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如此,十八岁的裴准,得知这个精神支柱,居然是伏月明时,震惊和难以接受,差点将他淹没了。
十八岁那天,正好是他得一个权威大奖的日子,他满心欢喜,一边期待着今年的生日礼物和信,一边迫不及待的,想告诉对方自己拿了好大一个奖。
谁知。
误打误撞,他在领奖后台的见到了伏月明。
伏月明和电视里看到的样子,相差很大,白发苍苍的她,穿了一身很素的旗袍,和他的导师站在一起。
裴准立马躲了起来。
两人一边说话,从他身边经过。
裴准清楚的听到导师说:“您还是不打算见裴准么?这么多年来,您帮助了他那么多,他也一直很期待和您见面。”
“还是……不见了吧,来日方长。”
裴准现在已经不太记得。
那个瞬间自己在想什么了。
他只记得,他立马就冲出去了。
暴怒、不解、羞耻,各种情绪山呼海啸一般砸了下来。
伏月明的保镖,在他靠近伏月明的瞬间,将他摁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伏月明,你这个杀人凶手!谁要你的施舍!!!”裴准拼命的挣扎嘶吼,“你为什么要害死我的爸爸、妈妈!!”
现场一片混乱。
颁奖被迫取消。
当天傍晚,裴准第一次和伏月明正式见面。
在一栋豪华的公寓里。
“首先,我得为我自己澄清,你父母的死亡和我没关系,哪怕我和你父亲是有分歧的。可你父亲是我看着长大的,也是我一手栽培起来的,我拿他当我半个儿子看待,哪个当母亲的,会因为和孩子的吵嘴,就下杀手杀死孩子?”
裴准自然是不信这话的。
“这里,有和你父亲相关的一切。”伏月明见状,也没有多费唇舌再去解释什么,把一个小手提皮箱,推到了裴准的跟前,“按理说,这些东西早早就该给你了,但考虑到你还太小,我思考再三,自私的决定等你好好长大,心智成熟之后,才交还给你。”
“你还说我爸爸不是你害的,不是你害的,他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裴准愤怒的拍桌。
伏月明看着他,只说了句:“孩子,等你看完了这些,我相信你会找到答案,到时候……还要不要找我,由你自己决定。”
伏月明离开后。
裴准盯着那个箱子看了许久。
他记事很早。
对这个箱子他是有印象的。
箱子上掉色的涂鸦,还是他调皮的时候画的。
爸爸和妈妈都没骂他。
爸爸还抱他起来举高高,说他从小就这么有绘画天赋,以后怕是要当大画家。
裴准眼睛酸涩得厉害。
伸手拿过皮箱打开。
皮箱里有一些英文资料,还有一把钥匙,以及几张保存极好的记忆卡。
裴准记得,父亲和母亲工作的时候,都有用相机记录的习惯。
裴准在父亲留下的书里,看到过父亲对这个习惯的解释。
他说:“文字能记录下来事件,却很难留住情绪,所以他更喜欢用影像来记录工作日记。”
裴准很聪明。
自然立马就猜到了,那些记忆卡是什么。
裴准请了一个长假。
回到了曾经和父母一起生活过的家。
这里对祖父母和外祖父母来说,是噩梦一样的存在,这么些年,不舍得卖,但都不曾来过。
裴准十岁的时候,偷偷回来过。
因为长期没有人居住,这里变得破败杂乱。
之后,他就悄悄的把自己攒下来的钱,用来请人保养打扫房屋。
所以,到的时候,屋子里窗明几亮,厨房的岛台上还放了鲜花。
他眼睛酸涩。
去到客厅,把记忆卡放进读卡器,连接到了电脑上。
一周的时间。
他在这些记忆卡里面,了解完父亲和母亲最后十年的人生。
也了解到了,父亲和伏月明的恩怨。
父亲家里早年间并不富裕。
加上家里的孩子多,他又是最大的那个。
要承担的责任更多。
家里的钱,刚刚好够一家人的温饱,他再想读书就很难了。
祖母有段时间,接了个临时工的活儿。
是华国来的一位阔太太,来出差却早产了,她需要一位经验丰富的华国女人,照顾她坐月子。
那个年头。
西方这边的佣人,许多连坐月子是什么都没听过。
那位阔太太就是伏月明,早产的孩子就是厉启佑。
祖母人温顺,照顾人也仔细,话也不多,很得伏月明的喜欢。
一次无意间。
伏月明听到贴心的女佣在偷偷哭泣,找了介绍人来一打听才知道,女佣家里的大儿子,品学兼优,可为了家里的生计,他准备放弃学业,跟着邻居家的伯伯去跑远洋船,一趟下来能赚不少。
因为他学习极好,去学校退学的时候,校长于心不忍,就打了电话来,说愿意给他提供奖学金,希望孩子不要退学。
但只是奖学金,显然解决不了这一家人的燃眉之急。
所以,她的大儿子依旧坚持去跑船,后来伏月明把他找了过来,也问他既然有奖学金,为什么不咬咬牙坚持。
他回答说:“越往上念书,需要的钱就越多,与其走得高高的,再放弃,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妄想。”
后来,伏月明资助了裴准的父亲,为了解决她的后顾之忧,她讲自己在这边的两处房产,都交给了裴准的祖母打理,算是给了她一份薪水不错的固定工作。
除此之外。
她也给裴准的祖父安排了一份福利待遇不错的工作。
父母的薪水上去之后。
一家人的生活现状就得到了大大的改善。
裴准的父亲也没让伏月明失望。
以非常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当时最好的大学,上大学后他主攻心理学,伏月明又给他捐了一间研究所。
让裴然可以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全心投入到研究中。
裴然也没让伏月明失望。
十年间,发布了数十篇权威论文,也在全世界声名大噪。
而这时。
裴然的父亲,在伏月明的指引下,也做起了生意,赶上了风口,裴家一举完成了阶级跨越。
裴然醉心研究。
一直到三十五岁这年,才和新加入研究所的裴准妈妈相爱结婚。
也是在这一年。
厉佑学发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