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胡天道:“山野之人,世居此地,虽然清苦,却是祖宗开创的基业,不敢荒废,多谢南宫盟主关心了。”
南宫玉身为仙侠盟盟主,天下剑仙的领袖,眼光见识自非凡俗可比,蔺胡天等人虽未在他面前露出明显的破绽,但南宫玉始终感觉这些人行踪诡异,来历不明,若不查个清楚,将来必为大患。
云智广和郑德方出事之后,南宫玉的判断是云智广在分派礼物时发现了什么,郑德方为了灭口,暗中偷袭,最后二人在云雾中缠斗,双双坠崖而死。因认定了蔺胡天一伙不是好人,这才命秦本初赶回天涯海宇调兵,要对其进行彻底围剿。
哪料援兵还未赶到,又得知了对方居然是打制刀剑的高手,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可这些人毕竟身份存疑,即便要收为己用,也需使其远离巢穴,便于控制才好,因此才说洞口开得再大,也不及平地上方便。
蔺胡天何等精明,当即以祖宗基业,不可荒废为借口,企图搪塞过去,南宫玉心中雪亮,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说道:“我是一番好意,你们若不领情,嘿嘿,可怪不得本盟主了。”
蔺胡天伸手把从石柱上跌下的那人从地上扶起,交给身边的孙务实,由孙务实扶他到后面休息,说道:“山里人没见过世面,一遇生人,慌的话也不会说,路也不会走了,这要是到了外面,花花世界,纸醉金迷,可怎么活啊?南宫盟主还是饶了我们吧。”
南宫玉见他语气虽软,态度却很坚定,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这片洞穴,冷笑一声,说道:“这里的凶氛恶气太重,莫说凡人,剑仙们来到这里也会莫名其妙的丧命,你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想跟天下剑仙为敌作对吗?”
这话说的极重,蔺胡天心中一凛,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药公笑道:“哪能呢,谁敢啊,这里再不好,也是人家住了多少年,多少辈的地方,忽然要搬家,总得给人家宽限几天,有个准备呀。”
南宫玉眼看着蔺胡天,说道:“需要准备几天?”
蔺胡天道:“请问南宫盟主,要我们离开此地,去往何处安置?”
南宫玉道:“我的天涯海宇地方还算宽敞,房屋也多,你们可以暂住,将来再资助你们择地建屋,安居乐业。”
药公道:“好啊,我看可以,南宫盟主想的周到,又肯慷慨解囊,真是再好不过。”
此时蔺胡天等人已确知南宫玉要将自己全体囚禁在天涯海宇,让自己为他们制造宝刀宝剑。可制造上乘刀剑的功夫早已失传,自己这些人的造剑技艺荒疏的很,时间一长,岂不露馅?就算费尽心血,造出了宝剑,与李六斤二两一般,给人家世代为奴,永世不得翻身,就算活得再久,又有什么趣味?还不如轰轰隆隆的大战一场,是生是死,图个痛快!因此城府较深的蔺胡天、孙务实还能暂时忍耐,后面赵洪欣、李志、何成刚、江万里等人已是满面怒容,摩拳擦掌,只等蔺胡天一声令下,便要冲上前厮杀。
南宫玉见对面诸人除了一二人略有犹豫外,其他人均是咬牙切齿,怒形于色,料想他们不肯就范,微微转头,向身后的秦本初使了个眼色。
秦本初乃是南宫玉的心腹之人,哪能不明白盟主的心意,当即道:“盟主请你们去天涯海宇暂住,那是看得起你们,江湖中多少英雄好汉想去看上一眼,坐上一坐,还没这个福气呢。”
江万里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天涯海宇再好,我们也不稀罕,反正是不搬家,要杀要剐,你们看着办吧。”
秦本初哈哈一笑,向身边的霍志坤道:“霍兄,我看他们这山洞破破烂烂,跟本住不了人,你说呢?”
霍志坤道:“当然住不了人了,就说这几根柱子吧,看着五大三粗,好像很结识似的,其实不能碰,一碰就稀里哗啦,倒成一大片了。”
秦本初道:“可是蔺先生他们不信,还要在这处处危机的山洞里长住,如之奈何?”
霍志坤道:“不信不要紧,我打一锤试试,他们就信了,各位,请上眼!”说罢,右手一扬,一道金光,掌中的翻天锤向左侧第一根石柱打去。
霍志坤的外号叫做惊天神雷,翻天锤上的劲力之强,在剑仙中也能排进前二十名。众人只觉眼前金光闪亮,紧接着石破天惊般的一声巨响,左侧第一根石柱已从中折断,众多的大小石块夹杂着石柱中埋伏的暗器或向下坠,或向四周飞溅。
这几人说话时,张正和郭采莹已经从地上站起。二人正要迈步走到药公身后,碎石与暗器齐飞,霎时间挡住了前行之路。
此时二人均是手中无剑,飞来的石块和暗器既快且密,饶是张正的暗器功夫极高,想要徒手接住,也是极难,急忙左手把郭采莹拉至身后,右脚踢出,正中无影剑的剑柄,那剑向上一跳,已落入了他掌中。
张正无影剑在手,急使防风剑法,二人的身前如同罩了一个光圈,碎石和暗器撞到圈上,纷纷向外反射。
张正和郭采莹距离这根断裂的石柱最近,其他人的距离较远,众剑仙多用内力将碎石、暗器逼退,蔺胡天身后的剑魔后人却需躲闭拨挡,显然在功力上相差甚多。
蔺胡天方才见南宫玉露了一手震山掌绝技,心中已然震惊,此时见霍志坤一锤之力居然能打断石柱,自己在石柱里设下的机关在对方面前直如儿戏一般,登时心如死灰,长叹一声,说道:“好吧,既然南宫盟主吩咐,我等不敢不遵,这就收拾行李,遵令启程。”身后赵洪欣、李志等人纷纷叫道:“蔺大哥!
“咱们不能走啊!”
“蔺大哥!”
蔺胡天摆了摆手,眼中含泪,低声道:“记住我的话,不论到了何等地步,咱们都要努力活下去!”
南宫玉甚是满意,心中已在盘算一会儿单独会见云智深,向他解释清楚,人家不是有意害人,只因这里的地势过于凶险,云遮雾绕,气流紊乱,这才酿成惨祸。坠亡的也不止你兄长一人,峨嵋派中也有一人同时遇难,可见此地确实不祥,自己要他们全体迁离,不仅是为了他们,也是为了千千万万的武林同道着想。
张正护着郭采莹,将碎石暗器全部挡开之后,收了无影剑,和郭采莹双双来见药公。
药公笑道:“仗着有点儿小聪明,到处跟人家比试暗器,今天怎么样?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
张正道:“是、是,弟子的暗器功夫与尉迟前辈相比,真是天差地远,不及万一了。”
药公道:“你知道就好,今后要戒骄戒躁,不可再与同道轻起纷争。”
张正躬身道:“是,谨遵药公教诲。”
药公环顾左右,“咦”了一声,道:“那位打金镖的尉迟剑仙哪里去了?”
众人回头看时,果然已不见了尉迟庆的踪影。大家与尉迟庆的交情一般,除了云智深跃出洞口,在空中盘旋一圈,呼唤了两声之外,其他人均没有出来寻找。
云智深回洞之后,大家听说尉迟庆去得远了,呼之不应,也均不很在意,重新在南宫玉身后列队站好。
孙务实道:“张兄弟仍在这里,尉迟前辈落荒而逃,那么这一战是谁胜了?”
此言一出,云智深等先到的二三十名剑仙的脸色同时一变。以张正和尉迟庆的真实本领而论,肯定是尉迟庆高出很多,局面上也是绝对占先,但尉迟庆不辞而别,确有比武不胜,负气而走之嫌,当着药公的面,又不好直说张正的武功不行,早晚要败,因此全都面面相觑,不发一言。
后到的人不知双方的暗器比拼是一场赌赛,南宫玉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孙务实道:“只因大战之前,有言在先,张兄弟胜了,你们全部退走,尉迟前辈胜了,我们这些人任凭你们处置。如今他们打完了,当然要问问谁胜谁败,谁输谁赢。”
秦本初回头问云智深道:“云兄弟,有这么一说吗?”
云智深道:“这……有是有,不过尉迟兄的功夫大家都看到了,无论如何,是在张兄弟之上。”
孙务实道:“武功高低是一回事,胜败输赢是另一回事,尉迟前辈要是没输,他跑什么呀?”
孙务实身后许多年轻一辈的剑魔后人纷纷鼓噪起来:“不错,从来都是输了的逃跑,哪见过打架打赢了,跑的比兔子还快的?”
“张兄弟是药公前辈的弟子,掌法高,剑法高,暗器功夫也高,比武比胜了,有什么稀奇?”
“不仅这次比胜了,将来张兄弟再与人动手,也必是百战百胜,万无一失,全都能把坏人打得心惊胆战,望风而逃!”
蔺胡天回过头来,连连喝止,眼睛却快速的眨了几下。众人见他使眼色,心中会意,鼓噪声越发的嘈杂洪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