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儿话落，殷甫辰怔怔望着她，仿佛他以前见到查旋时，查旋就是这个样子的。
她无意表露出来的撒娇，却又不是像别家小姐那样故意惺惺作态。
她撒娇代表她卸下了防备铠甲，是她最本真的模样，而不是带有目地性。
殷甫辰记得第一次去富公馆和富少歇吃饭时，查旋的眼中丝毫看不见别人，就冲着富少歇撒娇。
那种撒娇爱恋流露在任何不经意的神态里，猝不及防间羡煞旁人，也让人看的入迷。
仿佛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样，她眼中有的只有她在乎的人，根本不在乎旁人怎么看。
能有幸见到她撒娇的人，寥寥无几。
因为她对人大都高高在上，冰冷的很。
此刻他心中动容，笑看她：“那我要感谢夫人大度。”
这话他说的诚恳，查旋的气儿顿时舒畅不少。
她又拿着丝帕擦了泪儿接着要起身，殷甫辰没准，双臂箍着她。
“怎么，刚夸完夫人大度，夫人就要使小性子？”
查旋撇头看他，见他眼中笑意狭促，就知道他要调侃自己。
她索性坐实：“我大度，不使性子，打扰夫君密会佳人心中过意不去，我先走，你惹人家伤心了，也该去哄哄，或者你可以去欺负她，我想她一定乐意的。”
她话落，殷甫辰脸色有意思了，青白黑交加。
小人儿将调侃原封不动还给他。
不过殷甫辰也没恼，笑着伸手拨弄查旋泪水沾湿的发丝：“吃饭了吗？留在这里一起吃。”
大概他说不下去了，这个话题对他没有好处，他也不往下接。
查旋说回去吃。
她没挣扎从他腿上起来，低头小手儿绞丝帕。
殷甫辰也就那么看着他。
正午的阳光透过沙发后面的彩色玻璃打进来，光线消减不少，没有过分刺眼，却又暖融融的。
他手指似有若无拨弄小人儿发丝：“来找我有话说吗？”
查旋低着脑袋摇头。
他笑着摸上她的耳垂：“那就真的是担心我身体？熬得什么汤，补肾的？”
小人儿心里又气了，她躲避他的摩挲，小手儿扒拉他。
“不知道，鲁师傅熬的，王妈叫我来送的。”
殷甫辰轻笑，接着猝不及防喊了一声李胡名字。
查旋惊讶，不明白他做啥，想赶紧借机会从他身上下来，可他速度比查旋快，依旧给她牢牢固定住了。
李胡的敲门声很快响起，殷甫辰让他进来。
查旋很窘迫，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现在的姿势，她紧张的小手心全是汗。
李胡很懂分寸，半低着头问殷甫辰有什么吩咐，也没看他俩。
殷甫辰在查旋小脸上逡巡一眼对李胡说：“让王妈走，换个人伺候夫人。”
查旋大惊，李胡也大惊抬头，两人都不明所以看殷甫辰。
殷甫辰看查旋说：“谁是主子她都分不清，还敢指使你跑腿，这样的人留着有什么用，平白让夫人受气吗？”
小人儿这下明白，他这哪里是觉得王妈不对，分明是在跟自己较劲。
他看出来查旋心善，最不喜牵连旁人，这不短时间的摸索，他也算是摸透了。
李胡是个聪明人，殷甫辰想什么，他多半也是能参悟的。
他不说话，安静在一边等待查旋的态度。
小人儿心里气啊，殷甫辰这脾气挺大的啊。
来给他送汤就不错了，还想听点什么，简直得寸进尺。
爱撵谁撵谁，阿猫阿狗都能拿来威胁自己，以后还活不活了。
她不说话，算是默认。
这时李胡开口了，很为难的样子：“总长，王妈在府中兢兢业业的，从来没出过差错，再说她家里还有个痴傻的儿子等着养活呢，她那么大岁数，撵走她再出去找活，这又临近年关了，不好找啊，如果撵她走，这个年怕是她都没办法好好过了。”
李胡说的是实话，临近年关确实不好找活，尤其像王妈这个岁数的老妈子，没有熟悉的人或者中间介绍，找不到活不说，就是找到了待遇也没有这里好。
查旋默默听着，还不说话。
殷甫辰继续说：“我不管那些，她指使夫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点呢，叫夫人生气，大冷天来回跑。”
小人儿皱眉头，这话越听越不顺耳。
李胡满脸为难说：“王妈这人就是太实在，也不会说话，有的时候还容易会错意，她可能看您跟夫人好几天未见，怕你们……”
他说到这里觉得话过就不说了，意思却有了呀。
要么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呢，李胡说话就跟殷甫辰一样。
小人儿还不做声，若无其事的样子摆弄丝帕。
殷甫辰见状心里笑着，有些时候以为查旋被拿住了没办法，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杠在那了。
李胡脸上有些急色，没寻思查旋真能抗住，他又说了几句王妈家里傻儿子多么不容易。
查旋还是不说话，到最后成了李胡在跟查旋和殷甫辰汇报王妈的私人生活了。
她就这么漫不经心的听着，也不发表意见，看的殷甫辰也觉得饶有兴致，也不说话。
就是可怜李胡说的嘴唇都干了。
他吧啦半个钟头，殷甫辰才没好气的摆摆手示意他停口。
妈呀，李胡感激涕零，逃似的离开办公室。
关门的一刻，殷甫辰以饿虎扑食的速度将小人儿压倒在沙发上。
不过这次小人儿没露出半分惧色，挑衅十足问他：“心疼下属啦，你也不给人家倒口水喝。”
殷甫辰被她这狡黠的样子逗笑了。
这段时间查旋一直跟他保持距离，要么就是害怕他，心惊胆战的，要么就是不敢反抗什么，可怜兮兮的。
这会儿的样子完全恢复到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他指尖擒住她下巴似有若无的摩挲着，嗓音也暗哑不少。
“夫人玩哪出？”
查旋无辜的看他：“计中计呗。”
殷甫辰是彻底坚持不住了，趴在她身上笑个不停，想调戏她的心情都没有了。
她太可爱了，就耍心机都来的如此率真，都不知道遮掩的吗。
小人儿也算是看出来了，越小心翼翼怕得罪他，他越是得寸进尺。
来送汤，他还想要听两句好听的。
去他妈的，才不惯他毛病呢。
就这样，殷甫辰笑了几分钟后将查旋扶起来，还给她整理了头发。
“那夫人回去路上小心，晚饭我回去吃，快要过年了，也要到了夫人的生日，要好好计划一下。”
他没有提及查旋想要问的问题，却给了口风回去吃晚饭。
查旋很乖巧的点头：“嗯，那我先走了。”
两人多日以来因为很多因素铸造出来的隔阂就在这么一场莫名其妙的氛围下结束了。
殷甫辰不过分强求，查旋也不过分回怼。
她出门的时候见李胡在隔壁办公室翘腿，桌子上摆了两个空杯子。
这孩子想必渴坏了。
查旋抿唇笑着下楼。
其实她想明白了，从她离开润城名义上委身殷甫辰，殷甫辰除了利用，更多的是想要一个机会。
可查旋一直冷淡，要么特别礼貌，要么特别虚假。
就连她以前针对殷甫辰时真挚流露出来的气愤都不存在，殷甫辰自然是不开心的。
他想要真诚，而非虚假，哪怕是像方才一样跟他耍脾气，耍心机，他也开心。
那小人儿就这样做，比总是让他吃豆腐强。
和殷甫辰结婚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毕竟他不好糊弄。
以后的日子里与其都让小人儿担惊受怕，以泪洗面，她还真做不到。
出大楼正门口，副官刚要给查旋开车门的时候，那位杨小姐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站在查旋身后大喊：“你站住！”
查旋淡然回头看她，一脸冷漠。
杨小姐身边也跟着副官，身上的军装和杨三立身边副官穿的一样。
因为各地督军分别掌权，军装还是有差别的。
查旋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位杨小姐跟杨三立有关系，毕竟殷甫辰和杨三立是对手啊。
杨小姐打量查旋趾高气扬问：“你是殷总长夫人？我怎么没听说过他娶夫人了。”
查旋本来觉得这小姑娘可怜，被殷甫辰拒绝，可现在她不这样想。
她冷冰冰回复：“你没听说过跟我有关系吗？我没义务去跟你报道吧。”
杨小姐的脸立刻垮了，没寻思自己第一句话就没占到便宜，气愤的瞪查旋：“你！”
查旋也不浪费时间，不耐烦问她：“你想干什么？还有你是谁啊？”
杨小姐不回话，查旋身边副官及时贴在小人儿耳侧：“杨易芝，杨三立次女。”
杨易水是老大，老二是杨易绅，是长子。
接下来老三是杨易亭，次子，娶得是周明轩大女儿周喜覃，也就是周恪凯的姐姐。
老四便是这位杨易芝。
查旋点头了然，怪不得这么横，杨三立家的人很可能上辈子都是属螃蟹的。
“你叫住我不只是为了求证我和殷甫辰的关系吧，你想说什么，我时间不充足。”
杨易芝脸色变了变高傲仰头：“你就是那个润城来的自称第一名媛的查旋？”
小人儿嗤笑摇头，这杨易芝的脑子貌似和她姐姐杨易水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她不再搭理杨易芝，也确实没有必要，扭头准备上车，杨易芝在后面大喊。
“你跑什么啊，小地方来的小家子气，一点礼貌都不懂，话没说完就要跑，方才不是挺厉害的吗？”
查旋的一条腿已经迈上车，听到她这句话又把腿放下来了。
她这多日以来的气儿正愁没地方撒呢。
她转身的功夫，杨易芝可能有些警惕，往后退两步。
小人儿就站在原地笑看她：“我是殷甫辰的夫人，他方才已经告诉你了，我想你耳朵没有毛病的话应该听得见。”
杨易芝一脸鄙夷：“没结婚就住在人家里，天知道你是怎么赖在那得，听闻你很会勾引男人，该是有两把刷子的，只可惜红颜祸水，男人们的掌上玩物而已，还真把自己当夫人了？来日方长谁是夫人还不一定呢。”
她可能觉得自己扳回一局，可看到查旋脸上没有半分急色的时候她有些着急的打量小人儿。
查旋往前刚要迈步，杨易芝骤然后退，示意副官上前。
小人儿突兀就想笑，就这样的胆识也敢来羞辱自己，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你最后一句话的确有待商榷，我们还没有结婚，一切都有变数，所以谁日后是殷总长的夫人还真不好说，但可以肯定的绝对不是你！
你在里面坐冷板凳主动送上门被拒我看的清清楚楚，并不是你现在逞一时口舌之快就能给抹掉的。
如此大言不惭跑到我面前谩骂侮辱无非就是把你自己丑陋的嫉妒心公之于众。
傻子都看得出来你在气急败坏，而你自己却在洋洋得意，可见你还不如个傻子，他又怎么可能娶你呢？”
查旋说这些话期间，杨易芝的脸已经彻底被气到发青，她想要出口打断，查旋没给她机会。
“我没有理由接受你的谩骂和侮辱，我不欠你钱，更没有义务承担你的荒谬粗俗，也没有时间，你在敢多说一句骂我的话，我就打你，你有副官，我也有，不信你就试试。”
小人儿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冰冷如霜，也恶狠狠的。
天太冷了，查旋从来到京都，自入冬后，她很少出门，也很少在户外待着。
对比润城潮湿的气温，这里面的冷让查旋是有些受不住的。
所以她没留余地怼杨易芝，想早些结束。
再者杨易芝说话特别可恶，对这种人心软，日后她还指不定做出什么荒唐事情。
查旋身后的副官当即掏枪，而杨易芝身旁的副官大抵不想看见杨易芝惹事情，伸手拽了拽杨易芝。
她不说话，满脸警惕的打量查旋，似乎在判断真假。
小人儿看她这样子就想笑。
这杨易芝按说在长相上面比杨易水有优势，挺漂亮的。
只可惜这头脑和气质，胆识各方面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小人儿抬腿的刹那，杨易芝吓的嗖一下钻到了副官身后，副官也当即准备举枪。
查旋见状笑的不行，弯腰上了车还笑的前仰后合的。
小人儿的汽车已经开出去老远，杨易芝还站在原地，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
车上，查旋问副官这杨易芝怎么跑到殷甫辰这里了。
按说杨三立和殷甫辰的关系已经是剑拔弩张的地步，他女儿莫不是脑袋有泡吧。
副官踟躇支吾，查旋说但说无妨。
“我不会生气，分得清是非，伯言也不会看好这样子的。”
这话小人儿说的中肯，还亲昵叫了殷甫辰的别名。
副官就是怕查旋吃醋，这么一看，夫人相当自信呢。
他说杨易芝很早就对殷甫辰一见钟情，早些时候就总来缠着殷甫辰。
殷甫辰不搭理她，也明确告知自己不找夫人。
杨易芝锲而不舍，总是一厢情愿的来给殷甫辰送餐。
因为殷甫辰不答应跟她出去，所以她就只能来这里见殷甫辰。
最早杨三立也并不是没有想法的，只是后来和殷甫辰关系摆上明面才撕破脸，不过这并不能阻止杨易芝来找殷甫辰。
查旋听到这里似乎就明白这杨三立野心很大啊，自己的几个女儿巴不得都强强联姻，他才高兴的吧。
由此推断，殷甫辰当日上润城急急和查旋谈条件，是否有替他挡掉各路花草的意思？
这么想着，小人儿心中就欢快很多。
殷甫辰在她这里赚取的利益多，她才放心。
否则她的心始终悬着，生怕殷甫辰索要她给不起的东西。
小人人思量的功夫，车子突然停了，她皱眉问怎么了？
副官说前面好像是个庙会，堵住了。
小人儿拨开帘子张望，前方果然是人山人海的。
“多久能过去？”
副官不好把握，只能后退绕路。
查旋又向外面瞧了瞧说：“那停下吧，我也去拜拜，这样待会儿人少些我们再走。”
绕路的话就远了，不值当的。
再者她没怎么去过庙会，小时候跟着母亲去过几次觉得没意思。
那个时候的查旋，亦或者说一年以前的查旋做什么都是以好不好玩儿，有没有意思为主。
现在想来，的确挺幼稚的。
眼见的人山人海，每个人脸上都充满着朝气和虔诚，当然有人也心急。
小人儿也想去拜拜，心中事情压抑的多，不求佛祖过多保佑，只求她所牵挂的人都平安健康便好，图个吉利。
副官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的保护，查旋先命他买了很多香。
大概查旋穿的好，人又好看，即便在人群拥挤中，她也是打眼的。
加上她身旁跟着副官，周边的人自动和她保持距离，她一路走得还算顺畅。
到达正殿的时候，很多人都在排队。
有人口头问香，也有人去买灯。
小人儿拿着香让副官在门口等候，她进去拜拜。
她将手里面的香点好交给一旁的师傅，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随后闭眼跪在蒲团上祈祷。
祈祷这种事情不能刻意，讲究心诚则灵。
算是小人儿给自己长久以来的躁乱找个放空的机会，她很认真。
认真到一旁有人跟她说话，她都没用思考就回答了。
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耳畔响起一声笑。
小人儿骤然睁眼撇头，周恪凯正笑的开心看她。
查旋心中当即冒出来了那个叫花子的话，她脸色大变慌张起身。
由于她动作过猛，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周恪凯眼疾手快抱住她，可查旋也有警惕的反应，站稳后立即手掌撑在他消瘦的胸膛。
“松手，这里是寺庙。”
她态度转变剧烈，以至于周恪凯当即没了笑容。
那双狭长的眸子散发出与他年纪相符合的无限嚣张和气愤。
都没等查旋再说话，他扯着查旋的脖颈将她拽到了一旁的偏殿。
查旋吓坏了，叫花子的话还有些别的乱七八糟的想法缠绕着她。
她拼了命的挣扎，也想大叫，被周恪凯堵住了嘴巴。
别看他瘦，劲儿还是挺大的，拎查旋就像拎个小鸡仔一样，而且他使的还是蛮力，查旋的脖颈当即吃痛，眼泪儿都快下来了。
就这样一路撕扯，周恪凯带查旋穿过偏殿，到了偏殿后门处的栏杆台上。
他松手的刹那，查旋挥手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这寂寥无声的空旷地带，异常豁亮。
周恪凯到底不是毕良野那种老手，这一巴掌他挨的结结实实，因为他没有防备。
查旋瞪着猩红的双眼看他，他似乎也被查旋给打愣了。
小人儿仓皇准备逃走，这时候周恪凯反应过来，一把拽住她。
“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你，你就不能听我说句话吗？”
查旋哭了！
她太害怕了，叫花子的话不停的在她耳边回响，她又想到了富雅仪，生怕让富雅仪伤一点心。
从前她身边也有追求者不断的纠缠她，可都在查旋冷若冰霜的面孔和喜怒无常的偏执性格展示下慢慢的退避三舍。
查旋的追求者多，她很烦，所以才养成了那么个骄纵跋扈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性子。
能接受查旋这些故意营造出来的不好表象东西的人不多。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很难有人才能见识过查旋真正可爱的原因。
她的门槛太高了！
不是她自己给自己定位，而是所有东西凑巧在一起就是这样的。
她有富少歇后，更不会和别人怎样，可毕良野出现了，她无力招架。
后来，殷甫辰又出现了，她焦头烂额。
如今的周恪凯身份更特殊，她要用尽一切方法伤害他，让他远离自己。
周恪凯看见查旋眼泪的瞬间，狭长的眸子像是睁大了不少，而后又隐晦不少。
他使劲儿按住查旋肩膀低吼：“我就说几句话，我就说几句，我保证不再碰你行吗？你，别哭了。”
小男生的话真挚与否，查旋一听就能判定。
她深深的吸一口气，凉薄又厌恶的看他：“你先松手。”
周恪凯有点犹豫，最后没松开，他说：“我不，你太狡猾，我松手你就跑了。”
查旋挣扎几下，恶狠狠的盯着他：“松手，我不跑，让人看见不好，快松手。”
小人儿这样带着命令的语气让周恪凯有些忌惮，他轻轻的松手，不过也没有离查旋太远。
查旋扭了扭脖子，心里骂死他了，下手真他妈狠，脖子都快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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