成了阳光海岸原住民的共识,城内城外所有人都不认为那帮家伙会将慕巴萨港内囤积了足足供这座城市食用两年的海量粮食就这么移交给国防军,最有可能的情况是他们会把能装走的粮食都倒腾到船上,然后在撤退之前将剩下的粮食与粮仓一起放把大火烧光,留给国防军和联合酋长国一个遍地饿殍的烂摊子。
如果海上民族真的这么做了,原则上讲责任绝对不在沃尔夫和国防军身上,谁让国防军压根就没有成建制的海军存在呢?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何况他沃尔夫跟大陆其他国家的军事统帅比起来顶多算个刚刚学会怎么做饭的黄毛丫头罢了。
但沃尔夫是谁啊?山林之主亲自出面认证的“转生白狼”和“狼王之子”!哪怕他并不怎么在乎后方酋长议会对自己的评价也不太关心慕巴萨港原住民的死活,单纯是出于自身的骄傲他也不愿意接受这个惨胜的结果。
错误犯下过一次就够了,在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加以纠正之后,沃尔夫接下来要做的是力求完美。
于是沃尔夫召集了部队中所有的高级军官和圣战军顾问,准备集合大家的智慧商讨怎么能在攻下城市的同时将港口里的舰队也给留在慕巴萨,哪怕不能把这支舰队完好俘虏变成国防军旗下的第一支海军,至少能让他们连人带船一起葬身海底,而不是在给阳光海岸造成了如此深重的苦难之后直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过几个月又开始肆虐海岸。
“这……恐怕不太现实。”然而想法总是丰满的,现实却依然骨感,要隔着城墙把一支早就做好开润准备的舰队给留在港口里面谈何容易,他们又没有约维克海军舰队的大炮可以提供远距离支援。
“难道就一丝可行性都不存在?”见所有人都是一脸“你说你妈呢”的微妙表情,沃尔夫心中很不满意,一支军队的高官如果没有做到尽善尽美的野心,他们的成就也就那样了。
“总司令阁下确定必须要这么做?”沉默许久之后圣战军的一位顾问开了口,“哪怕这么做可能会造成无谓的伤亡?”
“是的,哪怕只有一点成功的可能性我也要这么做。”沃尔夫神态坚定地点头,“如今胜利早已经握在我们手中,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让这场胜利变得更加辉煌。”
“那我倒是有个建议。”顾问见沃尔夫不像是随便说说,索性提了个只在理论上可行的办法,“我们得把人送进城里跟那些正在图谋反叛的原住民取得联系,然后告知那些失去权力的酋长和长老让他们煽动原住民为我们办事,只有他们配合我们将舰队拿下,联合酋长国才同意恢复他们的权力。”
“用权力当要挟条件?”沃尔夫眉头一挑。
“总司令阁下,权力的滋味儿就跟黑玉膏一样,尝试过之后就再也戒不掉了。”那位看着就见多识广的顾问露出个讽刺的笑容,“哪怕这么做会让城里的原住民损失惨重,那些酋长老爷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掉他们。”
“好,这个主意可以一试。”沉默片刻后沃尔夫点点头,“可是我们要怎么把人送进城去?”
“也许可以让擅长游泳的人走海路进去?”穆哈贝突然开口,“海上民族能通过海洋突袭我们,我们当然也可以走同样的渠道收拾他们,我们之前是因为觉得自己在陆地上占绝对优势才轻敌大意,换个思路他们会不会也有同样的想法?”
“嗯,有道理!”想想海上民族那副纵横四海如履平地的样子沃尔夫深以为然,“可以派人趁夜划小船潜入港口与城里的那些酋长联系,最好是潜入行动开始的时候我们在同时对城墙发动一次佯攻吸引里面的注意力。”
“可以,不错!”伴随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一个看着还算靠谱的计划很快成型,然后就是对擅长水性的士兵进行选拔和培训,同时开始筹备对城墙的佯攻。
五日后,阳光即将西沉到海平面下的傍晚,已经差不多快要习惯围城部队懒散节奏的慕巴萨港突然遭遇到了猛烈的炮火袭击,营地内为数不多的重力投石机和迫击炮以仿佛要把使用寿命全都消耗在今日的恐怖节奏开始向城墙上投弹,横飞的炸药包和照明弹将昏暗的城墙过道点亮得如同白昼一般!
“上城墙!上城墙!谁敢后退军法从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守军不得不用刀枪驱赶着不情不愿的部落战士到城墙上填线,一时间整座城市的注意力全都被聚焦到了城墙方向,压根没人注意到在不远处的海岸线有几艘用舢板来评价都显得过于奢侈的小船静悄悄地驶入海中。
“用力划水,我们只有一个小时!”率领这支潜入部队的不是别人正是国防军副司令穆哈贝,考虑到国防军中能承担联络谈判任务的聪明人实在不多,而沃尔夫作为总司令不能以身犯险,最后还是提出这个想法的穆哈贝自告奋勇接受了最危险的任务。
潜入用的船只是临时制造的独木舟,船型小底盘低在不点灯火的情况下乍看去跟海上的漂浮木没有任何区别,而且为求稳妥即便是这几艘小船穆哈贝都不打算把他们直接划入港口,而是在接近港口之后就全员弃船直接游泳潜入。
事实证明穆哈贝对海上民族的心理抓得很准,就如同国防军一度认为自己在阳光海岸这一亩三分地陆上无敌那般,在大陆西海岸从未受到过系统性挑战的海上民族也没想到过别人会从海上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所以城市港口的戒备几乎松懈到了极点。
具体有多松懈呢?当穆哈贝这帮人爬上海滩的时候运气非常不好地迎面撞上了一群喝得烂醉的舰队水手,可是这群水手完全没考虑他们是从城外潜入进来的入侵者而是把他们当成了试图游泳从海上逃离这座围城的本地渔民,然后赏了几人一顿拳脚就把他们给赶进城里面去了!
哭笑不得的穆哈贝揉了揉脸上的淤青,装出一副骂骂咧咧的样子带人钻进了城市小巷里,说起来他还得谢谢这群水手的“护送”呢,不然自己这帮人即便成功登陆也很难安全通过设置在港口和市区之间的武装哨卡,多亏有这帮水手给他们“证明身份”才算是有惊无险地通过检查。
不过海上民族会在港口与市区之间设置哨卡也说明了守军正防着心怀不轨的原住民对他们的舰队搞小动作,看来要把这支舰队给留在慕巴萨必须得从长计议,不然即使煽动起了原住民恐怕也很难将舰队给留下来。
一个小时之后,城外如潮的攻势陷入了沉寂,本以为这次会抗不下去已经打算崩撤卖溜的守军指挥官俯瞰着退下去的国防军士兵长出一口大气,不过旋即疑问在他心中油然而生,这帮蛮子刚才到底是来干啥的?
也许是觉得我们放松了警惕想偷鸡?指挥官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琢磨半天只得到这么个看似解释得通的结论,半晌都没想到其他更合理的理由,他也就这么释然了。
一群全靠北方联盟在背后指导才勉强撑起现代军队架子的蛮人能有多高明?指挥官为自己的多疑自嘲笑笑,然后便带着其他军官去城里最好的酒馆放纵宴饮舒缓压力去了,既然这座城市迟早都得落入旁人之手,自己何不及时行乐享受一天是一天呢?哪怕身在围城这里的环境也比故乡的海岛要舒服得多啊。
指挥官和他的军官们完全没有注意到,就在大街上跟他们擦肩而过的几个落魄渔民正目光迥然地盯着自己背后,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酒馆里透出的光辉中才悻悻然钻入暗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