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玉双眼一翻,锐利的目光犹如一道闪电在蔺胡天等人面前扫过,众人心头一颤,山洞里渐渐安静下来。
直到鼓噪声全部停歇,南宫玉缓缓道:“张兄弟,你来说说,方才的赌赛是谁赢了。”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汇集到张正的身上,他若说尉迟庆赢了,蔺胡天等人自然是毫无争议的迁离峨眉山,但若说自己赢了,虽然南宫玉已经以仙侠盟盟主的身份下令,蔺胡天等人需全部迁离,但武林中人极重然诺,说过的话便要算数,这件事究竟该怎样解决,倒还需费些琢磨。
张正环顾四周,所有人都看向自己,有的目光殷切,有的意含逼视,心中暗想:“我万万不是尉迟前辈的对手,这场暗器比拼当然是我输了,可我若认输,蔺伯伯他们怎么办?这一去犹如鱼游釜底,鸟入牢笼,恐怕再也回不来了。若说是我赢了,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太过厚颜无耻了吗?”
他左右为难,不由自主的向药公脸上看去,药公笑道:“傻小子,跟人家打了半天,输了赢了还不知道吗?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输就是输,赢就是赢,有什么可犹豫的?”
张正听药公如此说,又想到他方才对峨嵋派举派迁往天涯海宇之议很是赞同,心想事已至此,须顾不得蔺伯伯他们了,向蔺胡天等人深施一礼,说道:“小侄有负各位伯伯的重托,这场比试,确实是我输了。”
一句话没说完,蔺胡天等人个个脸色灰白,剑仙队列中却响起了一片彩声,大家纷纷赞扬张正襟怀坦白,实事求是,是武林后辈中十分杰出的人才,前途无量。
张正的心里多少有些愧疚,别人赞自己又不能毫无表示,只得红着脸道:“惭愧、惭愧,是我技不如人,何敢当前辈们如此褒奖。”
秦本初微笑着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噤声,请示道:“峨眉人众何时启程,启程后这些山洞如何处置,请盟主示下。”
南宫玉道:“即刻启程,由你殿后,要将这里的山洞全部封闭,确保不留下一人,也不得让一人再住进来。”
秦本初躬身道:“是,谨遵盟主钧令。”
南宫玉不再理睬蔺胡天等人,微笑着向药公道:“药公前辈,此间事了,我们也该走了。临别之前,还想看看您老种的双翼枸杞花,我们天涯海宇可没有这样的奇花异种啊。”
药公知他见这几日枸杞花长势喜人,心生羡慕,这是张口讨要来着,笑道:“这好办,原先峨眉山也没有,移几颗过去不就有了吗?”
南宫玉喜道:“药公前辈,您也不过才种活了七八颗,便要移给我们几颗,这、这叫晚辈们如何感谢您才好呢?”
药公笑道:“谢我做什么?我种这花,原就是想让它遍及天涯,方便取用,你愿意带到南方去,正是我求之不得,还要多感谢你嘞。”
南宫玉由衷的佩服,说道:“药公前辈,我是真服了您了,您的胸怀,我便是再修百年千年也是难及万一,难及万一啊!”
药公笑道:“快别夸我了,本来我还能对付几年,非让你们的迷魂汤把我灌成老糊涂不行。”
南宫玉道:“您是活神仙,长生不老,我们就是灌您迷魂汤,也不管用啊!哈哈,药公前辈,请!”
药公笑道:“请,请。”回头招呼张正和郭采莹道:“你们俩还不过来,自己上得了金顶吗?”
张正向前走了两步,忽然想到蔺胡天说洞中还有父亲的许多遗物,这次若不取回,恐怕以后再没机会,停步道:“药公,我想向父亲的遗骨拜别之后,让蔺伯伯送我出洞,您看……”
药公想他在父亲的遗骨前拜上一拜,也是做儿子的一片心意,便道:“也好,送到金顶上就行了,可别稀里糊涂的跟人家跑到天涯海宇去,我可没空接你们回来。”
郭采莹一直跟在张正身边,张正走她也走,张正停她也停,此时听药公说的是你们,那是也允许自己和师兄一起留下了,喜道:“多谢药公。”
南宫玉笑道:“跟到晚辈的家里也没关系,我派人给您毫发无损的送回来,哪能劳烦您亲自去接呢。”
药公笑道:“那也不行,我就这两个宝贝弟子,离开一时半刻都不放心,这一去几千里,还不要了我的老命啊!”
二人一边说笑,并肩走向中间的洞口,众剑仙往两旁一分,二人迈步出了山洞,在空中虚踩几步,便如在平地上行走一般,待离开岩壁七八尺远,脚下同时腾起一团白烟,向上飞升。
郭采莹的心里好生羡慕,不自禁的挽住张正的手臂,柔声道:“师兄,咱们什么时候也能修成剑仙,飞翔自如,那该多好。”
张正道:“有你陪着,也很好了。”郭采莹轻“嘤”了一声,把头靠在了张正的肩上。
霍志坤率领百余名剑仙追随药公和南宫玉而去,秦本初以下数十名剑仙仍留在洞中,云智深等先来的一批人也在其内。
此时剑魔队伍的后方已有人慌乱四走,秦本初盯住蔺胡天一人,问道:“蔺先生,盟主命你们马上就走,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蔺胡天道:“总要收拾些随行之物,均在各洞里放着,我们得取出来啊。”
秦本初道:“我和兄弟们跟你一起去,若有些大件的物事,我们还能手提肩扛,帮你们出一把力呢。”
蔺胡天道:“怎敢劳动各位剑仙朋友的大驾,笨重的东西拿不走,轻便些的我们自己随身带些就是了。”
秦本初见有人已经钻进了各处地道,踏前两步,说道:“这些地道通向何方?让他们慢行,我们陪他们一起去。”
蔺胡天叹了口气,说道:“还能通向哪里?无非是各处山洞,地道狭小,需匍匐而行,太委屈了各位,你们都是会飞行之术的,一定要就近监视,还是先起到半空,从各处洞口进山洞吧。”
秦本初脸色阴沉,眼见蔺胡天身后的众人都在往地道里钻,右手握住了剑柄。
云智深和几名同伴也留了下来,此时凑在秦本初的耳边,低声道:“秦大哥,咱们若钻地道,里面黑咕隆咚的,别中了暗算。”
秦本初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蔺胡天等人,说道:“你们这里一共多少人,多少洞?”
蔺胡天道:“共有一百二十四人,大小三十六洞。”
秦本初道:“所有人等在金顶上聚齐,各洞洞门打开,我要一一检验。”
蔺胡天道:“尊驾检验也罢,不检验也好,南宫盟主的领旨我们是遵行不移的。”说罢,略一拱手,退后两步,率领孙务实等人一齐转身,向一处地道口走去。
张正一手搂着郭采莹的纤腰,让她把头靠在自己肩上,心里面暖洋洋,甜丝丝的,却又感觉好像哪里不对,一时还想不出不对在何处。这么迷迷糊糊的过了片刻,脑海里忽然闪出杨婉妡的身影,心中一惊,失声道:“哎呀,不好!”
郭采莹抬起头来,忙问:“怎么,出什么事了?”
张正一阵脸红心跳,回头见蔺胡天微微弯腰,正要进入地道的入口,忙道:“蔺伯伯,各位叔伯请留步,我父亲的遗物在哪里?带我去取好吗?”
蔺胡天回头道:“不好,南宫盟主有命,让我们即刻启程,我们忙着搬家,可没这个功夫。”
张正知道他怪自己认输,药公在这件事上也没有出言相助,但自己明明不敌,哪能觍着脸说自己赢了?药公不帮忙也一定有他的道理,总不能别人不帮忙就恨人家呀?
他心里如此猜想,口中道:“蔺伯伯,你去哪里,我跟你们一起去吧。”一边说,拉着郭采莹向前蔺胡天所处的地道口走去。
蔺胡天的大半个身子已经进入地道,右手向张正挥了两下,说道:“你们别跟过来,我不去你父亲安息的山洞,你跟过来也拿不到东西。”
张正急道:“那我父亲的遗物究竟在哪里?”
蔺胡天道:“在你父亲的身边,你自己找吧。”
张正还想再问,蔺胡天已钻入地道,消失不见。其他孙务实等人有人跟蔺胡天一同进入,有人从其他地道口钻进,眨眼间,化名峨嵋派的剑魔后人走的一个不剩。
秦本初见他们一个个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消失,略犹豫了一下,终不敢进入地道尾随,向云智深道:“云兄弟,你带人在此留守,我们到各处山洞里看看。”
云智深道:“秦兄放心,他们一个也别想从我这里跑掉。”
秦本初微微一笑,道:“他们需在金顶上集合,若有人从这里往上走,不用阻拦,若往下走,可要仔细了,山谷里道路曲折,可别让他们真走脱了一个两个。”
云智深道:“是,小弟理会得。”
秦本初吩咐已毕,率领大部分剑仙飞出洞外,在空中留了十人往来巡视,其余人分别进入各洞里监视查看。
云智深和云智达以及另两位剑仙留下,主要还是因为这处山洞又大又宽敞,怕蔺胡天等人去而复返,在这里聚众生乱。
张正见蔺胡天等人不肯帮忙,回过身来,向云智深躬身施礼,说道:“云前辈,晚辈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前辈您……”
云智深打断他道:“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那就不要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