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浙江提督学政胡瑞澜,并不是一个只会巡察学务、衡文取士的八股文人,他做过多年京官,爬到侍郎地位,深通官场诀窍,惯于媚上欺下
手辣心狠且笑里藏刀;做了浙江提学以后,便和浙江巡抚杨昌浚表里为(M_)奸,打得火热。他也和江苏巡抚丁日昌一样,以整饬风(M——)化为己任
在省内严禁淫(N——)词小说。接到余杭县令刘锡彬呈文后,也不详察案情,只恨自己不该取中杨乃武这样的人为举人,立刻批准斥革,并通令全省
学子,以杨乃武为鉴,务须正身洁己,敦品励行,不得有饬风(M_)化。
刘锡彬接到学台回批,立刻签发拘票,衙役阮德也公报私仇,狐假虎威,一到杨家,就抖出大铁链,往杨乃武脖颈上一套,不由分说
牵着就走。沿途观众麇集,议论纷纷。到了县衙,刘锡彬因杨乃武的功名已经斥革,也就不像上次那样为他保留面子,公开让众人观审。
杨乃武到了公堂,立而不跪。刘锡彬把学台批示交衙役给他看,杨乃武想到自己十年窗下辛勤,一旦付诸东流水,前程无望,双眼不
禁喷射出怒火来。衙役呼喊堂威,喝他“跪下”,他依旧直立不动。阮德在他背后把他的膝弯恶狠狠一顶,他虽双膝落地,但仍用仇视的目光
望着刘锡彬。刘锡彬瞪着耗子眼问:“杨乃武,你怎样和葛毕氏同谋,毒死葛云飞,快从实招来?”杨乃武冷笑道:“葛毕氏早在六月间就已
经迁住澄清巷,小民八月间往省城应试,九月十五日中试后,又上省料理参谒领宴等事,的她久无往来,何能同谋?葛毕氏毒死亲夫,与小民
何涉?小民中举后家中贺客盈门,应接不暇,岂能起意毒死人夫,又何暇交她毒物?”刘锡彬被问得哑口无言,鸡脖颈胀得紫红;他当时非刑
逼小白菜招供,一听小白菜供出奸(N)夫是杨乃武,和葛喻氏堂上所诉符合,便匆匆传讯杨乃武,并没有细问小白菜用什么毒物毒死葛云飞,
奸(N)夫又是何时何地把毒物交付给她?这正是他一惯问案粗糙开、武断的毛病。当下恼羞成怒,把惊堂木狠狠一拍道:“好个利嘴!葛云飞
的母亲葛喻氏已经当堂供认曾见葛毕氏和你在门外私语,不久她儿子就暴死,怎说你和葛毕氏久无往来?明明就在那时你把毒物交付给她,谅
来不动大刑,你也不招。来!看夹棍伺候!”堂下衙役暴雷般答应了一声,立刻把夹棍抬将过来。章抡香却在这时对刘锡彬附耳道:“东翁且
慢动刑,堂下观审人多,恐有不服,东翁何不传葛毕氏来和杨乃武对质?”一句话提醒了刘锡彬,忙令道:“传葛毕氏。”
小白菜披枷带铐来到公堂,见杨乃武跪在地上,知道他的功名已被斥革,想到他全是因自己上次胡乱招供受累,心里好生不忍,跪在
一旁,连正眼也不敢看他一下。
刘锡彬在座上尖着嗓门喝问:“葛毕氏,伊用什么毒物毒死伊的丈夫?这毒物是不是奸(M_)夫杨乃武交给伊的?快从实招来!”
小白菜天良发现,见杨乃武已经受她连累革去功名,怎忍心再害他无辜受罪,忙回应道:“不是他,他并没有交给小妇什么
毒物。”刘锡彬邪火上升,便大怒道:“好个刁钻的淫荡的妇人,居然敢翻供!”喝令衙役:“再给我把这淫(荡M_)妇拶
起来!”衙役领命,在小白菜手指间夹上拶手的小木条。小白菜想起前番的痛苦,吓得魂飞魄散,忍不住双手连摇一说:“不要!不要!小妇
愿招!”刘锡彬吩咐衙役道:“不要除下拶子。”又对小白菜道:“伊且把谋杀亲夫的始末情由从实招来,免得皮肉受苦。伊是用什么毒物毒
死葛云飞的?”小白菜根本没有下毒,哪里说得出是什么毒物,但她在县官验尸时曾听仵作说得中了砒毒,便胡乱供称:“是砒霜。”刘锡彬
指着杨乃武问:“这砒霜是不是奸(N)夫交给伊的?”小白菜低头不语,但一看两边的衙役要拉拶子上的绳,也就顾不得什么良心了,只好胡
乱说:“是。”刘锡彬又问道:“是哪一天交给伊的?”小白菜哪里说得出,她只记得丈夫是十月初十早上死的,便信口开河:“十月初五。
”刘锡彬见小白菜已经供出日期,便不再问下去,命衙役除下她手上的拶子,叫她在记录的供词上画了押,带过一旁,阴冷笑了笑对杨乃武道
“现在葛毕氏已经供认你在十月初五日交她砒霜毒死葛云飞,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杨乃武辩解道:“葛毕氏完全是信口雌黄诬攀好人,小民岳父于九月底去世,当时小民还在省城,接信后于初二傍
晚由省雇船,初三日早上到家,就坐轿到南乡岳家,初四日除灵释服,初五日公议立继,这开小民还在岳家作客,怎么会交砒霜给葛毕氏?不
信可传小民妻弟詹善政和当时同在詹家作客的亲友对证。”
刘锡彬大怒道:“葛毕氏供词凿凿,你还要狡赖,怪不得大家都叫你恶讼师,惯会花言巧语!”喝令衙役:“给我
夹起来!”衙役如狼似虎的把杨乃武拖翻在地,上了夹棍收紧。杨乃武从小娇生惯养,何曾受过官刑,止不住一声惨
呼,登时昏死过去。待衙役用冷水将他喷醒,兀自呼冤不止.
章伦香便眨了眨耗子眼对刘锡彬附耳道:“看来杨乃武是不会招认的。东翁还是把此案人犯、验尸记录和
葛毕氏供词一并解省,由府尊大人亲审为妙。”
刘锡彬觉得这话不错,解省由知府亲断,他日若是有问题,自己也可有一个卸责退步,便命将杨乃武钉镣
收监。第二天,就把此案叠成文卷,亲自押解人犯前往省城请求复审。为了随时咨询谋画,他还把足智多谋的章伦香带了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