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按照顾子佩的方法将卫生巾垫进鞋子里,果然踩起来舒服多了。
第四天训练,我们班站军姿的状态明显好过其他班,教官满意地表扬了我们,让我们原地放松十分钟。烈日下,我们偷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十分默契地轻笑起来。
休息结束后,教官让我们进行前后滚翻的训练,并吩咐我和陆离两个班长去器材室搬十张军垫到集训场。
在去器材室的路上,陆离以他腿长的优势走得飞快,我只能小跑地跟在他身后。我盯着陆离的鞋子,想着陆离也穿着垫着卫生巾的鞋子走路,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走在前面的陆离听到我的笑声转过头来,皱了皱眉,“叶蓁蓁,走快点,教官一会要罚我们了。”
虽然和陆离相处时间不久,但我发现当他不悦的时候就喜欢皱眉,我只好加快了步伐跟上了他。
到了器材室,一进门就看到了垒在角落里高高的绿色军垫,陆离负责从顶上取,我负责在地上叠,叠到第九个时我准备起身,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一旁的陆离见状,扔掉手中的垫子,蹲下身问道:“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没事,我应该是低血糖了。”
“要送你去医务室吗?”
陆离小心翼翼地将我从地上扶起。
“不用,我从小低血糖,经常犯晕,吃一颗奶糖就没事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剥开包装袋,塞进嘴里,奶糖的香甜让我瞬间觉得清醒了许多。
“所以你每天都带着奶糖。”
“你怎么知道?我每天都会往口袋里塞几颗,以防万一。”
“猜的。你要是没事的话我们走吧。”
陆离蹲下身,抱起叠好的垫子站了起来。
“陆离,我来拿点,不然教官说我不干活。”
我伸手要去拿陆离手上的垫子。
“那你拿地上那个吧。”
陆离朝刚才被他扔在地上的垫子努了努嘴,然后走出了器材室。
我立即捡起地上的垫子跟上陆离。
返回的路上,陆离不知是因为抱着垫子还是因为顾及生病的我,他走得很慢,我有很多次都超过了他。
我学着陆离来时对我说话的语气,“陆离,走快点,教官一会要罚我们了。”
这次陆离居然没有生气,只是在垫子后白了我一眼,加快了步伐,这下又变成我在他后面小跑地追了。
陆离好像和其他男生不一样,他有着十六岁少年懒散的模样,也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稳重冷静,他不爱说话,也不爱笑,开学以来我几乎没看见他和班上的同学主动交流过,但今天他主动关心身体不适的我。他好像也并非如第一次见面时看上去的那样不好相处。
后来我无数次地回想起当年跟在陆离身后小跑地场景,陆离像个神秘的黑洞,吸引着我想要了解他。那时只觉得三年的时间很长,长到足够我慢慢走近陆离的生命中。
不知不觉军训已经到了第六天,明天下午我们就可以离开部队,正式踏入高中生活,我们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轻松愉悦的表情,在训练上开始变得有些懈怠,教官一整天都黑着脸。
直到傍晚吃饭,不知是谁说了个笑话,惹得大半个班级都哄堂大笑起来,原本肃静的食堂充斥着我们班的笑声。这一笑把连长引来了,严厉训斥了我们,并且罚一整个班不许吃饭,绕着集训场跑十圈。
我们不情不愿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饭菜,一个接着一个跑向了操场。
“饭都没吃饱,怎么跑得动。”顾子衿在我旁边小声嘟囔着。
“我也才吃了两口,本来中午就没怎么吃饱。”我有气无力地说。
这时,顾子佩和陆离跑了上来,顾子衿揪住顾子佩的衣领问:“刚才你们男生谁起的头,害得我们全班都跟受罚。”
“是隔壁班的跟我们说笑话,结果没忍住......诶,顾子衿你打我干嘛!”
顾子佩像见了猫的老鼠般飞快跑走,顾子衿在后面穷追猛打。
我和陆离并肩跑着,陆离应该也没有吃饱,因为他现在跑步的速度基本是和我一致的。
过了一会儿,陆离开口问我:“你没吃饱运动不会低血糖吗?”
我想了想回答:“之前没有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
“你带着糖吗?现在吃一颗以防万一。”陆离说。
我摇了摇头,“最后一颗昨晚吃完了。”
“那你注意点。”
我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平时冷冰冰的陆离竟然开口关心我,我诧异地转头看着陆离。
陆离似乎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别开脸道:“你倒下了,班长的事就要我一个人干了。”
这时,顾子衿和顾子佩打闹结束,朝我和陆离跑来。我们四人并着肩跑完第一圈,第二圈,直到第十圈。
罚跑结束,大家已然累成一滩,谁都没心思再想晚饭的事。我们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回到宿舍,草草洗漱了下,都躺上床去休息,不一会就睡着了。
到了半夜十二点左右,我被饿醒,上铺的汪柠在说梦话,嘴里念的都是吃的。
顾子衿走到我床边,拍了怕我,问:“蓁蓁,你睡了吗?”
我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借着窗外的月光,顾子衿穿着白天的衣服,我疑惑地问她:“你这是要去哪?”
顾子衿将我放在床尾的衣服递给我,“顾子佩说带我们去吃东西,你快穿好衣服。”
“这么晚去哪吃啊?”
虽然我觉得顾子佩这么晚找我们出去准没好事,但身体却乖乖地穿着衣服。
这时,对面床的王露翻了个身,顾子衿比了个嘘的动作,拉起我走出门。
到了宿舍楼下,顾子佩拿着个手电筒从旁边的草丛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个人。我努力睁大了眼睛,才看清是陆离。看样子陆离又是被顾子佩硬拉着来的。
“顾子佩,你大半夜把我们叫出来干嘛?被教官知道了我们就完蛋了。”我压低声音问。
“我前几天在这附近勘察了下,发现我们宿舍背后的那片林子里有几棵柿子树。”顾子佩小声地回答。
“你不会是要带我们去偷摘柿子吃吧。”顾子衿突然提高音量。
顾子佩连忙捂住她的嘴,“你小声点,你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要去摘柿子吗?”
“万一我们被发现了就完了。”我担心地说。
“不会的,现在过了巡逻的时间,这个点教官都睡了。别说了,跟我走。”顾子佩朝我们做了个出发的动作,拿着手电筒走在了前面。
我和顾子衿还有陆离三人交换了下眼神,最后决定跟着顾子佩。
借着手电筒微弱的灯光,我们顺利找到了顾子佩说的那几棵柿子树。
顾子佩和陆离个子高,负责摘柿子,顾子衿帮忙拿手电筒,我放风。几分钟后,顾子佩和陆离就摘下了十多个柿子,一股脑全放在了地上。我们随手捡起一颗,用衣服擦了擦就往嘴里送。也许是真的饿极了,我觉得柿子特别得香甜。
“怎么样,跟着我没错吧。”顾子佩得意地说。
顾子衿扔给顾子佩一个鄙夷的眼神,“顾子佩你可不得了,拉着两个班长陪你疯。”
“是陆离要跟着来的,我可没逼他。”顾子佩委屈道。
“我怕他做坏事,跟着来看看。”陆离开口。
“不管啦,吃饭老子大。我们今晚算是一起患难的,”顾子佩举起啃了一大半的柿子,推到我们四人中间,“来,举起你们手中的柿子,为我们革命的友情干一口。”
我被顾子佩激昂的语气感染,也举起柿子,顾子衿和陆离一脸不情愿地举了起来。
“干杯。”
解决完一地的柿子,我们将柿子核埋在土里,临走时我回头望了一眼那一会凹凸不平的土地,或许不久后那里会长出新的树苗,几年后会长成大树,再结满果实。但不会有人知道,曾经有四个少年在这里种下了革命般的友谊。
军训结束那天中午,我们与教官告别。我认真地环顾了训练了七天的集训场,在这片洒上我们汗水和泪水的土地上,教官曾严厉地指导我们的动作,一句句话,铿锵而有力;每次解散前的奔跑,我们为了能够尽快休息都跑得飞快,就像冲向终点线一样;拉歌的夜晚,我们围坐在草坪上,扯着嗓子和对面排尬歌。
最后,我们整个年段一起合唱了《咱当兵的人》送给所有教官,有些人唱着唱着红了眼眶,有些人偷偷抹眼泪,平时觉得老掉牙的军歌,那时却成为了最动听的旋律,在集训场上空久久回响。
上校车的时候,我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我们的教官,他们整整齐齐地站成一排向我们行军礼,目光坚定而有力,顾子佩站在他们的面前,也以最端正的姿势回礼。我被这副画面感动,我想这个画面将成为我这短暂青春里最美的献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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