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卫光明亲至,破白塔
白塔寺,是月轮国朝佛的圣地。
香火缭绕,络绎不绝的朝拜者赶到这里,他们双手合十,举过胸、额、头,然后平铺在地上,天天如此,以至于石板许多地方都凹陷下去。
这座古老的寺庙像一副飘在浮云上面的剪影一般,显得分外沉寂肃穆,抬头望庙顶,令人眼缭乱,那一个个佛爷凸起的脸也宛如夏季星空数不清的星斗,他们神态各异,千姿百态。
在月轮国,白塔寺分为两个部分,拥有白塔的寺,是禁地,有佛宗阵法守护,里面住着一些德高望重清心寡欲的佛宗大人物,比如说擎天大德曲尼大师。
白塔寺还有一座外寺,这是供给世俗人参拜,收取信仰的地方,这里面除了有佛陀的雕像之外,还有一些较小一点的雕像,每一尊雕塑都代表着曾经悬空寺的大人物。
齐柯和康有朋两人,联手进攻的地方,自然是白塔禁地。
悬空寺戒律院首座宝树大师,手持金禅杖,全力催动着白塔禁制,佛光大盛,佛陀真身都被召唤出来。
一道金色的光圈从白塔之上扩散出来,正正中央,圈住了白塔寺,让虚空中的光明,无法寸进。
巨大的白塔,化身佛陀巨人,高坐在寺庙之中,静静地注视着寺外的齐柯和康有朋。
佛像高大,面容慈祥,宛如慈母一般的怀抱,包容万物。
齐柯看到这样的景象,心里生出一种无名业火,向着前方叫骂道:
“总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究竟是做给谁看的,宝树老儿,你们的佛,真的悲悯么,若是悲悯,为何不拯救世人,却任由月轮的灾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我佛慈悲,普渡众生之苦,济世救人无数,传下佛法教义,教人向善,你光明殿又怎会知晓我佛深奥。”
“宝树,你别装了,佛宗的嘴脸,我齐柯在月轮住了多少年了,岂会不知晓,佛不劳作,却要收取平民的粮食,供养佛宗弟子,佛不救世人,却打着济世救民的旗号,讲述着一个又一个虚无缥缈的故事,麻痹世人。”
“哼,无知小儿,伱可知真佛无欲,脱离五谷之需,但佛宗弟子却需要果腹,你西陵神殿,难道每年不收取粮食么。”
“西陵自然收税,但西陵的税收,不足你佛宗的十分之一,你们真是抽取月轮民众的血液,你佛宗收了税,朝廷还要再收一茬,凡人一年劳苦,却都尽数入了你佛宗的口袋,那么多的难民,你觉得他们是无地可种么?是你们收走了他们全部的粮食,逼着他们成了难民,苦难,灾难,都是你佛宗自己制造的,你们有什么资格统御月轮!”
“胡搅蛮缠,税收之事,又岂能由你胡说八道,我西方圣地贫瘠,不比得上你西陵富硕,我佛固然收取赋税,但并未像你说的那么危言耸听,这些粮食也并非私自享用,你可知我佛分发粮食,拯救了多少难民。”
“哈哈,拯救,真高尚啊,分发的那点粮食,可够你佛税收中途贪污的十分之一?是否够拯救月轮十分之一的灾民?一丝的恩惠,却要民众劳苦建寺修佛偿还,你们可真是高尚啊!”
“胡说,我佛收来的粮食,自有留条凭据,你休要胡说八道,辱我佛宗。”
齐柯怒了,听着宝树的满口仁义,心里的怒气蹭蹭生长,气得面色发紫,脖颈青筋毕露,狭窄的气管好像是打气筒,呼呼喘着粗气。那股怒气,几乎要冲破他的头盖骨。
“放尼玛的屁,百姓种十成粮食,朝廷三成,佛宗两成,收税的人还要剥削两成,仅剩余三成粮食于百姓,更有甚者,直接夺走全部粮食,一年辛苦直接白费,你踏马让百姓怎么活?你给我说,怎么活!人吃五谷杂粮,你连草根树皮都不放过,百姓拿什么活。”
“齐柯,你少在那里危言耸听,你说的那只是少数,哪怕我月轮的佛再如何璀璨,也总有照不到的地方,诞生个别坏人,又岂能以偏概全,将所有人都打上坏人标签。”
“个别,我问你除了月轮国都附近,整个月轮国,有哪里不是个别?”
宝树听了齐柯这么多的话,心里已经开始有些烦躁,月轮国的事情,岂由着他西陵人管教?
“齐柯,若是我没有记错,西陵的贪官案子也不少,你又何不去西陵管教,来我月轮,说三道四是何道理。”
虚空中,光明镜和白塔交手不断,光明之辉和佛陀金光,两者天地元气疯狂的碰撞在一起,产生极大的冲击力。
齐柯和宝树两人,口头上也在交手。
每一个修行者都有自己的道心,有自己的坚持,他们自然不能轻易撒谎,谎言有碍修为境界的提升,经常撒谎的修行者,修为无法寸进。
当然也有个别例外,一些修行者坚持道心与众不同,因此对于谎言如何,并不在意。
宝树正大光明,他自然不会轻易的撒谎,身为悬空寺戒律院首座,对于凡俗间收税之事,他知晓的并不详细,他也见过月轮灾民众多,为此特意的查询地方的账单,账单上并没有遗漏,一切都显示着量产不够养活那么多月轮国人,有灾民是正常的。
事实上,并非每一个修行者,都懂得治理国家,治理民众。
修行者们无欲无求,关注着的是更高的修为境界,和凡人有着截然不同的想法。
他们生来高贵,从未饿过,便觉得凡人也不会饿,更不理解饿的痛苦。
岂不食肉糜,并非一句空谈,对于修行者来说,民众不吃饭会饿,的确是一件很奇怪,且诡异的事情。
习惯了高高在上,便觉得高高在上就是他们本就应得的。
苦难,本就伴随着凡人,他们生来就在底层,未来也该在底层,永远的生活在底层。
修行者闭关一年半载,都是寻常之事,凡俗民众,却一天都等不得。
月轮的衰糜,并非一朝一夕,是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了,这是一种传承,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下来。
就比如说月轮国主,继承了上一代的月轮国主的意志,任人唯亲,启用一些听话的弄臣。
朝堂之上也都是酒囊饭袋之辈,只懂敛财,不懂治世。
若非有修行者镇压当世,月轮的起义大军,早已踏破月轮国都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康有朋忍不住开口,他执掌光明殿刑罚,和宝树的戒律院首座属于同样的职位。
“宝树,在佛国之中,我挺佩服你的,一辈子修行佛道,贯彻佛宗志理,比起其他伪善的佛,你更加的像是一个人,心中还有一点仁慈,永夜将至,你去了很多地方,为凡人寻找渡过永夜的办法,也曾找寻过帮助难民渡过难关的办法,这些我都知道。”
“可你却不知,知命巅峰境界的你,被世俗蒙蔽了双眼,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而并非真实。”
“月轮国,确实有佛在做善事,这不可否认,但你却不知,做善事的人,所占比例太少,更多的是恶人,纯粹的恶,欺骗的恶,你被无数人蒙蔽,看到了一个虚假的世界。”
“你可想过,哪怕月轮再如何的贫瘠,也不可能,每年都诞生那么多的难民,草根树皮都能养活一些人,怎么会因为并没有发生的天灾活不下去?”
紧接着,康有朋又问:
“你再想想,天坑的存在,是否正确。”
任何事情都没有办法说动宝树,他有自己的坚持,他坚信自己一定是对的。
这是一个知命巅峰修行者的坚持,他的道心也不会因为齐柯或者康有朋说几句话就能打破。
天坑的存在,宝树质疑过,也曾去天坑之下看过,他的心结也就在天坑。
佛陀是绝世奇才,曾经游览世界,看遍天书,悟出了自己的佛法。
这是昊天世界里新的修行体系。
书院,魔宗,道门,这三个地方都没有做到的。
魔宗功法,也是从天书明字卷之中演化出来,并非完全的创造。
可佛宗功法,便是纯粹的创造。
佛陀创造了信仰之力,利用棋盘规避永夜,并且躲入到了棋盘之中。
对于创下佛法的佛陀来说,他的善,自然不是伪善,而是真正的善。
若是伪善,又岂能创出无边的佛法?
修行者,若是连自己的道心都欺骗,又怎么能迈入更高的境界。
因此,佛并没有错。
错的是佛的传承者,又或者说,创出佛法之后的佛陀。
天坑本是囚禁罪恶的地方。
可随着一代,又一代的发展,其实他们已经没有了罪恶。
却仍旧需要被囚禁其中。
佛陀的传承者,新的当时之佛,一味的传承佛的过往,却并没有革新。
他们并不懂如何让佛法真正的深入人心,他们不懂,该如何拿出自己的真心去换取信仰。
一代又一代的佛宗传承。
变成了一代又一代的对最初佛陀的复制。
天坑,从赎罪之地,变成了信仰抽取之地。
佛陀的教义其实并没有错,他需要有人信仰,最初也需要天坑源源不断的提供信仰。
但这份信仰,并非是绑架的信仰。
是需要,万千的佛宗,弟子四处传教,将他们的佛理知识传播出去。
如道门一般,将佛宗的功法,传遍天下。
可惜,佛宗的传承,被限制在了月轮,并且变质成为了另外的东西。
有佛质疑过天坑,可历代的传承,又让他们不敢对佛陀有质疑。
毕竟,天坑是佛陀建立的。
一成不变,便是走向灭亡的开端。
佛教,并未在世界上遍地开,这就导致了,佛陀布局的失败。
光明之绽放。
佛没有走通的路,卫光明会走。
白塔寺的上空一株极大的光明绽开,宛如太阳一般的耀眼,路旁的沙石反射出胆怯的光亮,小草也经不住光明炙烤迅速的垂下了叶子,池塘里的鱼儿也焦躁的,迅速在水里窜动。
这朵的温度非常高,直射向白塔寺里的一切。
巨大的佛像在融化,白塔似乎是在颤抖。
“大神官,他来了,是他赶来了。”
齐柯举起双手大叫,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他激动坏了,一团膨胀的热乎乎的气流源源不断地从心底涌出来,奔向脑门,涨的齐柯的脸通红,眼眶发热,滚烫的泪水流到了脸上。
光明到了,佛宗的末日,将要来临了。
康有朋一副激动的模样,看向天空。
“光明不灭,昊天永存。”
月轮传教之旅,让光明殿损失了太多的教徒,不断的受到打压。
侮辱,绝望,黑暗……
光明殿教徒,秉承了卫光明的意志,太过于善良。
对于月轮国受苦的民众,他们心中生出无限的怜悯。
他们能感受到,这些凡人的苦难,并且形成共情。
因此有许多的光明殿教徒不顾危险,进入月轮国救人。
哪怕被骂做魔宗妖人,被骂做冥王使徒,依然义无反顾。
佛宗该被灭了。
哪怕佛陀活着又如何,一个藏在棋盘里不敢出来的人罢了。
不理解,满口仁义道德的人间之佛,为何如此虐待凡人。
为了虚无缥缈的信仰,便要让整个月轮国,都变成人间地狱么。
虚空中,一道黑袍人影站立其中。
老人面带慈祥,须发皆白,却健步如飞,毫无老态龙钟之意,一张沧桑的脸孔透露出罕见的红润之色,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射出两道逼人的精光。
看着高空中融化的佛陀,齐柯忍不住哈哈大笑着迎上前去,露出满嘴的白牙,笑声高亢洪亮,令人刮目相看。
“宝树老儿,今日你还有何话可说?”
“只知道索取的贪婪宗门,你佛宗,今日要无了。”
宝树瞪大眼睛看着虚空中的人影,表情逐渐的僵硬,连脸颊的肌肉都在隐隐的抽动。
“光明大神官,我佛宗,究竟犯了何罪,就只是未让光明商会入我月轮?便要遭受到,这等的灭顶之灾?”
卫光明眯着眼看向白塔寺里的人,知命巅峰,一时间猜不到对方身份,便问道:
“大和尚,你叫什么名字?”
宝树不卑不亢的回应,他代表的是佛宗不可知之地,悬空寺。
“光明大神官,我乃是悬空寺戒律院首座,宝树。”
“宝树,我听说过你,你是有一个儿子,叫道石是吧?”
宝树瞳孔收缩,他以为关于他和曲尼的事情,极为隐秘,世上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多,却不想卫光明直接说了出来。
“是又如何?”
“没什么,只是觉得佛宗的戒律似乎并没有那么严格,你身为戒律院首座却贪恋红尘。”
“这件事情和大神官对我佛宗出手又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那么,敢问大神官,为何要对我佛宗出手。”
卫光明一副笑呵呵的样子,与他凌厉的手段完全不相符。
“我单纯觉得看你们不舒服,觉得你们活着浪费天地元气。”
“你!”宝树紧绷着一张脸,略显黝黑的脸膛显得愈发阴沉,撅着嘴唇,带着一股子倔强之色,眼神冷厉,透着强行抑制下去的怒气。
卫光明依旧是笑呵呵的模样,一副半开玩笑道:
“生气也没有用,既然现实如此操蛋,你就好好的接受就好了。”
“我佛宗千年传承,岂是你一人能灭的了的。”
“我一个人肯定干不了这么大的事情,所以我找了帮手。”
“桃山的人,难道也要对我佛宗出手?”宝树瞳孔收缩。
“那倒不是,现在还有一点时间,你再猜猜。”
“书院?”
佛宗一直不喜欢书院,因此书院也在怀疑之列,他们也有可能出手。
“不是,不是,你再猜。”
“魔宗,你竟联合魔宗,你个疯子。”
“瞧你想哪里去了,月轮在最西边,魔宗在最北方,太远了。”
“王书圣?他敢对佛宗出手?”
“猜测的很近了。”
“剑圣,柳白!竟然是他。”
宝树面如死灰,看着卫光明没有反对的样子,他竟真的猜对了。
跨过了五境的柳白,究竟有多么强大。
这世上,估计没有人能想象的到。
曲尼是月轮的擎天大德,她的天赋自然也是绝佳的。
可她年纪已经五十多岁,实力却依然在洞玄巅峰,寸步不能进,这是什么道理。
悬空寺的戒律院首座宝树,始乱终弃。
乱了曲尼的道心,这才让曲尼的修为停滞不前。
修佛讲求,无欲无求。
宝树坚守本心,破而后立,变得更加强大,成为了人人敬仰的悬空寺戒律院首座。
可曲尼,却辜负了自己的天赋,始终无法走出来。
擎天大德,是曲尼年轻时候的封号。
若是早知曲尼境界无法提升,自然不会在月轮国享受那么崇高的地位。
道石,是曲尼和宝树共同的儿子。
十月的孕育,让曲尼道心彻底的崩坏,反而宝树曲尼孕育生命的时候,看破了红尘真意,境界稳步提升。
曲尼尖酸刻薄,但她是爱着自己的儿子的。
哪怕她境界不能再升,仍旧用自己的地位,让道石获得最好的修行资源。
齐柯许多话,都不能打动宝树。
可道石,是真实存在的,他必须承认,自己曾经破了戒律。
白塔的阵法快要无法支撑住了。
宝树也就要死了,临死前,道石这个儿子,他必须承认。
“光明大神官,我宝树此生从未求过人,今日求您,放过道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