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满聚灵的命门,很好找,就是无论如何都需要一个缓冲时间让灵气释放出来,然后自己吸收进去,这段时间几乎是不设防的。故而,正常情况下使用这种修行功法,要么是在暗处,境界提升好后再出其不意出手对敌,要么是有人在一旁护法,在他施法完毕前帮他挡下攻击。据说武帝驻跸狩州时期,一次与毛民的战斗中,几十名萨满在军阵的保护中聚灵、强行同时提升了整整一个境界,场面极其宏大,对中原修行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可是现在是在混乱的大混战当中,各自为战,即便是围在萨满身边的人也都有各自的敌人,何来机会为他护法。如此看来这个萨满本身也不是时常在战场上厮杀之人,临场应变错漏百出。
既然如此,那就速战速决,虞清抬手就是一弩双射,一箭取眉心,一箭取咽喉,箭发如电,那萨满来不及防备就被两箭同时射中。一个夏军见状,手舞大刀,一刀就砍下了他的头颅。
萨满的双眼写满了不甘,就像今天倒地的大多数毛民一样,在民族对决中暂时取得优势的一方,总是以为自己才配得上胜利。
虞清并没有多想,继续拍马向前,冲向下一个目标,他逐渐褪去了刚上战场时的呆滞,却又陷入了另一种不利的境地,杀得兴起,完全忘记了撤退这一回事,在他眼前的只有站着的敌人,而他的身后只有倒下的尸体。
这柄枪,是师父亲手做的,仅仅是制作枪杆就耗去四五年的时间,先要选择上好的柘木,刨成拳头粗细,然后要篾片,将木头削成像纸一样薄的长长的片状,去掉脆弱的树芯,再把细篾条用桐油反复浸泡、晾干、再浸泡,这道工序据说要耗时一年。一年之后篾条就不会再变形、开裂,这时候要在阴凉处风干,又是半年,最后才是粘合枪杆,用上等的生漆和胶,将风干的篾条胶粘成一手粗细、五尺长(一尺约等于现代的0.33米)的长杆,外层缠绕丝麻铜丝,待干透后,再涂上生漆,一层一层地裹上葛布,等到刀砍上去能发出金属之声,却不断裂,而且大力弯曲之后能有弹性而不变形,才算是制作完成了,这阶段又要三年时间。
这几年里制作枪头的事情也不能歇着,一块好铁可遇不可求,这把枪头的材料不是中原之物,据说是姜师从海外寻来的一块陨铁,经过冶炼锻打,提取出好的钢材,这在当时是极难掌握的技艺。然后是做成枪头,开锋、制作血槽,然后方成一把好枪的枪头。
最后是枪杆与枪头合为一体,再请名师雕刻符文,使枪身灵气环绕,挥舞时似有龙吟之声,这才完成了这柄“无垢枪”。
这把枪在今天之前,只沾染过虞清自己的血,那是在练武的时候磨破的手掌。此刻,虞清终于觉察到武器本就是用来杀人的,只有满浴鲜血的长枪才是完整的,才像它本来的面目。
他就这样一直麻木地用手中的枪,刺进去、拔出来,再刺再拔。直到身旁的护卫紧紧拉住他的缰绳,才勉强把虞清从战场上拉了回来。
东方逐渐发白,夏军在巨大的鼓声中,迅速向谷仓城进发,一路上仍然不停地遇到被冲散的毛民,他们当然不会手下留情,不断地进行着杀戮。
等他们回到谷仓城时,天已经大亮了。万松等人仍然站在城门口等待着他们,随着郭任的将旗出现在地平面上,巨大的欢呼声响彻谷仓的天空。
“嘿嘿嘿,这仗打得痛快!”刚刚卸下战甲的郭任一边说着一边让军医从身上拔出箭矢,同时一壶烈酒浇在上伤口上,疼得郭任一个激灵,却还大笑着喊道:“快快拿酒肉来,与众兄弟庆功。”
万松看着这场景不禁眼角湿润,这就是守护我大夏疆土的兵士,如此的简单淳朴,如何让人不感动。
虞清比郭任要幸运的一些,毕竟他身边一直有一支为他遮挡攻击的队伍,他浑身的鲜血没有一滴是自己的,要么是杀死的敌人,要么是同僚受伤时的飞溅。
鲜血经过一段时间的蒸发,逐渐粘稠起来,让虞清很不舒服,他没有能够参加后面的酒宴,一个人回到房中,一遍遍清洗着身体,直到在没有红色的液体流出,才又泡在了一个大木桶里。
如果有人这时候走进来一定会被他背后的文身所吸引,那是一柄从脖子延伸到臀部的长剑,栩栩如生。
十岁那年虞清第一次见到姜师,就被绘制了这漂亮的文身,虽然好看,却时不时的会有些发痒,让人不适。此刻又有些痒了起来,虞清禁不住伸手挠了挠。
留给他们庆祝的时间是短暂的。抓紧时间抢修城池,准备迎接毛民军队的攻击才是正事。自从白玉关破,鲁老汉父子就从来没有停过,城里原本的匠作工根本不够用,他们又从军中的士兵、周边的居民中遴选了不少能够搭上手的人。
其他人也没有闲着,郭任努力训练中新进如谷仓城的这些士兵,他们当中的大多数是来自白玉关的败军,还有一些是游牧在西狩牧场的民众,此刻也被迫拿起武器保卫自己的家园。
虞清和几个裨将忙着将北山上的木条伐下来,以供守城之中,还要将城中的粮食转移一部分到山上,以备不时之需。“咱们谷仓城的粮食还是够的,就算困个三年五载也没有问题。”
颜仲和万松,不停在东南西三个城门间来回巡视,查找守城的漏洞,及时填补,更重要的事还是要排查城中奸细。
果然,敌人的攻击来了。正如虞清所料,他们大量的兵力投入了正面战场,剩余的小股部队在扫荡完西狩牧场之后,汇集成一支支攻城军分别向七座仓城发起了进攻。
没有事先的照会,没有试探性的攻击。敌人如排山倒海的般向谷仓城涌来。
“不是探到了只有五千人吗?怎么感觉三四万人在攻城?”郭任瞪大了眼睛,看着负责斥候侦查工作的将官。
自从上次因为斥候的情报不准,险些吃了大亏之后,他对斥候们的工作就严重的怀疑和不满。
那将官战战兢兢,又十分肯定地说道:“这次一定没有出错,我派出去十组人,回来的五组都说是五千人左右的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